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娘子看了看外面︰「六小姐,信我已經帶到了,話也傳達了,該怎麼做,小姐自己思量清楚,夜色已深,我也不宜逗留得太久,先告辭了。」
傅清玉點點頭,道了謝,並讓冬蕊把她送出後門。
「小姐,你的臉色不太好,那封信上說了什麼?」冬梅關切地看著傅清玉蒼白的臉色,再看看地上的灰燼,她看到了信箋被燒的情景,她想,那封信一定是絕密。
「看來計劃要盡早進行才行,不然的話……」傅清玉嘆了口氣,「沒想到皇宮一行,還是被人算計了那個金明王子,他在後宮里嗎?他是如何入得了戒備森嚴的後宮的?」
「以三公主的勢力,要讓一個人入宮,也不是難事。」冬梅沉吟道,「如果加上太後的話……」
傅清玉搖搖頭︰「不可能是太後的,如果是太後的話,那她為何會讓淳陽前來把我們帶出永壽宮呢?你沒有看到七小姐當時的表情,那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分明就是暗暗埋怨我們破壞了她的計劃」
冬梅的心里升起一絲希望︰「如果說來,太後是不知情的了?」
三公主已經很難對付了,如果再加上一個太後的話,自家小姐還逃得出去嗎?
而且,太後的話在現在的情勢而言,也算是有威信的,三公主總不可能不听母後的話吧?當今聖上對于自己的生身母親,也會帶幾分尊重吧?
只要太後是明事理的話,那麼自家小姐的處境就會有一絲轉機。
往回走的路上,傅清玉一邊走一邊沉思。她已經把當前情勢看得清清楚楚。如今,她被逼到這個份上,無論如何,也要與趙子宣一起逃離京城了。
不錯,這個世道,聘為媒,奔為妾。但是,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一個人好端端的,若非萬不得已,干嘛要選擇私奔呢?
傅大夫人的手段,再加上三公主的勢力,她要想扭轉乾坤,似乎不太可能。那樣的話,為了自己不嫁入外邦,為了趙子宣不會對著一個不愛的人痛苦地渡過一生,所以,她也唯有朝著這條路上走了。
有了司馬相如與卓文君的成功例子,再加上她與趙子宣又是四肢健全的人,總不至于會餓死吧,況且還帶了那麼多銀子一起走呢。
走回到牡丹閣的時候,傅清玉的心境已經恢復了平靜。她把剛剛看到的那封信的內容告訴了身邊的兩個大丫頭,並叮囑道︰「此事關系重大,切不可走漏風聲。還有,事情既然發生了變化,我們的計劃也要加緊進行才行。我推測,金明王子可能要看了忠靖侯府的賞花大會之後,才會回國,到那個時候……」
「小姐,你千萬不要嫁到外邦去。」冬蕊急道。
「放心,如果計劃進行得好的話,我會全身而退的。」傅清玉想了想道,雖然她也不太有把握,但她會盡力去做的。為了自己,也為了趙子宣。
冬梅握緊了傅清玉的手︰「小姐,你不用擔心,我們的計劃進行得順利,二公子那邊也開始行動了,我看,扳倒大夫人指日可待。在這一方面,二公子與小姐倒是心照不宣的。」
一提到傅二公子,傅清玉的心瞬時冷了下來︰「我們還是同盟,有著共同的目標。他要為他的母親報仇,我也要為我的母親報仇,這一點,我們還是有默契的。」
冬梅看了傅清玉一眼︰「小姐,其實……其實二公子心里面還是有你這個妹妹的。我听思雨說,二公子那一次與小姐吵了一架之後,回到城南別院就病倒了,拖了很久方好了起來。」
傅清玉心中一動,但仍冷著臉道︰「那是他活該,自作自受誰讓他不听我的解釋?還說我什麼居心叵測的,一想起來就來氣。」
冬梅不由笑了起來︰「小姐還在生氣啊。」
「我怎麼不生氣?我這個好端端的妹妹他偏偏不信,一味去袒護那個……他真的瞎了眼了」傅清玉深深地呼了一口氣,「算了,不提這事了,反正,我是不會原諒他的。我只求他別再礙著我的事情就好了。」
「小姐,現在二公子不明真相,他是被與七小姐多年來相依為命的兄妹之情蒙蔽了。如果哪一天他醒悟過來的話,七小姐的日子就不會那麼好過了。」冬梅對于傅二公子還是抱有希望的,「而且……而且像二公子那麼精明的人,等氣消了之後,怎會想不到這是七小姐使的手段?到時候,二公子肯定會幫著小姐的,說不定,還會幫著小姐請求皇上收回成命呢。」
「如果他能識破七妹妹的詭計的知,那再好不過……可是,我等不了那麼久了。」傅清玉微微嘆息,「現在離忠靖侯府的賞桂大會只有幾天的時間了,我們要早作準備……子宣那邊怎麼樣,能聯系得上嗎?」。
冬梅搖搖頭︰「這兩天我去了好幾趟寒江詩社,那里的人說,二公子這幾天都沒有過去。」
她抬起頭來,看到傅清玉臉上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忙又說道︰「小姐也不必太擔心,雖然二公子被三公主支使出了京城,也沒有留下什麼口信,但是趙二公子一直是一個守信的人,他說在賞桂大會那天跟小姐一起走,他就一定會說到做到的。」
傅清玉點點頭,這一點,她倒是十分信任他。
「夜深了,我要睡了。」傅清玉朝床榻走去,「你們也快點睡,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冬梅冬蕊齊齊應了,過來幫傅清玉掖好被子,也各自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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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婆子在床上躺了一天,燒退了,身子依然軟綿綿的,又用參須煮了水,喝了去,精神好了不少。這才拖著仍然疲乏的身子,去上房給大夫人請安。
剛走到上房的院子邊上,就有一個穿著粗布衣衫的僕婦一直沖了過來,直直地撞到了張婆子身上,把她「砰」的一聲撞到在地上。
張婆子被撞了個頭暈眼花,一下子起不來。那個僕婦長得十分高大健壯,叉著腰正準備開罵,一看到竟然是大夫人身邊的紅人張婆子,不由嚇了一跳,副凶神惡煞的樣子馬上換成一副笑嘻嘻的饞謅之相,慌忙走上前去,把張婆子從地上扯起來,一邊陪笑道︰「張媽媽,啊,真對不起,我有急事,走得太快,沖撞了張媽媽。張媽媽大人有大量,可千萬不要怪罪。」
要在往日,憑著自己的地位,張婆子鐵定要把這個不知輕重的僕婦訓一頓。但是今天她拖著一副病體,實在沒有精力去教訓這個粗魯的僕婦了。
她擺了擺手︰「算了,這事不怪你。你這麼急匆匆的,要趕到大夫人屋子里做甚」
那名僕婦停下為張婆子拍打衣衫上的灰塵,聞言停下手來,定定地看著張婆子︰「洗衣房一個叫做小芳的丫頭,昨晚解手的時候,撞到了鬼,被嚇傻了,現在還在說著胡話,我來請示一下大夫人,看這件事情怎麼處置。」
「小芳撞鬼了?」張婆子這段日子對于「鬼魂「二字頗為敏感,一听到那名僕婦如此一說,本來就蒼白的臉又白了一分,顫聲問道︰「什麼鬼魂?」
那名僕婦看看四周,低聲道︰「是以前二老太太身邊的一個丫頭,叫做小櫻的。上段時間二老太太不是在府里住過一段時間嗎?那丫頭無端端的,就掉到了後院一一口枯井里死掉了。那枯井里還沒有完全干涸,有水,那個丫頭的腦袋被泡得這麼大……」那名僕婦比劃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十分夸張。
「原來是那個丫頭。」張婆子的心沉了一下。雖然府里對外面是說這丫頭在一個暗夜里走路,不小心掉到井里支的,但是張婆子比誰都清楚,與其說那名丫頭是自己掉到井里的,倒不如說那名丫頭被人推入井里還來得確切些。
因為這件事情,本來就是張婆子與傅大夫人密謀的,借一個丫頭的性命,來扳倒四姨娘,重新奪回傅府中饋的大權。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在加害二老太太那件事情上,小櫻也參與了,並且知道得太多了,所以,大夫人才與張婆子定出這麼一個一雕雙雕的計策,既殺人滅口,又一舉扳倒了四姨娘。
「那個丫頭……」張婆子的聲音不由顫抖起來,「那個丫頭,府里不是請了法師前來,做了一場法事超度了嗎?怎麼她的鬼魂還會出現在這里?」
那名僕婦茫然而搖搖頭︰「我也不大明白,听與小芳同屋的紅葉說,小芳前幾天就在後半夜的時候,看到有一個白影飄過。前天又看過一次,跟紅葉說了,紅葉不信。昨天小芳洗衣裳洗到很晚,還沒有回來,紅葉就到後院去找。沒走幾步,就听到小芳大叫了一聲,然後就看到從井里冉冉升起一個白影來。看那個身段,是以前二老太太屋子里的小櫻花無疑。紅葉當時嚇得半個命都沒有了,連滾帶爬地回來找幫手。叫上幾名小廝,趕到那里的時候,那個白影已經不見了,小芳躺在那里,口吐白沫,已經不醒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