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朝曹可瑩的院子走去,傅清玉的心揪得緊緊的。越走近曹可瑩的院子,她的心越慌,作為一代名醫薛大娘的關門弟子,她也曾給曹可瑩診過脈,知道她來日不長。
在院子外面,傅清玉就听到里面傳來嚶嚶的哭聲。她不由慌了,急步沖了進去。
一掀開湘妃竹簾,她就被面前的景象震住。曹可瑩披頭散發斜斜地歪在床榻上,雙目緊閉,似乎已經昏厥過去。白得如紙的唇邊,一縷血線蜿蜒而下。在床前的地面上,一灘鮮紅的血跡觸目驚心。
見傅清玉進來,正在哭泣的玉梅抬起哭得紅腫的眼楮,道︰「清玉姑娘,你快過來看看,小姐這是怎麼了?怎麼無端端地嘔了血。」
傅清玉心中狂跳,曹可瑩這個樣子,難道,難道大限到了?她忙走上前去,抓過曹可瑩的手,替她把了一下脈,心便跌到了谷底。
「快,去通知夫人,請大夫過來。」傅清玉有氣無力道,在床前坐下來,掏出絲帕拭去曹可瑩唇邊的血跡,並替她覆上錦被。
玉梅也過來幫忙,哽咽道︰「小姐這是怎麼了,早上還好好的,去了一趟夫人那里回來就成這個樣子了。」
傅清玉驚疑問道︰「姐姐去了夫人那里?難道夫人對小姐說了什麼嗎?。」想想也不可能,以曹夫人對女兒的疼愛,又怎麼會拿話傷女兒,把女兒害成這個樣子呢?
玉梅搖搖頭,哭道︰「我也不知道,小姐不讓我跟著,說她自己進去就行了。然後,我看到小姐在窗邊站了好久,然後一回來就吐血了。」
曹可瑩去夫人的院子,卻不進去,而在窗邊站著,會不會她听到了什麼?這個世上,能傷得了曹可瑩的,就是譚家那邊的消息了。難道,那個作風強硬的譚夫人有所行動了?
傅清玉還要再問,只听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曹夫人跌跌撞撞地奔了進來。見到女兒這副樣子,差點昏厥過去,身子晃了幾晃,好不容易站穩,直撲了過來,哭道︰「瑩兒啊,你怎麼了?怎麼弄成這般模樣?你可不要嚇娘啊。」
大夫很快趕了過來,替曹可瑩診了脈,無奈地搖頭,開了方子。但傅清玉看得出,他無非是在盡盡人事罷了。
外面的粗使丫頭進來,把屋子清理干淨。臘梅把自家小姐扶躺在床上,蓋上錦被,再拿了藥方去熬藥,曹夫人仍在女兒的床前哀哀哭泣著。
傅清玉把曹夫人拉到外面,低聲問道︰「夫人,我听玉梅說,可瑩姐姐去了一趟你的院子里,然後回來就吐血了。難道,譚家那邊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曹夫人呆了一半,淚又流了下來︰「我與老爺千瞞萬瞞,沒想到還是讓瑩兒知道了。」擦了擦眼楮又道;「今天譚家那邊著人來退親,老爺氣得不行,在我屋子里大聲地咒罵譚家那邊的人,沒想到,沒想到瑩兒就站在外面……」
傅清玉心中嘆氣,譚夫人果然有所行動了。事情怎麼那麼巧,曹可瑩偏偏這個時候去了夫人的院子……
她再問道︰「譚家那邊怎麼會無緣無故退了這門親事?」
曹夫人恨聲道︰「我真是看錯人了,那個譚氏,虧我與她還是手帕交呢,譚老爺生前應允了的親事,她也敢反悔。」頓了一下又道,「無非是封了侯,今非昔比,看不起我們曹家,攀附權貴去了。」
「那譚家那邊訂的是哪家?」傅清玉抑制住微微顫抖的聲音問道。譚靖宇背叛了這份感情,她必須知道他到底看上了哪家姑娘。
「我听老爺說,這次譚家訂的是正二品御史大夫檢校吏部尚書的傅家的大女兒,忠靖侯爵夫人做的保山,聘禮都送過去了。」曹夫人恨恨道,語氣里透著無奈,畢竟人家有權有勢,何況還求了先皇最寵愛的女兒,當今皇上的親皇姐做的保山,誰得罪得起?
正二品御史大夫檢校吏部尚書的傅家的大女兒傅清玉徹底呆住。
她的眼前閃現過一身水紅錦襖的窈窕身影,這個在這個時空與她有一些血緣關系的人,竟然公然跑來與她爭奪男朋友
她一直想擺月兌傅府的糾纏,一直想辦法讓自己置身事外,不想陷進傅府的恩恩怨怨之中。不曾想,傅府那邊是越來越囂張了,剝奪她身為傅府六小姐的身份不說,如今還插一腳進來,傷害她與她的姐姐,簡直是太可惡了
孰可忍,孰不可忍
「清玉姑娘,你怎麼了,怎麼在這時吹冷風?還有,你的怎麼臉色這麼難看?」紫荷在搖著她的手。
傅清玉轉頭看看四周,自己不知何時來到了院子里,凜冽的風吹得她的衣裙飄飛,而她的手,一片冰冷。
「紫荷,你去跟夫人說一聲,說我有事先走了。」傅清玉猛地抓住紫荷,「還有,好好照顧小姐,我很快就回來。」
交待完,傅清玉轉身疾步走出曹府,她要去找譚靖宇,問個清楚,問個明白。
「清玉姑娘……」紫荷叫道,但傅清玉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垂花門外。
傅清玉在路上拼命地走著,奔跑著。她的心亂蓬蓬的,一團糟。腦海中來來回回地回蕩著這樣一句話︰譚靖宇要成親了,但新娘子卻不是她。
譚小環托人送信來說,說讓她們等待,難道這望眼欲穿的等待,換來的就是這麼一個結果嗎?
明知道結果無法改變,她也要走到譚靖宇面前,問個明白,好讓自己死了這份心。
一輛馬車從街道口沖了過來,眼看就要撞到傅清玉身上。現在的傅清玉,眼中一片空洞,根本看不到面前的事物,仍直直地朝前走著。馬車剎不住,急轉一個方向,車輪踫了傅清玉一下,傅清玉便在馬車旁邊倒了下來。
馬車上的人嚇壞了,馬上跳下兩個人,把傅清玉扶起來,叫道︰「清玉姑娘,你沒事吧?。」
傅清玉茫然地看著面前熟悉的兩個人,是住在胡大為家隔壁的小胖子和他爹大胖子。
三年後的小胖子再也不是當初那個稚女敕頑皮的小孩子,而是一個壯實的少年郎了。由于長年幫著家時做農活,皮膚被曬得油黑發亮。
他睜著圓圓的眼楮,擔憂地問道︰「清玉姐姐,你沒事吧?。」
大胖子王大叔則皺緊了眉頭︰「清玉姑娘,你這麼失了魂似的,要到哪里去?」
傅清玉張張嘴,道︰「我想去京城,找個人。」
「清玉姐姐,我們也正好準備到京城去賣些山貨,你就坐我們的馬車,跟我們一起去吧。」小胖子馬上道。
傅清玉這才注意到,馬車裝了好些布袋,有些布袋口沒有扎緊,露出野山菇,風干的野雞等山貨。
傅清玉點點頭,她听清楚了小胖子說的話。她迫切地要到京城去,坐馬車當然快過用兩只腳走路。
小胖子跳上車,伸出手來拉她。傅清玉借助他的手勁,也不用凳子,就上了馬車。大胖子也跟著上來,坐到了車頭的位置,一揮馬鞭,馬車便「噠噠」地朝京城駛去。
「清玉姐姐,你要到京城去找什麼人?我去京城多了,對那里很熟悉,我可以幫你找。」小胖子熱心道。
傅清玉搖搖頭,這種事情,還是她自己來吧。
小胖子沒有再說話。他看著傅清玉,眼中閃爍著擔憂的神色。此時的傅清玉,神色恍惚,目光空洞地望著前方不確定的某處,呆呆地出神。
小胖子忽然老氣橫秋地微微嘆了口氣。
從城郊到京師,十幾公里的路途,馬車走得快,不用一個時辰便到了。傅清玉拍拍小胖子的肩膀,勉強擠出絲笑容︰「小胖子,五大叔,多謝你們了。」
大胖子王大叔有著莊稼人的憨厚,嘿嘿地笑道︰「清玉姑娘,客氣什麼。」
小胖子忽道︰「清玉姐姐,你什麼時候回去,我過來接你。」
傅清玉搖搖頭,總不好一直麻煩別人吧。「沒事的,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們不用等我。」
天都有的是馬車,雇一輛馬車也不過是十幾二十文錢的事情。于是小胖子不再堅持。傅清玉跳下馬車,揮手朝他們告別。
大胖子王大叔把馬車調了頭,朝鬧市駛去。而小胖子,卻掀開車窗,望著傅清玉遠去的背影,呆呆出神起來。
繁華的都市,人如潮涌,傅清玉站在人群之中,覺得自己好像被淹沒了。
她抓住一個路人,問道︰「北承侯府在哪里?」她記得曹夫人說過,譚家前不久封了北承侯。
那個路人疑惑地看看傅清玉,指了指東北邊︰「朝這條街一直走,盡頭處那個大宅子便是。」
傅清玉朝前方望去,見前面的房子一幢連著一幢,盡頭處似有一座高大的房屋在這些建築群中有些突兀地顯現出來。
傅清玉撥開人群,朝前方直直走去。她的步伐堅定,今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