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願 正文 第八十九章折梅

作者 ︰ 風縴素

(不好意思,發遲了,話說,中午這網怎麼上不去?)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曹老爺的重金懸賞果然收到了非常好的效果。

這日,曹老爺興沖沖地直奔後堂,還未喘過氣來就扯著嗓子喊道︰「夫人夫人」

曹夫人急忙從內室出來,曹老爺一把抓住夫人的手,眼中閃著興奮的光︰「夫人,譚家找到了,沒想到啊沒想到啊,竟然就在咱們的眼皮底下。」

「真的?」曹夫人抑制不住雙手微微顫抖起來。

原來,譚家譚老爺自被人參了一本,丟了官,在京城留著也沒有什麼意思,就舉家遷回江南去了。開頭一兩年,還靠一些往年的積蓄支撐著,後來老太太病重,譚老爺病重,並先後亡故,家里漸漸入不敷出,能變賣的都變賣了。譚家也是好面子的,這等淒慘潦倒的景況當然不想讓親家那邊知道,所以也就斷了書信。後來,譚夫人依靠娘家那邊做了些小生意,日子漸漸有所好轉,後托了譚老爺的一些舊友,幫大兒子在京城謀了份差事,這才全家又遷回了京城。

說到昔日親家譚老爺亡故了,曹氏夫婦又傷感嘆息了一番。然後讓人把消息傳到曹大小姐那里去,曹大小姐本來就為此而沉積了病,聞听譚家那邊有了消息,不由大喜,這病竟好了一半。

「姐姐,你真的那麼喜歡譚家的大公子啊?」傅清玉不以為然道。

小時候的青梅竹馬怎麼能算數?中間這麼多年的空白,不要說感情,人都不知變成什麼樣了。

她看看臉上洋溢著喜悅的神色,正在繡著花繃子里的鴛鴦的曹大小姐,忍不住提醒她︰「姐姐你那時不過十歲左右吧,如今隔了整整五年,那昔日的小男孩會長成什麼樣子,是肥是瘦,是高是矮?是舉止溫爾的翩翩公子還是眠花宿柳的花心大少?姐姐這些你了解嗎?。」

曹可瑩臉上帶著笑意,就連彎彎的眉梢也暈染了笑意,她搖搖頭,是一副沉浸在美好回憶中的幸福表情︰「不會的,宇哥哥不是那樣的人。那個時候,他可喜歡欺負我了,老拿毛毛蟲嚇我,嚇得我哇哇大哭,然後他就在旁邊哈哈大笑。旁人告到譚伯伯那里,他回家之後就得吃他爹的棍子。不過,過幾天,他依然這樣鬧我。」說到這,曹可瑩掩了口吃吃地笑了起來。

傅清玉撫額輕嘆。難不成這從小青梅竹馬的感情,都是打打鬧鬧玩出來的?

以她的觀點就是︰小時候那些青梅竹馬的感情,最不可信了。

過了一會,曹可瑩的聲音忽然低沉下來︰「後來,他家出了事,搬出了京城,听說回了江南。剛開始的時候,還給我來了一些信。後來,後來有一次,他給我來了一封信,說…」

曹可瑩放下花繃子,轉身從箱子里拿出一封紙給傅清玉看。

傅清玉接過來,信封是牛皮紙制成的,邊上有些起毛,取出信來,信紙都泛了黃,但折疊得相當工整,想必是經過精心收藏的。一封信竟能如此珍惜,傅清玉不禁有些動容,不由看了曹可瑩一眼。

信上只有廖廖幾行字,但字跡很漂亮,無非說家境貧困潦倒,無顏前來提親。他日若有出頭之日,定會親自登門,備下厚禮前來迎娶。

傅清玉看得皺眉,她當然明白在這個時代,一個曾經歷經過富裕,後因家敗而貧困不堪的公子,自尊心比別人要強些。但是這樣,又算什麼呢?難不成一輩子功不成名不就,那名女子就要等你到老不成?

她有些憐憫地看著曹可瑩︰「姐姐還在等他?」

曹可瑩臉上浮出羞怯的笑容,臉上飛上兩片紅霞,輕輕地點了點頭。

傅清玉忽然想起「從一而終」這四個字,看來用在曹可瑩最為合適不過了,這明擺著就是古代賢良淑德的大家閨秀的典範嘛。

那位譚大公子,究竟是個什麼貨色?竟值得這麼聰明美貌的女子思他想他,落得個望穿秋水,病魔纏身,殘敗飄零。

傅清玉的心中升起一絲想見識這位傳說中的譚大公子的念頭。

過了兩天,傅清玉就把這事給忘了。看到曹大小姐好好的,整天洋溢著笑容,她的心也放了下來。她是大夫,她怎麼看不出曹可瑩的病情?只是她一直隱忍不說,她想,只要她能陪曹大小姐能快快樂樂地過完有生之年,也算是她對好姐妹,對曹家的一點補償吧。曹家對她實在太好了,她唯有盡心盡力地讓曹可瑩開心,她心中那點往昔對臘梅的愧疚才能慢慢淡去。

「臘梅,桃花露水好像不夠了。」傅清玉正在制胭脂膏子,搖了搖空空如也的玉瓶,轉頭問在旁邊打下手的臘梅。

臘梅「啊」了一聲,吐吐舌頭︰「清玉姑娘,前幾天小姐病了,我們幾個丫頭忙著熬藥,都把這采集露水的事給忘了。」

她拎起一只瓶子,飛快道︰「我馬上去采。」

「算了。」傅清玉叫住她,「還是我來吧,你幫我在這里看著。」

傅清玉拿了玉瓶,叫玉梅幫忙拿出梯子,架在桃園的東北角上,然後挽了袖子,親自爬上去采露水。

采滿了一個玉瓶的露水,傅清玉看著這滿園的芬芳桃色,忽然靈機一動,這桃花單單長在桃園里,還要人移步去看,多浪費啊。要是采摘下來,讓每個屋子都擺放一束,宜情宜景,那也是不錯的。

說干就干,傅清玉干脆把兩只袖子都挽了起來,在架著的樓梯上再往上爬高幾步,嚇得在下面看著的玉梅連連叫嚷︰「清玉姑娘,快下來吧,要是摔著了可怎麼辦啊。」

傅清玉頗為自得地搖搖頭︰「沒事。你家姑娘自小是爬慣了樹的,折幾枝桃花算什麼。」

說得也是,小時候的傅清玉可是長在農村的,農村里哪家孩子不會爬樹?

遠遠的抄手游廊那邊,一個家丁領著一個穿著藏青色團花圓領袍子的青年公子款款而來。

那青年公子不過二十,劍眉朗目,薄唇,唇邊掛著一絲笑意。

帶路的是曹府的曹老四,因在家中排名第四,所以起了個名字叫做曹老四,如今是曹府的管家。

兩人繞過曹府正堂,連著穿過兩處角門,正穿過抄手游廊,直直朝後宅的垂花門行去。

曹老四臉上堆著笑,使他那張久經風霜的老臉更加的溝壑萬千起來︰「譚大公子,真沒想到,五年前一別之後,昔日那個小女圭女圭如今長成一表人才的俊秀公子哥了。」

從前的曹家與譚家,來往不斷,曹老四是看著譚家大公子長大的,對于五年前那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印象深刻。

「曹管家過獎了。」譚靖宇謙遜道。

「說起來,譚家與我們曹家還是親戚呢。」曹老四年紀大了,見著昔日舊人,話語也多了起來,「我听夫人說起,說她的一個親妹妹就嫁到了你們江南的曹家,算起來也是你的舅母。夫人還說,以前不知道,通過這次的找尋,才發現,里面竟還有親戚關系呢。」

譚公子溫和地笑笑,很耐心地听著。

有一片桃花花瓣飄落下來,緊接著,兩片,三片……

譚大公子詫異地伸出手,接住一片粉紅的桃花花瓣,抬頭朝側上方望去。

不遠處的院牆邊上,露出一個穿著蔥白小襖的姑娘的半個身影。她正探出身子去摘伸出院牆外的桃花。半挽的衣袖,露出雪白的皓臂,縴縴十指在摘折之間,震得桃花樹上的花瓣紛紛而落。粉雕玉琢的臉上,目若秋水,眉如遠黛,紅唇嬌艷,配上這紛紛而落的桃花,竟是一道絕美的風景。

譚靖宇不由看呆了,只覺得沉寂多年的心湖竟然被撩動了,那是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他情不自禁吟道︰「人面桃花相映紅……」

曹老四轉過頭來︰「譚大公子,你在說什麼?」他年紀大了,耳朵有些失聰,沒听清譚大公子在說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譚大公子定定神,再抬頭看時,那院牆上的女子已經不見了,只听到丫環在叫道︰「小姐……」

他心中暗想,這曹府中,只有一位曹大小姐。難道,剛才在院牆上折花之人,竟是他多年未見的曹可瑩?

他心中一陣驚喜。真是女大十八變啊,想不到當年那個跟在他後面跑,像影子一樣粘著他的那位小姑娘,竟然出落得如此美麗。

「清玉,你看你,沒一點莊重的樣子,又爬到樹上去了,要是摔下來,那怎麼得了?」曹可瑩走過來,一邊幫傅清玉拍掉身上的花瓣,一邊責備道。

「沒事,我爬慣了。」傅清玉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把手中滿滿一把桃花遞給玉梅,「去找幾個花斛插起來,送一些到夫人的房間里,前兩天夫人還說起,要是能有幾枝插在房里,那該多好……」

「就你會討好夫人……」曹可瑩點了一下傅清玉的額頭,嗔怪道,「母親對我好像越來越不及你了,上次做春衣,每個樣式都讓人做了兩套,說是留一套給你。我看,我這個大小姐可是做得越來越沒有意思了。」話雖這樣說,語氣里卻是一點埋怨也沒有。

傅清玉嘿嘿地笑著,畢竟是在別人屋檐下啊,不討好怎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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