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玉垂下頭,努力讓自己的臉上浮起一些憂傷︰「是啊,傅府家教甚嚴,而五姐姐更是難得的貞烈女子,為了保全名節,也唯有如此了。」
「五小姐也真是的,那個國舅爺名聲狼藉,不嫁與他退了親便是,何必苦著自己出家,與青燈古佛為伴,了此一生呢?」趙明珠不同意,頗有些憤憤不平道,「京城之中,也有幾家人家與國舅爺訂了親事的,不也一一退了回去嗎?也沒見哪個看破紅塵,鬧著要出家的
「趙二小姐,這你可就不知道了。」冬蕊插話道,「兩個月前,五小姐在天恩寺走失了,後來為國舅爺救回府里。這孤男寡女的,清白這就不好說了。後來,貴妃娘娘出面,五小姐這才勉強答應嫁給國舅爺的。」冬蕊繼續編下去,「五小姐也曾勸說國舅爺改過的。不過兩個月下來,國舅爺並沒有悔改之意,反而變本加厲,還把一個女子搶入府中逼迫而死。雖然此事不了了之,但是五小姐從此死了心,這才萌生了出家的念頭的。」
「真是這樣嗎?那太可惜了。」趙二小姐臉上一副惋惜的神情。
傅清玉看向冬蕊,冬蕊暗地里朝她眨眨眼楮。
傅清玉不由笑了。冬蕊這話也編得適宜,大夫人暗地里傳出去的這些消息,也旨在于維護傅府及眾小姐的聲譽。即是同一個府里的,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幫幫大夫人,也等于幫自己,畢竟五小姐名譽受損,自己與七小姐傅清敏也會波及到的。
「明珠姐姐,要不要去看看五姐姨?」傅清玉指了指外面,「順著這里一直走,走到那一邊就是華丹閣。不過,現在的華丹閣改了樣子,看是一座佛堂的樣子,五小姐如今誠心向佛,我們跟她說話可不能像平日里那樣了。」
「算了,還是不去了。」趙明珠搖搖頭,「我們這些俗人過去,恐擾了她的清靜之地。」
又說了一會話,趙明珠便提議道︰「你這府里太悶了,我們出去逛會吧。」
的確,如今的傅府由于五小姐的原因,整座府里的氣氛十分壓抑,下人們做事小心冀冀的,生怕行差踏錯惹惱了主子。兼之華丹閣那邊建了個佛堂,香煙裊裊的,想起來都令人不舒服。
傅清玉笑了一笑,進去換衣服,走了幾路回過頭來,問道︰「要去馬場嗎?」。
趙明珠點點頭,傅清玉不由笑了,這恐怕是趙明珠此次前來的目的吧。不過說真的,他也有段時間沒有見到趙子宣了。他那麼熱忱相助,也該當面向他致謝才是。
傅清玉換了衣裳出來,又讓人通知了七小姐傅清敏,兩人又去稟告了大夫人與四姨娘。
大夫人那邊倒沒有說什麼,四姨娘呷了一口花,抿了抿嘴,看了傅清玉姐妹倆一眼︰「按理說大戶人家的小姐,在家做做女工,學學孝敬公婆的禮儀就行了,整天里一天到晚往外跑,學那些男兒騎馬射箭,這並不是大家閨秀應該做的事情……」
傅清玉與傅清敏對望了一眼。這個四姨娘,也管得太寬了,居然連她們與安國公府的二小姐來往她也要限制?以前大夫人都沒有這樣做,這個四姨娘是存心要得罪安國公府嗎?
「不過……」四姨娘緩緩道,「既然是趙二小姐親自來請,我們也不太好拂了安國公府的面子,你們就去吧。」
傅清玉的唇邊浮起一絲冷笑,看來前面的話四姨娘是在端架子了。想想也是,大夫人都會做的文章,四姨娘總不會這樣無知地得罪安國公府吧。這在京城官家太太的聚會上,說出來的話是要被別人笑話的。
「那就多謝四姨娘了。」傅清玉朝四姨娘施了一禮,拉著七小姐頭也不回地走了。
「四姨娘怎麼這副樣子?」七小姐傅清敏微蹙起眉頭,悄聲問道。
「我想,新上任的那些掌了大權者多半如此吧,新官上任三把火,總要樹一樹威信的。」傅清玉無所謂地笑笑,「我們做我們的,不用理會她便是。」
心下卻有些嘆息,大夫人才有些敗落的跡象,四姨娘也不過剛取得傅老爺的信任,便如此作威作福,驕縱起來,的確不是什麼好事。
臨上馬車前,傅清玉找來兩只錦袋子,把幾盒香膏香露裝進去錦袋里,分別扎緊。一袋提在手里,一袋則藏在衣袖里。這才帶著冬梅、冬蕊,與七小姐傅清敏帶著的春蘭、春芳等,一起上了馬車。
三位小姐同乘一輛馬車,冬梅冬蕊合著七小姐帶的春蘭春芳,還有趙明珠帶的兩個丫頭共六人乘了另一輛較為寬敞的馬車。
上到馬車,傅清玉把手中的錦袋子遞過去,笑道︰「明珠姐姐,眼見天氣是越來越熱了,我想平日里用的那些脂粉太油膩了些,于是閑來無事的時候,按照書上的秘方制出一些香脂香膏香露,清爽不油膩,最適合夏天用了。我拿了幾盒讓姐姐用用,如果覺得好用的話,再來妹妹這里拿。」
趙明珠笑著謝過,伸手接了過來,打開錦袋,看到里面的玉瓶兒玉罐兒的樣子十分別致有趣,心中便有了三分喜愛。再打開一盒來聞,一股清幽芬芳的氣味撲鼻而來,不由贊道︰「清玉妹妹果然是薛女官的衣缽傳人,這秘制的香膏的香氣與外面賣的果然不同,看著就覺得清爽,聞著更是香氣怡人……」伸手抹了一些,涂在手上,更是贊不絕口,「真是好東西,妹妹如若還有的話,一定要給姐姐留著,我下次一並過來取。」
傅清玉笑道︰「姐姐不嫌棄就好,我那里多著呢,姐姐什麼時候的話,什麼時候過來取都行。」
姐妹幾個說說笑笑,馬車揚鞭,朝著仙女湖區的賽馬場穩穩當當駛去。
由于事先打過招呼,仙女湖區賽馬場的大門早早打開了,趙清玉的馬車穿過大門,直直入到了賽馬場里。
一眼瞥見一望無垠的寬闊碧綠的草場,傅清玉頓覺得心曠神怡,忍不住跳下馬車去,投入這茫茫草原的懷抱之中。
「小姐。」冬梅跑過去,笑著拉起忘形的傅清玉,「那邊有人在看著呢。」
傅清坐起身來,見不遠處,一副騎師打扮的趙子宣正朝她微笑。
傅清玉一骨碌爬了起來,對不遠處的傅清敏和趙明珠喊道︰「七妹妹,我的騎師來了,我去那邊學騎術去了。」
趙明珠心知肚明地朝傅清玉揮手,這時,傅清敏這才看清傅清玉身邊的那個騎師的樣子,不由掩了口,低聲道︰「明珠姐姐,那個騎師,我怎麼覺得這麼眼熟?」
由于一直以來,扮作馬夫的趙子宣一直壓低帽沿,是以傅清敏一直沒有太在意。直至那一次,在賽馬場秘密約見秋梅之後,傅清敏對于古道熱腸的趙二公子趙子宣十分有好感。如今一副騎師打扮的趙子宣清爽瀟灑,故而傅清敏一眼便認了出來。
「前不久你們不是剛踫過面嗎?」。趙明珠笑道,間接地肯定了傅清敏的猜測。
「原來忠靖侯府的趙二公子一早就與六姐姐……」傅清敏微微有些失神,隨即便釋然,「六姐姐一向行事不拘小節,而趙二公子的性情也是十分豁達的,如今看起來他們倒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趙明珠撇撇嘴,不以為然︰「我並不看好他們。歷來這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那個二伯母,可是超級難纏的,我這個二堂哥哥又是嫡子,我看我二伯母那一關絕對過不去。」
說到這,趙明珠似是無意地看了傅清敏一眼︰「如果換作是你,倒是有些可能。」
傅清敏知道她說的是自己嫡女的身份,不由心中一動。
也許人與人之間的差別,就在于身份。雖然她與傅清玉一樣,年幼喪母,但是她好歹還是一個嫡女的身份,大夫人即使如何再張狂,也不敢明目張膽對她怎麼樣。不過,對于傅清玉就不同了。所以,大夫人敢頻頻對于五姨娘所生的六姐姐下手,卻還暫時還不敢對她下手,也是顧忌到了她的這一層身份的。
外面傳聞,忠靖侯府的趙二公子趙子宣,一向是忠靖侯爵夫人的掌上明珠,一直倍受侯爵夫人的寵愛,甚至超過了趙世子。由于其人長相英俊,言行有禮,舉止灑月兌,兼之在品鑒古玩金銀玉器方面頗有見地,不僅深得當今皇太後的寵愛,就連當今皇上也對其贊賞有加,更不用說京城那些大家閨秀,小家碧玉了。
所以,即使趙二公子花名在外,常有人見他與一些名伶嬉戲游玩,但由于其人性情豁達,視金錢如糞土,常常一擲千金,是以交友眾多,非但沒有影響他的名氣,更如錦上添花一般,漸漸人們認為,風,流倜儻身邊若沒有幾個才女或美女相伴的話,那就顯得遜色了。
而京城里的官宦之家的小姐們,更以得以親近趙二公子為榮。
寒江詩社是趙二公子的常駐之地,常有些官宦小姐們借機來到寒江詩社,討得一兩幅字畫,暗暗掛于閨房內欣賞,幻想著有一天能夠得到這位尊貴的二公子的慧眼賞識,從而一舉成為忠靖侯府的二女乃女乃。
而傅七小姐傅清敏的閨房里暖閣的隱秘密處,就一直掛著一幅這位趙二公子描繪的冬雪青松圖。這幅青松圖畫得惟妙惟肖,綻發著盎然生機,是以七小姐一直十分鐘愛。
至于七小姐的心底,到底有沒有對這位趙二公子產生一些情愫,那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