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世海讓花思奕將霍雅玉帶出去,只留了芙子墨和景文昔下來,說是有話要交代,看著霍雅玉走出去的背影,景世海指著景文昔就劈頭蓋臉的罵開了,「混賬東西,就由著你娘作吧!趁早跟那霍家小姐說清楚,否則,我打不死你!」
景文昔的臉登時就漲的青紫,他想跟他爹爭執兩句,卻是不知說什麼好,只是憋著臉垂頭不語,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芙子墨暗自嘆口氣,瞧這一整天鬧騰的,實在是累人,雖不恥花氏的卑鄙行為,卻是對景世海感到內疚,輕輕說道︰「景伯伯何需動怒,雅玉溫婉可人,是個很好的姑娘,若不是因為子墨的存在,文昔與雅玉倒是最好的姻緣!確實是子墨有愧于文昔!婚約的事——」
景世海只當是芙子墨心中不滿,急忙說道︰「子墨,你別生氣,景伯伯一定會好好的教訓這混賬東西!保證讓他收了心!景文昔,你給我听著,開春子墨就要過門了,咱們小家小戶的沒那麼多講究,從今後你日日到碧水別院去陪著子墨,再敢听你娘的跟霍家小姐糾纏不清,看我不打死你!」
景伯伯怎麼把話誤會成這樣?芙子墨哀嚎一聲,算了,還是別說了,越說越亂,趕緊對著景世海彎膝告辭!
景世海又當著她的面把景文昔呵斥一番才放兩人出來,芙子墨看看垂頭喪氣一臉難堪的景文昔,輕聲說道︰「對不起,讓你為難了!」
「沒有,這是我自己的事!」景文昔紅著臉擺手,微微偏轉了臉避開尷尬的神色,今天一天爹娘一波波夾刀帶劍的,他真是受夠了,只怕,晚上爹娘還會有一場大鬧,不由的心中郁悶。
「昔哥哥,伯父都說了些什麼?」翹首等在不遠處的霍雅玉立刻迎了上來,一臉的急切。
花思奕看看景文昔青紫頹廢的神色,對霍雅玉說道︰「雅玉,還是花哥哥送你回去吧!」
霍雅玉幽怨的看了眼景文昔,又看看芙子墨,「可是……」
「景二哥,雅玉,我院里還有事,就先告辭了!」芙子墨說完不理會幾人,帶著聞南往院外走去,步子走的很急,不待景文昔他們追上來,她們二人便上了二林等候多時的馬車,從偏門駛出了景府。
「小姐,這花氏可真氣人,把霍雅玉叫來算個什麼事,這不是故意踩你麼?還有這個霍雅玉,好歹一個瓊閨的小姐,又是皇妃的妹妹,怎麼就巴巴的上趕著往上貼,一點禮儀廉恥都不顧了!」
聞南說著就忍不住撇撇嘴,沒見過這麼臉皮厚的姑娘,沒臉沒皮的搶人家的夫家。
芙子墨冷冷一笑,霍雅玉不顧禮儀廉恥的盯著她和景文昔,還不是怕景文昔的心底有異,她這是信不過自己的承諾,信不過景文昔,把他們兩人當賊防著,生怕自己把景文昔給搶走了,一百二十個不放心!還有就是,之前听說霍雅珍宣她進宮學規矩,只怕霍雅玉也怕夜長夢多,所以才如此的自降身價吧!
芙子墨撇開霍雅玉的事,對聞南輕聲問道︰「可打听到景儀良忽然來景家的原因?」
聞南點點頭,挨著小姐的身子壓低聲說道︰「听景老爺身邊的一個小丫頭說是好像為了一樁大買賣,景儀良沒那麼多本金,求景老爺搭伙來了!好像還挺急的!」
「哼!」芙子墨冷冷一笑,花言巧語的騙走了娘親的所有嫁奩給他做生意的本金,爹娘出了事全然不顧親戚情分,私吞了娘親的一切還翻臉不認人,落井下石的揚言要和他們這個貪污的罪臣之家劃清界線!
卑鄙無恥的東西,人心不足蛇吞象,遲早會噎死他!
芙子墨穩了穩氣憤的情緒,「可知道他打算做的是什麼生意?」
「說是打算在錦州開一個最大的織造局,將南方的織造壟斷下來!」
這麼大的野心?這要投入多少銀子,光是上下打點關鍵人物,把申辦手續辦下來,就不是簡單的事,區區一個錦州三流的小商人,哪來那麼大的能力和關系,做夢吧他?
而且織造並不是景家擅長的,倒是梅家在這方面實力不俗,卻也沒有將關系拓展到錦州,更別提南方壟斷。
看小姐蹙眉思考,聞南也不敢打擾,安靜的陪著,眼看快到了碧水別院,見芙子墨眉眼已經舒展開來,方開口說道︰「小姐,一早走的時候,侯爺,他好像來了許久,身上都發白了!」
「小姐!」見芙子墨沒反應,聞南以為她沒听清楚,正要再說一遍,卻見芙子墨一擺手,對她說道︰「你去主院的花壇看看是不是有幾株菊根埋在那里?」
聞南奇道︰「小姐怎知那里有菊根?入冬前我已讓娘移入了花圃園,竟是忘了說與小姐,前兒發現它已經枝繁葉茂了,還有幾簇花骨朵,開了春必開花,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品種,幾簇顏色都不同,那花朵排的……」
「把它們移出來給花思奕送去!」芙子墨打斷了聞南的話。
聞南一驚,「小姐,那可是我辛辛苦苦栽培的,明年準得個好價錢!」
讓她把眼看到手的銀子送給那個橫著走萬分無德的騷包男,十二萬分的不情願!
芙子墨卻是不再理會聞南肉疼的模樣,捋著自己的心事,若是這兩天沒有霍大哥打探的消息,錦州是必須回去的。雖然婚期還沒訂,但是來回一耽擱,她和景文昔的婚事就是不解除,也來不及在開春舉行了!最好回來的時候景文昔已經和霍雅玉取得了景老爺的認同!
兩人進偏院的時候,一個瘦弱的身影迎在門口,看她們進來了,一瘸一拐的過來給芙子墨行禮,直接跪下磕頭的那種方式。
「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芙子墨皺眉將那孩子拽起,發覺他的手冰涼,對過來的郭媽媽說道︰「女乃娘,給他置辦兩身冬衣!」
郭媽媽無奈的說道︰「你這孩子,那新棉衣怎就不穿呢?瞧你這小身子骨!」
「懇請小姐收留卓谷!」這少年又固執的跪下了。
雖是跪在地上,卻依然脊背筆直,態度不卑不亢,面上清冷孤傲,他實在是不適合做奴才!
芙子墨怔了怔神,不再急著讓他起來,冷聲說道︰「你為什麼要冒險救我?你並不是一個熱心的人?其實你很冷漠!」
少年一愣,沒想到一直親切關心他的女子會忽然變得如此凌厲和咄咄逼人,不由的抿了抿唇,芙子墨沒有放過他緊了緊手心的動作。
「承蒙小姐不厭,贈食之恩定當盡力相報!」
芙子墨面無表情的看著他,「當時你並沒有接受!」
那少年便用力的咬了咬唇不再說話!
「小姐!」聞南和郭媽媽都有些懵了。
聞南不解的看向芙子墨,小姐這是怎麼了,之前明明有將他留下來的意思,怎麼忽然這麼冷酷?
「聞南,取五十兩銀子送與他出府!」芙子墨說完,便不再看他,轉身走開。
聞南看了看地上窘漲的少年,快步跟了上來,「小姐,你之前不是要留下他,怎麼忽然又這般?」
「把銀子給他,讓听北偷偷的跟上他,看他去哪里?」芙子墨壓低聲說道。
聞南大驚,「小姐,你懷疑他?」
芙子墨卻是不再言語,雖然沒有明確的顯示,但是她就是覺得這孩子有問題,那天听北明明跟著他去的另一個方向,一眨眼他卻幫她奪回了荷包。當街被兩人劫持,那麼多人無動于衷,偏偏一個冷漠弱小的他伸出援手,而且,當時他拉著她往前跑,他在前她在後,那兩人的目標若是她,真打算置她與死地,那匕首絕無可能落在前面的他身上,其中一人只需一甩手,那匕首就會直中她的後心!
而且她也不相信世上有這麼巧的事,剛剛好的,兩次都分毫不差的被他遇上,況且,這孩子眼神氣度里的冷傲防備太重,一個這樣的人,又怎麼甘心做一個下人!
聞南雖然不知道芙子墨心中所想,但是看小姐凝重的臉色,也猜到小姐忽然對這孩子有顧忌,想到小姐一連串發生的驚險事,也覺得當心慎重一些好,于是找了听北仔細的交代了一番。
可是讓幾人沒有想到的是,無論聞南如何勸說,那孩子卻是執意不願接受銀子離開,直直的跪在那里,只求芙子墨留下他給他一口飯吃。
芙子墨看著已經跪了半個時辰的少年,淡漠的開口︰「卓谷,你可願意簽下死契賣身為奴?」
少年一怔,下跪的身子一僵,面無表情的看了眼芙子墨,「卓谷願意!」
芙子墨點點頭,「好,五十兩為賣身錢,你自己收著,簽了契約,先跟著二林學駕車!」
卓谷恭敬的磕了個頭,跟著二林走了!
聞南急了,不是有問題嗎,為什麼還要留在身邊,這不是給他可趁之機了麼?
剛處理完卓谷,便有人上門了,花思奕拉著景文昔嘻皮笑臉的踏進院來,「芙子墨,你都快要嫁給我表哥了,好歹我們也是親戚了,我進你那主院不算私闖民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