她是誰,是貴是踐是哭是笑,真正在意的卻早已離她千里萬里。
剎那之間感慨萬千,恍如夢醒。可偏偏醒了也沒辦法讓自己不去想那雨夜絕別時,那人蒼白孤寂的身影。想笑,卻偏偏淚水搶先涌到眼底。
男人見她如此並未多問,只抬手悄聲疏散開了下人,留下兩個伶俐的丫鬟伺候在左。而後起身拍了拍茶夜的肩膀︰「若無處可去,姑娘盡可放心在此安身。少主臨走前本就為你做了兩手準備,放心住下便是,想走的話隨時也都可以。」說罷,留下一瓶藥丸囑咐了丫鬟何時服用,便離去了。
伺候她的丫鬟是兩個可愛的女孩子,芙蓉機靈活潑愛說笑話,海棠易害羞卻也是手腳利索的緊。日日有這兩人在身邊,茶夜在這小院的養身生活有趣了許多,每日有這二人陪著,許多不想去想的事情她便干脆全部拋在腦後,放任自己心無雜念專心療養。
身體果然復原的很快,只是那男人,自那天她醒來之後就再沒露過第二面。知曉自己是無甚大礙了,也知道這里是褚家在錦陽的一處宅院,而一個多月之前她被救下後,褚家少主便去鄰近的幾個城鎮處理事宜,至今也未回。而至于什麼時候回,芙蓉與海棠也不知曉,只說少主從來沒有固定的行程,有可能明天就回來,也有可能明年才來。
突厥與天朝的戰役並未爆發,月余前即墨侯爺親送五十中原美姬給突厥王,並傳話我泱泱大國必會支持突厥王渡過此難關,另附糧草三千壓陣,突厥王這便喜不自盛的全部歡喜接受。只是听說隔天便撥出二十美姬送到了質子百里賦的行宮,由此可見,突厥王對兩國的顏面依舊是顧及,短期內兩國仍會交好。
只是剩下的三十名美姬分別賞給了各大家族與長老,有些悠久的卻威望不及當年的,便落了空頭,听說受到不少同僚暗中的恥笑。就在即墨嘯大軍離開突厥區域的第三天,赤燕山十幾家村落突遭赫蒙王族人的侵襲,全部被滅。
突厥內亂終因赫蒙王一族而起,早就在赤燕山附近駐守的連月率領將士擊退赫蒙王,速戰速決挑敵一千勇士,直接挽救二三十余家村落的突厥百姓,突厥王大悅,千里傳書親筆致謝天朝皇帝與即墨嘯的力援。
接連幾場不大不小的戰事,傳聞因地勢有利于赫蒙王,而使戰事拖延不下,但終究無甚傷損,拖延只是暫時,遲早攻下令赫蒙王降服。
听到這些消息,茶夜只是淡而不語的望著遠方紅的像爛掉一樣的晚霞。引突厥內亂是她與即墨溪不約而同的想法,並且在這短短的一月之間,他們就動手了。因為唯有突厥內亂起,令突厥王分身不暇才可避免天朝與突厥的戰事發生。
突厥王能這麼爽快就與天朝繼續邦交,全在意料之中。試問,一個內部已有翻動跡象的政權,怎麼可能再去挑釁周遭?兩邊開戰,突厥王不死也要月兌層皮。就算天朝近幾十年勢弱,也絕不能太過輕心。想必之前突厥王與褚家那檔子的事情,打算的就是讓即墨嘯主動求和,幫他定內亂罷了。
只不過這一大圈兜下來,各方勢力都是將計就計演變到今日的局面。表面看來褚家落了面子,哪里來的哪里去了,灰溜溜的也沒和突厥王做成生意,還得罪了即墨嘯。
但是細細想來,這經濟上的變革,雖然只短短幾月光景,但整個天朝與突厥經濟幾乎癱瘓,這其中有多少雪花花的銀子落到了褚家的金庫?從某一面來講,是不是褚家才算真贏了?
即墨嘯的名聲越來越響,功德越積越高,此次連月功德無量連升三級,直接躍為統將,名下七千精兵听其號命。莫小竹的名字也瞬間傳便全國,這位年輕的女子在陣前三次挑下對方將領首級,其在軍中的威望絲毫不遜于男子。而正因為其女兒身,坊間一時間傳的神呼其神,竟間接的有些提升女子地位的隱狀。
再在這一面去想,即墨家贏的尤其明顯。
如此這番下去,以褚家這種身為皇商卻暗中攪動經濟牽動根基的瀲天下財的方式,再加上即墨嘯翻雲覆雨撥弄戰事賺盡威望與偉績的趨勢,盡管天朝看著穩若泰山不曾受影響,實則卻絕非如此。
茶夜起初真的沒有想到這後續。此番再細細思量品酌,即墨家與褚家就像是在連手吞食這片江山。而褚家乃是皇商,即便有能力,也無軍權。而即墨嘯再是軍力強盛,但打天下的事情,終究是在燒錢。誰的錢更多,誰的勝算亦就多些。
茶夜心中頓時一片清明!
從頭至尾,褚家都是處在自保!瀲盡天下財,就握住了天下命脈。天子更替真龍換血之事,絕對是要大殺四方,身為皇商之首絕對逃不過這滔天的劫禍。而褚家若是握住這天下的命脈,屆時連即墨嘯都要忌憚他三分。
若是到了那一天,即墨溪就算榮登大寶,豈不是一樣是一個仰人鼻息的傀儡皇帝?與現在的皇帝又有何分別……
這一番思量讓她冷汗備出,隱約听得身後有腳步聲,她嘆了口氣連忙收了心緒,望著園子的落櫻嘆道︰「桃花都開的這麼艷了。」
「山中的桃林開的才艷呢!」芙蓉端來蜜餞過來,為茶夜從換了盞新茶復又脆聲笑道︰「頭前听婆子們說,郊外山林那片桃花林可大了,漫天遍野的桃花開的那叫一個美。只是她們說的有點夸張,我瞅著咱們院子這幾棵桃樹就已經美的不成樣子了,根本用不著跑那麼老遠。」
這小妮子說話向來如此,對茶夜既像主子又像姐妹,親切中又照顧細致卻又沒有距離感,只是心寬些沒瞅到茶夜一閃而過的出神。一旁的海棠用胳膊拐了拐她,遞了個眼色過去。芙蓉這才醒覺,茶夜身子未好將就,說與她听外面的景況只會讓她心里徒生悲涼。
這便連忙欲要轉開話題,茶夜起身伸展腰肢活動了一下,面容輕松道︰「你說的可是錦墨山莊後面的桃林?那地界兒好像外人入不得的吧?依我看定是那婆子框你,她怎麼可能親眼瞧見那桃林的花開的有多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