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玉眼中閃著光,看向身邊兩個忠心耿耿的大丫頭︰「冬梅,冬蕊,你們到傅府多少年了?」
冬梅有些疑惑地看看自家小姐,答道︰「我與冬蕊是一塊進府的,當時我們才十一歲,如今也有五六個年頭了……小姐,你為何這樣問?」
「五姨娘的居所……」傅清玉盡量使自己的語氣變得憂傷一些,「那個屋子,自那場災禍之後,就一直這樣破敗著嗎?。」
「小姐,你又想起傷心的事情了?」冬梅緊張道,「我听府里的人說,十幾年前京城的那場災禍之後,傅老爺就把以前的院子舍棄了,在以夾竹桃小徑為界,另外購置了一塊地,重新建起了這個府第。至于以前的屋子,由于被叛軍縱火焚燒得差不多了,尤其是五姨娘的那個居所,已經殘敗得無法修復了,所以,一直廢棄在那里。」
似乎怕傅清玉傷心,冬梅又忙道︰「不過,小姐也不用太傷心。如果小姐覺得要盡一點孝心的話,盡可以吩咐奴婢,奴婢一定會替小姐把五姨娘的居所清理得整整潔潔,讓小姐高興高興。」
「那倒不用。」傅清玉擺擺手,「只要有心,我娘親也不會怪我的。只要心中有孝道,能經常去拜祭一番的話,那就夠了。」她頓了一下,道,「所以,剛才我去看我娘親去了。」
「小姐,你真的到,到那個清波閣那一帶去了?」冬蕊訝然地睜大眼楮。那個地方,可是曾經鬧過鬼的地方,居然前幾年鬧鬼的時候,還嚇傻過一個膽小的丫頭。後來,那名丫頭被家人領走,不知去了哪里。大夫人還特地請了高僧過來,一連做了幾場法事。雖說此事就此平復下去,但至此之後,清波閣附近一帶是傅府的禁地,一般的人是不會到那里去的。
剛才她與冬梅四處搜尋自家小姐的時候,經過清波閣時,總是匆匆忙忙繞道而過,就是怕驚擾了這里的亡魂。
「小姐,你不害怕嗎?。」冬梅問道。對于自家小姐一連好幾次在清波閣附近徘徊,她見過了好幾次,已經不足為奇。知道小姐這是為了查探原夫人林氏及五姨娘的死因而去的,但還是會有一些擔心。畢竟這里是傅府,要是傅大夫人發現的話,後果將不堪設想。
「我不害怕。」傅清玉搖搖頭道,「如果我娘知道我在為了她的事情而煩心的話,她在天有靈的話,也一定會幫我的。」
誰說不是呢?進入到五姨娘的居所,看到的那一番景象,明顯地給了她一個很好的提示。這里,潛伏著一個知情人,這個人,居然在傅府里,在大夫人的眼皮底下活了那麼多年
傅清玉心想,這或許是五姨娘在冥冥之中幫著她吧?
看到自家小姐眼楮亮了起來,冬梅隱約猜到幾分︰「小姐,你在五姨娘的屋子里,一定發現了什麼東西吧?。」
傅清玉神色凝重地點點頭,把兩名貼身丫頭拉了過來,在她們的耳邊低語幾句。
頓時兩名大丫頭的臉色瞬時變了。
「小姐,這是真的嗎?你是說,這個五姨娘曾經住過的屋子里,直到現在還住著一個人?」冬梅壓低聲音道,但語氣里掩飾不住的驚詫與愕然。
冬蕊也不可置信道︰「那個一直住在里邊的人,不會是一個鬼魂吧?。」
傅清玉好笑地看著冬蕊︰「你說鬼魂會想要喝熱熱的茶水嗎?。」她回憶道,「我一進入到里屋的時候,就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那個地方,四處干干淨淨,整潔有序的,根本就不像一個荒置了十幾年的地方,反倒像一個尋常人家的居所。有床鋪,有桌子,有凳子,還有茶壺茶盞,我試了一下,茶壺里的茶水還是溫熱的。所以我想,這個地方一定有人住在這里。」
「那會是誰呢?」冬梅忽然眼前一亮,「小姐你說,會不會當年傅府的老人,因為躲避傅大夫人的迫害,所以一直暗中藏在府里?」
「看來這件事情,得勞煩我那位能干的二哥哥去請那個人出來了。」
傅清玉笑笑,轉身去了書房,不一會的功夫,就拿了一封信出來,遞到冬梅手上,「冬梅,你到七小姐那邊去一趟,把這封信交到七小姐手上,讓她代為轉達。路上要小心一些,不要被大夫人發現了。」
冬梅點點頭,謹慎地把信件揣入懷中︰「小姐你就放心吧,這麼重大的事情,我一定會小心謹慎的。」
看著冬梅的身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傅清玉微眯了一下眼楮。她在信中並沒有提及五姨娘居所的發現,只說讓傅二公子再去找林伯查問一番,特別是關于五姨娘居所的事情。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那個在五姨娘居所里暗暗潛伏下來的人,必定與看門的林伯有著莫大的淵源,而那個同黨,必定是林伯無疑。
張婆子一早起來,就覺得心神有些不寧。喝水的時候差點被熱茶燙到,臨出門的時候又差點被絆倒,她一連念了好幾句「觀音菩薩」,這才從後院進入了傅府。
傅大夫人倒沒有什麼特別的吩咐,只讓她去「華錦坊」取些布料過來,好給府里的幾位小姐量制夏衣。
張婆子領命而去,一出到傅府,剛想踏上馬車,便听到旁邊有人恭敬地叫道︰「張媽媽,請留步。」
張媽**心「格登」一下,這人的聲音,怎地這般熟悉?
她轉過身來,朝聲音來源的方向看去。在不遠處的樹影下,閃出一個矮矮胖胖的身影來,那人臉上是標準的生意人一貫的笑臉,目不轉楮地望著她。
張婆子忽然覺得全身的血液凝固了。腳底踩空,一個踉蹌,差點跌下馬車來。
那人,竟然是死去的南方客商。
趕馬車的王五在一旁伺候著張婆子上馬車,見張婆子居然踉蹌著要從馬車上摔下來,趕忙上前扶住張婆子,急道︰「干娘,你怎麼了?」
張婆子定定神,掩飾道︰「沒事,為娘的一時頭暈,沒站穩。」眼楮卻使勁眨了幾下,偷偷越過王五朝前面看去。
那人,依然躬著身子站在樹蔭下。是那個矮矮胖胖的身軀,是那副卑謙的笑臉,還有那把略帶低沉的聲音。
真的是那位本應該死去的南方客商。
張婆子極力穩住心神,回想著事情的經過。按理說,這位與林家娘子爭奪「華錦坊」的,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南方客商,本來應該在她設計的圈套之中喪生才對的。
在那個圈套之中,這個南方客商帶著他的跟班,在傍晚時分一同上了凌雲橋,然後,主僕二人不甚掉入河中喪生。這樣,她就神不知鬼不覺地暗中除掉了這個與林家娘子爭奪「華錦坊」的對方,達到她繼續從林家娘子身上謀取暴利的目的。
那麼,這個人又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呢?這人,究竟是人還是鬼?
張婆子努力看去,陽光下,那人的身影被拉出一道影子。鬼是沒有影子的,這個矮胖子,分明就是一個大活人。
那人看到張婆子愣愣地看著他,以為她把他忘了。忙趨前幾步道︰「張媽媽,你真的不記得我了?我就是那位前段時間一直跟你聯絡的……」
此時此刻,張婆子已經完全認清了目前的局勢。這位南方客商,不管他是怎麼死里逃生的,反正,就目前而言,他復活了。他的復活,意味著林家娘子搶過來的「華錦坊」又危危可芨了。
哪怕是對于面前這位矮胖子恨之入骨,張婆子不愧是老奸巨滑之人,馬上換了一副笑臉道︰「我道是誰呢,原來是賈老爺啊。我上段時間好像听說賈老爺掉入河中…….」說到這,張婆子故意停住了,打著哈哈走了過去,上上下下打量了南方客商一番,故作驚喜道︰「謝天謝地,賈老板安然無恙。」
南方客商賈安憨憨地笑著道︰「托張媽**福,我與小廝在橋上游玩,不想失足落水,那名小廝十分忠勇,奮力救我,自己卻溺水而亡。」說到這,賈安的聲音低沉了下來。
「沒想到,算計到了一個無關要緊的人,要算計的人卻還好好的真是倒霉」張婆子暗暗咒罵一句,表面上卻是一副十分驚喜的表情︰「我想賈老爺一定是前世樂善好施,積的德太多了,得到了上天的眷顧,所以啊,才有這麼忠心的僕人舍命相救。「
賈老爺這才止住悲傷,笑笑道︰「張媽媽,你這樣一說,我也覺得心安多了。」
「那是賈老爺有福氣。」張婆子表面上笑成一朵花,暗地里卻恨得直咬牙。這位賈老爺的心可安了,可是她呢,她還不知道怎麼去收拾這個爛攤子呢。
如今,這個賈老爺死而復生,必定會對她多有防備,再次下手絕非易事。
但是,這位賈老爺如果不死的話,以大夫人只重銀子不重人的份上,「華錦坊」遲早會落到這個南方客商的手中。到時候,她的那些利益呢,可就全部成了泡影了。
張婆子思量著,要用什麼方子,才能除去面前這個阻礙她的利益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