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玉看著他,不知為何,心里竟有一種十分信任的感覺。她拿出一張藥方子,道︰「趙二公子,這是我娘親臨死前曾喝的藥,是以前宮里有名的何大夫開的方子,其實……」她猶豫了一下道,「其實做為一名大夫,我覺得這藥方子沒有問題,在熬藥過程中也似乎不存在被人做手腳的地方。藥熬出來以後,還有專人試過藥,可是,現在的問題是,那些試過藥的人,都活得好好的,而真正要喝藥治病的人,卻一個接著一個死去了。」
「有這樣的事情?」趙二公子覺得十分訝異,「難道,你懷疑何大夫……」
傅清玉輕輕搖頭道︰「這個我無法肯定。不過,這個藥方里我府上的傅大夫人曾經加了幾味貴重藥材進去,我想,會不會是那些人參首烏之類的補藥出了問題?」
趙二公子的眼楮微微眯了一下︰「難道說,傅大夫人在這味藥里做了手腳?」
傅清玉再度搖搖頭︰「我查訪過,據說當時傅府的原夫人林氏似乎與如今的大夫人,也就是當年的梅姨娘存在一些矛盾,至于是什麼矛盾……」傅清玉猶豫了一下,「我查了許久,由于當年傅府里的老人們,不是死的死,就是被打發出了府,所以,這其中的情由,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你懷疑是如今的傅大夫人心生怨恨,所以設計害死了原夫人林氏,還有你的娘親?」
傅清玉點點頭︰沉吟道︰「這只是我的猜測而已,我听當年的當事人說起過當時府上發生的一些事情,說是在原夫人林氏臨終前的一段時間,曾經與五姨娘到如今大夫人的房里吵了一場,听說當時吵起十分激烈。原夫人的語氣里盡是指責傅大夫人的話語,我猜想,當時的傅大夫人可能是做了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也就是說,傅大夫人肯定做了一些對不起傅府的事情,才會引起原夫人林氏的極大憤慨。」
趙二公子沉吟起來。忠靖侯府每天都有一兩次要宴請京城里的官家太太們。在酒會上,他也曾見過那位傅大夫人幾次,乍一看就覺得十分的不簡單,精明異常。加之這些日子他听聞的,從傅府里陸陸續續傳出來的消息,這個傅大夫人老是拿兒女們的婚姻幸福來換取傅府的利益,于是便對這個大夫人有了一些看法。如今听得傅清玉如此一說,不由也信了幾分。
再看大夫人那種人,隱忍了那麼多年,一旦爆發的話,那絕對是招招狠厲,置人于死地的。
母親已經是那樣的人了,她生的女兒能好到哪里去?趙二公子暗自思量,回去以後得讓忠靖侯爵夫人打消讓傅五小姐入府的親事,不然的話,有其母必有其女,忠靖侯府會被鬧得雞犬不寧的。
抬頭再看傅清玉,見她已經陷入了沉思。細細的柳葉般的眉頭緊緊蹙著,似有無法排解的千頭萬緒。不由心疼道︰「丫頭,你先別著急,凡事有我呢。這件事情我會幫你查個水落石出的。不過……」他頓了一下,目光飽含著擔憂,「你自處險境,自己更要當心一些。如果實在呆不下去了,那就來找我,我一定會帶你走的。」
這個趙二公子,怎麼又重提私奔的事情了。她好不容易贏得重新在傅府里查探真相的機會,這一次,無論如何也要把整件事情查個水落石出才行。
「二公子,多謝你。」傅清玉由衷道。此刻的她,覺得心情好多了。有些時候,真的需要一個傾訴對象才行,而趙二公子,正好是這樣一個極好的人選。
做朋友,像趙二公子這種人無疑是極好的,至于是否可以擔任未來的丈夫人選,可以考慮一下。
傅清玉整個人輕松起來︰「二公子,多謝你陪我聊天。我現在心情好多了。哦對了,冬梅冬蕊等著我回去吃晚飯呢。如果我回去得太晚的話,她們又該擔心得四處找我了。」
「回去吧。」趙二公子含笑道。看到傅清玉一下子變得開心起來,他也覺得輕松了許多。誰說不是呢,面前這位小姑娘真是一個可以傾訴心事的人。
趙二公子趙子宣目前著夜色中那襲俏麗的身影離去。忽然心中萌生出一個想法︰如果能長期跟她在一起,朝夕相處的話,那該是一件多麼開心的事情
「小姐,你終于回來了。」
傅清玉一進牡丹閣,冬蕊就趕忙奔了過來,拉著傅清玉,焦急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寬慰的笑容,「小姐你終于回來了,我們四處找你不著,還以為大夫人又對你做了什麼……冬梅都快急哭了呢。」
傅清玉听著心里有些感動。再側身看看迎出來的冬梅,兩只眼楮都紅紅的,竟真的是哭過了。
「我這不是好端端的回來了嗎?。」傅清玉笑道,「我不過到外面散散心而已,不想走遠了,回來的時候晚了點,錯過了時點。」
「小姐沒事就好。」冬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說了句,「多虧上天保佑。」
冬蕊則好奇地問道︰「小姐,你到底去哪里散步去了,我們發動了院子里所有的丫頭婆子們去找你,都找不著你。連七小姐那邊也驚動了,說是要傳信給二公子,讓二公子幫忙尋找呢。」
傅清玉嚇了一跳,她才不過出去一個時辰而已,不想竟然弄出這麼多的事情出來。她趕忙道︰「冬蕊,你快到七小姐的院子里去一趟,告訴七小姐,我已平安回來。不用再讓二公子尋找我了。還有,這也不是一件多大的事情,要被大夫人知道了,又要怪我們無中生事端了。」
冬蕊吐吐舌頭,飛快地去了。
冬梅忙端過銅盆毛巾,讓傅清玉淨手洗臉,然後再把一直熱在鍋里的飯菜端上來,擺到了桌子上。
「你們吃過了嗎?。」傅清玉夾了一口菜,問道。
「還沒呢。」冬梅不好意思道,這個時候才覺得肚子餓了。「方才一直在擔心著小姐的安危,就怕小姐有個什麼閃失,哪里吃得下飯?」
傅清玉有些歉然地望著冬梅︰「真是難為你們了。」她招呼著冬梅,還有剛從七小姐那里回來的冬蕊,「大家都還沒吃是吧?過來過來,大家一起吃,這樣才開心。」
冬蕊此刻才覺得餓得慌,歡呼一聲,坐了過去。冬梅也沒有再推辭,挨著冬蕊一起坐了,主僕三人熱熱鬧鬧地吃起晚飯來。
吃過飯,收拾好桌上的碗筷,冬梅泡了一壺梅山老針茶,斟了一杯遞給傅清玉,有些疑惑地問道︰「小姐方才到底去了什麼地方?怎麼我們把整個傅府都找遍了,仍然尋不到小姐的下落?」
「你們真的把整個傅府都找遍了?」傅清玉驚奇道。如果整個傅府都翻遍的話,都搜尋不到她,那證明她剛才去過的那個地方真的是一個極好的藏身之所。
冬梅點點頭︰「我們一直等了半個時辰,不見小姐回來,心想小姐可能出事了。所以,我與冬蕊分成兩組,分別從兩邊搜起,就連原夫人林氏居所那一帶比較偏僻的地方,我們也去看過了,還是沒能找到小姐。」冬梅看看傅清玉,「小姐,你不會跑出府去了吧?。」
傅清玉不由笑了︰「這傅府守衛這麼嚴,我一個小姐,沒有大夫人的命令,如何能夠跑得出去?再說了,守門的那些人都是大夫人身邊的人,跟我又不熟,怎麼輕易放我出去?」
冬梅想想也對。就算是後院的北門胡婆子那邊,冬梅也親自去問過了,但胡婆子是一臉茫然的模樣,根本不知道小姐失蹤這回事。
「那麼,小姐,既然你沒有出府,那你到底躲到哪里去了呢?」冬蕊燒了一壺開水進來,忍不住問道。
傅清玉笑道︰「其實傅府並不太大,你們加起來有十多個人,怎麼會找不著我?只不過你們太粗心了一些罷了。」
那個五姨娘的居所,其實就在她們的眼皮底下,只不過她們太粗心了,再加上被外面破敗的景象蒙敝了,所以沒有到里面細細搜尋,這樣一來,當然不可能找得到她。
如此看來,那個把五姨娘的破敗居所收拾得如此干淨整潔的人,一定鑽了這個空子,所以,在那間破屋子里住了下來,即使住個十幾年也不會有人知曉。
說不定,當時她與趙二公子在里面說話的時候,那人躲在暗處偷听也說不定。只不過,那人到底是誰呢,是敵還是友呢。為什麼躲在那里不出來呢?
而且,一個人如果想要在大夫人的眼皮底下活下來,十幾年不露面,那這個人必定在府里有同黨,供他(她)吃穿用度,不然的話,光光沒有糧食這一點,那個人就不可能活得如此長久。
傅清玉的眼前忽然一亮。她有一種預感,感覺到自己如果能找得到這個潛伏在五姨娘居所里的人的話,那麼,這件沉積了十幾年的案子便會有一些眉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