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人生真是充滿了變數,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黃半仙和一塵大師都說四月十二是個好日子,黃道吉日。
這一天,三甲放榜,新科狀元楊明輝金榜題名。
這一天,很多小家小戶兒女迎親嫁娶,一片喜慶。
其中有兩家尤為引人矚目,堪稱彩嫁飄飄,十里錦妝迎新人。
一戶是商賈世家景家迎娶皇商霍家的女兒,一戶是品香樓的老板喜登高枝嫁入 赫的顏府。
街頭看熱鬧的擠破了頭,滿滿的人潮你推我搡,議論聲更是一浪翻過一浪。
據說霍家的女兒已經珠胎暗結,所以連定親都省了。
據說品香樓的老板純粹是給奄奄一息的侯爺沖喜,因為一塵方丈和黃半仙都說放眼整個燕京,只有這芙老板的八字最合侯爺。
鑼鼓喧天,爆竹轟鳴,正街的交叉口兩家迎親的花轎錯身而過,送親的喜娘爭搶的說著吉利話,高頭大馬上的景文昔看了看顏府鮮紅的八抬大轎,轎內坐著和他有了十六年婚約的她。
他娶了別人,她嫁了他人
轎內的她還會如以往那般出塵素雅嗎?
景文昔盯著那微微顫抖的花轎,那鮮艷的紅色映紅了他的臉,也射紅了他的眼,更燙紅了他的心。
他攥緊了手上的韁繩,僵直了身子看著花轎從他身前徐徐而過,內心說不出的悵然落寞,他回身看了看自己身後的花轎,里面坐著懷了一個多月身孕的雅玉。
「少爺」馬下的清茗低聲提醒,迎親的人俱停下來等著他繼續前行,景文昔忽然發狠的抽向身下的馬兒,引來一陣嘶鳴。
芙子墨坐在轎子里,顫悠悠的轎身讓她原本空洞的心更是無限的迷茫,兩世為人第一次出嫁,當真就這樣嫁了,至今她還恍如夢中,沒有一絲真實的感覺,更沒有身為新娘子的喜悅。
當日她來不及思考護住了卓谷的頭,承受了那一棍子,卻引來了無數的後果,顏薄雲瞞著皇上將救命的紫參果給她服下,她好了,他卻依然昏迷不醒。
太夫人跪求了一塵大師,經大師指點,答應給他沖喜,合遍了滿城的女子八字,卻是她的最合。
三天前,太夫人冷冷的望著她。
不滿不屑無奈妥協,臉上片刻閃過種種情緒,可是為了她寶貝孫子的性命,不容自己答應或是拒絕,納彩、問名、納吉、納征、請期一步到位,不打一聲招呼,送來了催妝花髻、銷金蓋頭、花扇,甚至連女方回禮的金銀雙生御、羅花璞頭、袍、靴等物都代為準備好了。
贊菱悄悄的對她說︰你不用擔心,不用任何陪嫁,只要你嫁過去,對爺來說就足夠了
听扁晨說,即使他能有幸醒過來,至少也要用半年的時間來康復,甚至有可能一輩子落下病根。
郭媽媽摟著她說,我的小姐,委屈你了。
她卻問自己︰委屈麼?不知道他已經兩次舍了性命來救她,沖喜就沖喜吧
甚至她百無聊賴的自嘲︰那可是堂堂的侯府,侯爺的正妻頭餃,新郎是高貴卓然的他,這可是多少名門貴女求都求不來的緣分和福氣至少崔巧巧就萬分的羨慕和絕望
震耳欲聾的嗩吶響在耳邊,轎子緩緩停下,她的花轎沒有新郎迎親,自然也不會有新郎來踢轎門,不知為什麼,她反而松了口氣,她真怕面對那個神情倨傲一臉優越的他,還是這樣最好
送妝、陪嫁、鋪房,非常時期沒那麼多講究,顏府都一手包辦了,只要她人過來就好
芙子墨苦中作樂,燕京今天不知有多少女子哭碎了心,只恨爹娘沒有給她們生個好八字吧
下轎前,一陣谷雨而下,地上落滿了銅錢、谷物、豆子、金錢、果子等物,幾個孩童一擁而上,哄搶了起來。
喜婆扶著她的手出了轎子,紅絲蓋頭下只能看到眼前一尺的地方,腳下是一米多寬的紅地毯,一路通向前,地毯上是一個接著一個的麻袋,一雙雙密密麻麻的腳依次在地毯兩側排開,卻沒有人發出絲毫的聲響,除去那滿眼的紅和聲聲爆竹,絲毫讓人感覺不到喜慶,一如現場每個人的心情
有人扶著她拜了天神地袛、祖宗長輩,又讓她轉了身側夫妻對拜,她暗自好笑,那個人起都起不來,夫妻對拜這個環節完全可以省略。
她忽然覺得自己的心理素質真的很好,都這種情況了,居然還能滋生幽默細胞,都隱隱的有些佩服自己了,膽子竟是又壯大了不少
「夫人,老身扶著你跨過火盆,百邪不侵」新房前喜婆挽著她的手,那聲夫人讓她心頭一驚,過了今天,她便身為人婦了。
入了新房,屋內有衣料摩挲的聲音,人來人往皆是寂靜無聲。
「請夫人上床榻」喜婆說道。
有個丫鬟扶著她小心的坐到左邊,耳邊傳來了些微的動靜,還有一聲悶哼和丫鬟的驚呼聲,「行了,侯爺身子不便,就從簡吧」一個嬤嬤說道。
芙子墨心中一驚,這嬤嬤是太夫人身邊的線娘,那個干練精明的女人,忽然的,一種身臨虎穴的感覺油然而生,她從現在開始,就真的深陷這個侯府了吧
喜婆上前對著兩人拋灑了金錢彩果,又挑了她的一縷發絲輕輕的扯到對面打了個結,這就是結發吧
芙子墨忍不住分神,忽然頭上劇痛,她順著頭發的牽拉往前傾了身子,一下子就壓在了對面的身軀上。
「啊呀」幾人驚呼,急忙有丫鬟將她的頭發解開。
「清夏,怎麼了?」線娘冷聲道。
「對不起,夫人,是奴婢沒扶好侯爺」那丫頭將她扶起輕聲的道歉,聲音輕柔舒緩,听起來讓人的耳鼓很舒服。
清夏,太夫人的三大丫鬟之一,芙子墨暗暗地記住這個名字。
為了打破尷尬,喜婆又趁機編唱了一番吉祥話,便听線娘說道︰「侯爺身子不好,都下去領賞吧」
丫鬟喜婆謝了線娘又謝了夫人紛紛下去,芙子墨注意到,大家都是異口同聲的先謝了線娘,再謝夫人。
「夫人,侯爺身子不好,大夫說不宜飲用酒水」線娘走到門口,回頭說了一聲。
這是再提醒她,合杯酒就免了吧?
「謝謝線嬤嬤提醒」芙子墨輕聲說道。
線嬤嬤抬起的腳步一滯,望著蓋頭下縴柔的身子,皺眉說道︰「夫人是如何得知老奴的?」
「之前入府有勞嬤嬤招待了」
線嬤嬤眉梢一挑,是在責怪自己當初有眼不識金瓖玉怠慢了她麼?
「夫人真是好記性」線嬤嬤一語雙關,遂又說道︰「侯爺一向喜靜,不喜人在跟前伺候,一切就辛苦夫人了,老奴退下了」
「線嬤嬤慢走」芙子墨輕柔的說道。
柔中有剛只憑一己之力能在燕京立足,又經營了那樣一個酒樓,只怕也不是個好相與的
線嬤嬤心中一凜,看了芙子墨一眼,輕輕的出了門,又仔細的合上。
所有的人都出去了,新郎都這樣了,自然沒有听房、鬧房的人
芙子墨立刻掀了蓋頭從床上跳下來。
頭上的鳳冠朱釵簡直有二斤重,也不知聞南那個丫頭被安排在哪里歇息了,又不想喊人,只好對著鏡子胡亂的往下拆。
「哎呦好痛」一直朱釵繞住了發絲,扯的她眼淚都要下來了。
忽然身後又一聲微微的響動。
她驚乍的往身後一轉,看了看床上躺著的人沒動靜,又放松了下來。
不由惡毒的月復誹,這家伙就一直昏睡也好,吊著一條命,最好這樣一輩子,這樣,她就不用擔心和他相處不好了,安心的一輩子當個米蟲。
可是忽然又想到了大哥和爹爹,不由得嘆息一聲,無力的將頭上的最後一只朱釵撤下,起身來到床前,對著昏睡的人說道︰「你還是快點好起來吧,我還指著你給我爹爹翻案呢,我總不能白白嫁給你一回吧」
床上昏睡的人忽然眉頭蹙動,細弱蚊蠅的輕哼了一聲,將芙子墨嚇的猛然後退。
等了片刻,床上的人又沒了動靜。
芙子墨輕輕的上前,彎子仔細的看了看,「你醒了,對不對?」
床上的人依舊靜靜的躺著,沒有絲毫的反應。
「真的,假的?剛剛明明有反應的啊?」芙子墨將手指放在他的鼻尖,有微微的鼻息傳來。
還好,沒死,萬一今晚他一命嗚呼了,明天太夫人準拉她去陪葬不可
已經有三個多月沒見他了,看著床上閉目靜躺的修長身子,芙子墨心虛的往門口看看,確定不會有人忽然沖進來,探身上前仔細的看他。
一向鄙視尖刻的鳳眼輕輕的閉著,密長的睫毛嵌在俊逸的臉上,顯得精美又可愛,薄唇輕開,紅潤的唇很性感很誘惑,芙子墨不自覺的吞咽了下口水。
咦,不對呀,三個月昏迷不醒,怎麼著也應該形容枯槁吧,這家伙只是臉型稍瘦,面色卻是紅潤瑩澤,到底吃了什麼好東西這麼續命?
想著,就想上前掐掐他的臉,看看是不是真的如看起來那般潤澤,忽然肚子咕嚕一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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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撒花灑淚,子墨真的嫁了哎,好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