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老爺看著花氏那洋洋得意擠眉弄眼的樣,火氣騰的就竄了上來,他霍的站起身來正要發作,景文昔一步拖過霍雅玉旁邊的椅子對著芙子墨輕聲道︰「子墨請坐!」
芙子墨卻是繞過景文昔挨著文秀坐下,笑道︰「一見文秀妹妹甚是喜歡,挨著文秀妹妹最好!」
「也好!」景文昔看了她一眼,只好挑起衣袍挨著雅玉坐下,景老爺便憤憤的瞪向花氏。
右手霍雅玉,左手芙子墨,看著夾在中間的表哥,花思奕暗自搖了搖頭,神色復雜的瞥了眼一臉歡喜的霍雅玉,不由的有些錯愕,以雅玉的溫婉識禮,怎麼會坐到那個位置?
花氏滿意的看了看雅玉和兒子,與蘇曼姝交換了一個視線,心情甚好的親自為雅玉夾了片玉筍,隔著梅氏就往雅玉碗里放。
「來,雅玉,文昔說你最愛玉筍,這是伯母特意為你準備的,雖說你時常陪伯母用膳,可像今個這樣的場合實在難得!」
「謝謝伯母,听昔哥哥說伯母最愛冬日里的燴羊肉,這個伯母嘗嘗!」雅玉夾了塊紅嘟嘟的羊肉隔著梅氏放到了花氏的碗里,隨即又對芙子墨甜甜的一笑,「芙姐姐要不要也嘗嘗?」
芙子墨淡淡的一笑,「不用了,我吃不得辣味!」
景老爺「啪」的一聲將箸子一摞,對著身後伺候的李氏說道︰「這盤兔肉佛手味道不錯,放到子墨近前!」
李氏的手抖了抖,看了看一臉冷笑的花氏,沒敢動手。
「聾了你!」景老爺對著李氏就喝開了。
「我來!」景文昔站起身將盤子端過。
與此同時,芙子墨輕輕的放下筷子,對著眾人微微施禮,對景老爺笑道︰「景伯伯客氣了,子墨飯量一向很小,已經大飽了!」
「我也吃飽了!姑丈姑母慢用!」花思奕將碗一推,椅子往後撐了撐,率先離席,對著芙子墨連連眨眼說道︰「芙姐姐,正好我有事請教,咱們隔壁暖間去!」
「混賬東西!」景世海是看著花思奕長大的,自沒將他當外人,看他一副嬉皮笑臉的不持重樣,生怕惱羞了芙子墨,「雖說是未來的表嫂,也總該避嫌吧!」
景文秀看著爹爹鐵青的臉,急忙將著子放下,「文秀也飽了,表哥,文秀也想去听听!」
「好啊,一起走吧!」被當眾喝罵的花思奕毫不在乎的對文秀眨眨招風的嫵媚眸子,依舊笑的沒心沒肺。
花氏卻是氣的將一口羊肉在嘴里狠嚼了十八回。
三人進了一間布置靜雅的暖閣,一方紅木書桌,書桌上紙墨筆硯端放,一把半舊的圈椅,椅背上靠著一個半舊的寒梅靠墊。
椅背後的正牆裝裱了幾幅山水墨寶,想必是當朝的名家手筆,書桌靠牆的一角是一聯博古架,上面擺滿了古舊的文史典籍。
靠窗的一面牆,窗下有一張細長軟榻,上面覆了臘梅花繡緞的軟墊,一個小暖爐置在塌前,倒是個簡易的書房。
文秀挨著芙子墨細聲的解釋,「這是二哥的小書房,二哥一向事忙,常常連飯都來不及吃,這兒方便!」
芙子墨點點頭,站在一幅翠竹水墨畫前,靜靜的端看,蔥蔥翠竹,臨風颯颯梳枝密葉肆意渾然,霞光、日影、霧靄皆浮動于水墨之間,讓人心境悠然!
「這是二哥——」文昔正欲開口,卻听花思奕說道︰「喂,你那佛珠哪里得來的?」
一月兌離了眾人的視線,花思奕立刻更加沒形沒狀,他歪坐在書桌前僅有的一把椅子上,兩指夾著一支白雲狼毫來回把玩,故作不在意般斜著桃花眼問道。
芙子墨心中暗笑他的假模假樣,依舊盯著那副竹畫,身形不動,淡淡的說道︰「托一個朋友買的!」
「哪個朋友?」花思奕往前探了探身子,不滿的看了她一眼,這女人好沒禮貌,跟人說話,眉眼都不動一下。
「花公子不認識!」芙子墨說著腳步偏轉,往旁邊的一副蘭花圖看去,心底卻想,看花思奕不得勁的憋屈樣,想必那串念珠得來不容易,要找霍遠楓仔細的問一下價錢,不能讓他替自己出銀子。
「你!」花思奕氣的眼珠子一瞪,看著門外進來的兩個身影,不由的叫道︰「你們可算回來了,讓我陪一個死氣沉沉的女人,真是累死了!」
說著故意拿眼瞟向盯著畫的女人,奈何人家眼皮也沒抬一下,不由得有些懊惱。
「思奕,不得胡說!」景文昔進來看了眼芙子墨,順手將花思奕手上的狼毫抽回放到筆架上。
「芙姐姐,剛才你沒生氣吧?」霍雅玉拉著芙子墨的手問道。
芙子墨輕笑著搖頭,生什麼氣?發生了那麼多事,她還真不知道雅玉問的是哪一樁?
霍雅玉便甜甜的笑了,嬌嗔的睨了景文昔一眼,嗔怨道︰「我就說芙姐姐不是個愛計較的,偏偏昔哥哥一個勁的問我怎麼來了?若不是伯母一再的邀請,我哪敢擅自來,而且,我可是托了大哥做掩護的!」
霍雅玉依舊笑得婉約甜美,芙子墨心中卻是冷笑,听她這話,自己若是生氣了就是個愛計較的小心眼,又責怪景文昔對她的到來不高興,這可是花氏邀她來的,而且大哥對你芙子墨再好,還不是幫我這個妹妹做掩護來盯著景文昔和你!
花思奕歪著頭想了想,認真的說道︰「雅玉,其實,你今個真不該來!」
「思奕,你!」霍雅玉咬唇瞪著花思奕,柔美的大眼楮立刻起了霧水,又羞又委屈的模樣說不出的嬌羞惹人憐。
「噗嗤」花思奕放聲大笑,「你應該昨個就來!」
霍雅玉立刻轉怒為喜,佯作生氣的拉起景文昔的衣袖,「昔哥哥,你管管思奕嘛,他老是逗我!」
花思奕歪著嘴盯著霍雅玉當著芙子墨的面對景文昔親熱的舉動,偷眼看向芙子墨,不由的暗自蹙起了好看的眉宇,怎麼回事?太詭異了,這女人不是一向爭強好勝伶牙俐齒不服輸的麼?怎麼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未婚夫和雅玉眉來眼去?
一旁的文秀也有些懵了,她一直知道二哥和雅玉的事,可是當著芙姐姐的面,他們就這樣,這也太……太過份了點,不由尷尬又同情的看向芙子墨。
景文昔看看被雅玉攥在手心的衣袖,就想抽回來,可是看到芙子墨淡笑的眉眼,心中一睹,對雅玉笑道︰「你也知道思奕素來沒個正形,他一向是最維護你的!」說著又看了芙子墨一眼。
花思奕卻是受不了了,他皺眉說道︰「表哥,我送雅玉回去!」是要問問雅玉是怎麼想的了,難道真的願意芙子墨嫁過來後她當個平妻?
「不用了,文昔,你送雅玉回去吧,我和聞南回去就好!文秀妹妹,不知我的丫頭現在在哪里?」自來了就沒見到聞南這丫頭的影子。
「我這就去給芙姐姐找來!」文秀說著,不滿的看了她二哥一眼,轉身出去了。
景文昔此刻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了,他其實是想送她回去的,可是看著她一直把他往雅玉懷里推的樣子,有些氣悶,再看看雅玉一臉的欣喜期待,又覺得虧欠了雅玉,索性點點頭不再言語。
「要不一起走吧!」花思奕忽然開口說道,看了看芙子墨,嘟嘴道︰「我想去碧水別院看看!」
「你要去那里看什麼?」景文昔生怕花思奕又要去鬧事。
花思奕翻了個白眼,睨著芙子墨,咬牙說道︰「你忘了,主院的花壇里有我埋的幾株菊根!」老早就惦記著想去看看,可是一直和這女人關系不對盤,也不知怎麼樣了,十有八九是凍死了!
正說著有個丫頭進來回話說枝兒已經帶著聞南在外面候著了,芙子墨便帶著聞南先辭別了老夫人,又來到前廳將紫石端硯呈給景老爺,又把絞金碧玉鐲和花草赤金螺鈿分別送給梅氏和文秀。
梅氏急著將手腕上的一只瑩潤通透的暖玉鐲子月兌下給她戴上,被芙子墨拒絕了,梅氏只好笑著說︰也罷,等你和文昔成親的時候定送你個更好的!
芙子墨淡笑不語,一旁的霍雅玉卻是神色復雜的看了看芙子墨又看看景文昔,發現景文昔一直盯著芙子墨,不由的臉色沉了下來,眼里含了幾分幽怨。
景世海對著景文昔沉聲說道︰「好生送子墨回去,再惹子墨誤會,定饒不得你!」隨即對芙子墨笑道︰「子墨啊,快些送信給子軒,景伯伯都等不及置辦你們的婚嫁物事了!」
霍雅玉不由吃驚的看向景文昔,咬著唇盼著他說幾句拖延的話,可是他卻一味的沉默不語,霍雅玉不由的絞緊了手中的帕子。
景世海皺眉看著一旁站立不安的霍雅玉,眼底閃過一絲不悅,對花思奕說道︰「思奕,你和霍小姐先出去一下,我有幾句話要交代他們二人!」
花思奕立刻應聲帶著霍雅玉往外走,回頭的一瞬間卻被她眼中迸射的陰冷驚的心頭一顫,待要仔細看過來,霍雅玉已經恢復了之前嬌俏羞怯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