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顧神醫吃飽喝足,換了身新衣裳,梳洗過後,十分精神地出現在大夫人面前。
大夫人滿意地點點頭,這個時候她也沒有心思去追究那個南方客商的死因了。現在最要緊的是,把這位顧神醫送過去,給趙大*女乃瞧病去,最好的結果就是這個顧神醫妙手回春,將那位大*女乃的病治好。
那樣的話,她的目的就達到了。
大夫人拋開腦中那麼亂糟糟的想法,喚了丫頭進來梳妝打扮,穿了件素色的衣裳,便急匆匆地帶了顧神醫朝忠靖侯府趕去。
如今的忠靖侯府,因為趙大*女乃病重,府里府外都亂成一團糟。忠靖侯夫人一會兒要請大夫,一會兒又要盯著丫頭們熬藥,還要守著趙大*女乃,忙得身心俱疲。正靠著貴妃榻歇息的時候,就听到丫頭們來通報,說是吏部尚書府的傅夫人來了。
「她來做什麼?」忠靖侯夫人伸出保養得極好的白玉般的手指,擰了一下酸疼的太陽穴,有些不耐煩道︰「出去告訴她,就說本夫人身體不適,不想見客。」
站在下面的丫頭如煙暗地里攥緊手中剛剛拿到的一錠沉甸甸的銀子,看看忠靖侯爵夫人道︰「那位傅府夫人帶著一個大夫,說是平遠侯府推薦的,南方的一個名氣很響的神醫。」
忠靖侯爵夫人明媚漂亮的丹鳳眼中似有光芒閃耀了一下,隨即一絲笑容從眼中流露出來。她從貴妃榻上坐了起來,對如煙道︰「請他們進來吧。」
她的這個大媳婦,雖然乖巧溫順,極听話,極溫柔體貼,讓人挑不出一絲錯處。但就是身子太孱弱了,听說是自小落下的病根,小時候倒不覺得什麼,等到長大以後,癥狀就愈發明顯起來。如今是越發嚴重了,好的時候人倒很清醒,也能說話,不好的時候一天昏迷過去好幾次。忙得她連入宮給母後請安也顧不上了。
皇家不缺醫術精深的太醫,皇太後也專門派了幾個德高望眾的太醫過府來看,都說是病入膏肓,回天乏術。氣得忠靖侯爵夫人把那些太醫全部趕了出去。
現在,忠靖侯爵夫人一听說神醫來了,馬上精神振奮起來。這宮里的太醫不行,民間的神醫總行吧?對于那些疑難雜癥,總是民間的大夫懂得多,不管有沒有效果,忠靖侯爵夫人都決定試上一試。
傅大夫人領著顧神醫走了進來,抬頭看看忠靖侯爵夫人。果然,忠靖侯爵夫人清減了不少,但依舊光彩照人,令人側目。
行過禮之後,忠靖侯爵夫人的盈盈秋目落在顧大夫的身上︰「你就是顧神醫?」
顧大夫當然不敢在忠靖侯爵夫人面前以「神醫」自居,當即謙遜地把自己的來歷說了一遍。
顧大夫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忠靖侯爵夫人打斷,她揮揮手,道︰「既然是傅夫人舉薦的,你一定有你的過人之處,這樣吧,我那大媳婦的病也耽擱不得,你進去先診病吧。」說完對如煙道︰「帶顧大夫進去。」
如煙應了一聲,帶顧大夫入內室診脈去了。
「傅夫人,如果這次能把我這個大媳婦的病治好的話,我一定重金酬謝。」忠靖侯爵夫人看著傅大夫人,眼光有一絲感激劃過。
「夫人說哪里話呢?」傅大夫人圓滑地笑著,「我也只不過盡盡綿薄之力罷了,能幫得上忙那是最好不過。」
口中雖然這樣說,心下卻十分得意。她早料到忠靖侯爵夫人會這樣說。試想,放眼天下,有誰能及得上她的消息靈通?即使消息靈通過她的,又有誰及得上她的行動迅速?她這樣的行為,應該算得上雪中送炭了吧?上次靠了那個野丫頭讓傅府出了一回名,如今這一次,她搶了先機,請來神醫,她就不相信,憑這兩點,忠靖侯爵夫人不對她另眼相看
這時,如煙出來了,臉上笑著,帶著喜悅︰「夫人,顧神醫給大*女乃施了針,大*女乃醒過來了。」
「真的?」忠靖侯爵夫人不由欣喜起來,匆匆隨著如煙進了內室。
傅大夫人坐在椅子上,身子微微靠後,唇邊勾勒出一絲得意之色。
看來結果比她想像中的還要好。本來她也是抱成五成的把握來的,就當是撞撞運氣,沒想到那個姓顧的大夫還真是有兩下子,不愧于「神醫」這個美名。
過了好一會,忠靖侯爵夫人出來了,臉上眉梢都渲染了喜悅的氣息,一邊朝傅大夫人感激地笑笑,一邊吩咐底下的宮女們︰「快,去廚房熬碗清淡些的稀粥過來,大*女乃要吃東西了。」
轉頭朝傅大夫人笑道︰「我這個大媳婦,都好幾天粒米未進了,我們都以為她……沒想到顧神醫幾枚銀針插下去,這半個時辰的功夫,人不但醒了過來,還有了食欲,真是太好了。」
傅大夫人彎彎嘴唇,笑道︰「都是夫人福澤深厚,大*女乃也是沾了你的福氣才能醒過來呢。」
這話說得中听,忠靖侯爵夫人臉上笑意更深了,對傅大夫人也親近幾分。
最後,顧神醫留在了忠靖侯府,而傅大夫人,抱著一大堆謝禮,眉梢眼角都帶了笑意地回去了。
兩次相助,一次救人,一次雪中送炭,她想,這下忠靖侯爵該對她們傅府上心了吧。
轎子經過凌雲橋時,傅大夫人想起那位慘死的南方客商,特地讓人停了一下轎子。她看著那威峨高聳的凌雲橋,想到一個出手如此闊綽的合作對象就這麼沒了,心下不由有些唏噓。
張婆子站在大夫人身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這件事情總算對林家娘子有了一個交待,從此以後,她可以高枕無憂了。
一回到傅府,傅大夫人心頭的那股高興勁兒還沒過,就立刻被剛剛發生的一件事情煩住了。
四姨娘板著臉坐在瓊梅院的正廳里,面前的茶連換了好幾次,想必已經等候多時了。
待看到傅大夫人春風滿面地走了進來,她尖尖的下巴一揚,略帶譏諷道︰「這段時間姐姐真是忙嗎?連向姐姐請個安都找不著人」
傅大夫人的目光冷了起來,她知道這個難纏的四姨娘找上門來,絕沒有什麼好事情。
一直以來,在傅府里,傅大夫人的最大競爭對方,就是這位四姨娘。由于出身好,是個良妾,再加上美貌絲毫不遜于傅大夫人,最讓傅大夫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這位四姨娘比她年輕。
天下男人哪個不愛年輕貌美的妾室?不要說傅大夫人,就連府里的丫頭婆子都看得出來,四姨娘的確比大夫人多了幾分柔媚的氣息。
這幾年來,傅老爺也常常留宿在她的房里,就連傅大夫人欲設計讓三小姐傅清菲遠嫁的事情,都還是多虧了四姨娘吹了枕邊風,才讓傅老爺出面插手三女兒的婚事,讓傅大夫人的陰謀沒有得逞。
听出四姨娘語氣里的諷刺意味,傅大夫人不在意道︰「妹妹有心了,姐姐這些日子比較忙。倘若妹妹來過來坐坐的話,最好事先打發個丫頭過來說一聲,姐姐一定騰出時間來陪妹妹說說話。」
「我平日里倒也不敢太過于打擾姐姐。」四姨娘皮笑肉不笑道,接著神色一凜,「但目前有一件事情,我卻雖不得不打擾姐姐的。」
四姨娘由于上次與傅大夫人的明爭暗斗,輸了一局,被大夫人重創,使自己的女兒嫁了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家小戶。低調地過了半年,如今姑爺也開始長性了,積極準備今年的「秋闈」,在當地也小有些名氣,這使四姨娘在說話時,語氣也強硬起來。
傅大夫人心想,這恐怕又是四姨娘閑極無聊,想生出一些事端。于是漫不經心地問道︰「妹妹有什麼事情,請直說。」
「姐姐,這件事情,你一定要替妹妹我做主。」四姨娘眼中怒意閃現,「姐姐可曾記得,我嫁入傅府時,我娘送我的蜂戀花金頂簪?」
這枚蜂戀花金頂簪,頂花以白玉作花瓣,大紅寶石做花蕊,傍有金蝶蝶須嵌珍珠兩顆,花四周飾紅、藍寶石,簪柄彎處托以「古線」紋,極其漂亮奢華。听說是四姨娘出嫁前,她娘家那邊專門到南方的一家有名的金銀鋪子,花了七天七夜打制出來的,極其寶貴。所以,除非有什麼重大的宴會,四姨娘才拿出來戴在頭上。一般情況下,四姨娘都放在妝盒里,小心冀冀地地收藏好。
這枚簪子,大夫人也曾見過,如今听四姨娘這麼一說,不由訝異道︰「你的簪子怎麼了?」
四姨娘冷笑道︰「我的簪子怎麼了?這倒要問問姐姐了。我今天一大早還瞟了一眼,那枚簪子還好好地放在妝盒里,等我從園子里回來的時候,那簪子居然不冀而飛了。」
頓了一下,她抬起眼眸看定大夫人︰「我屋子里的人,除了杏兒、秋碧之外,其他都是姐姐指派過來的。再說了,我如今風光不如從前,府里的丫頭婆子也不怎麼把我當回事,我的院子里誰都可以進出,雜亂得很,被哪個順手牽羊了也說不定……」
大夫人的神色冷了起來︰「妹妹這麼說,是指責姐姐治家不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