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子墨被秋荷的八卦刺激的心神不寧,整個人被這些前塵往事沖擊的心頭狂跳。
這扭在一起的恩恩怨怨已經分不清到底是誰對誰錯可是太夫人和長嬤嬤的心里都埋了深深的傷痛,甚至結了厚厚的繭,一旦揭開,都是血淋淋的痛
所以,身為姨娘的長嬤嬤本能的排斥自己這個嫡夫人而對謝姨娘存了一分憐憫和惺惺相惜,她排斥的不僅僅是自己,是所有的嫡長子和嫡妻
這是一種遷怒的憎惡心態,所以害死了顏薄雲的娘,間接的也害死了他爹
可是秋荷忽然又語不驚人死不休,很嚴肅的告訴她,「夫人,你一定要小心長嬤嬤和謝姨娘,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芙子墨本能的捂住肚子,騰的就站了起來不會吧,長嬤嬤和謝姨娘不會真的這麼可怕吧?
秋荷見芙子墨臉色很不好,也慌了起來,「哎呀,夫人,是妾婢一時多嘴,驚了夫人,妾婢該死」
芙子墨擺擺手,「你下去吧今天的話切不可和任何人說起」
秋荷急忙點頭,「婢妾明白,夫人放心」
門吱嘎一聲被人推開,顏薄雲面沉似水的走了進來,一見秋荷在,不由的雙眉緊擰,「你怎麼在這里?出去」
原本充滿驚喜的秋荷立刻咬緊了唇,雙眼含霧,膽怯又幽怨的屈膝,「婢妾告退」
芙子墨心中嘆息,雖然對秋荷沒有好感,可是看在她貢獻了那麼多秘密的份上,還是忍不住開口道︰「侯爺,是我嫌悶,找個人說說話」
現在顏府的陳年往事她已經知道的差不多了,憑直覺她知道秋荷肯定沒有說謊,所以,此刻她看向顏薄雲的眼神多了一絲她不知道的憐惜。
正是這種包容、憐惜、內疚的眼神讓顏薄雲的焦躁一下子消散了很多,他盯著她眼中那一閃而過的復雜情緒,有些困惑,卻感覺到了她態度的變化。
「有沒有感覺不舒服?」他柔聲問她,看到桌上紋絲未動的燕窩,微微皺眉,端起來親自喂她。
芙子墨其實一點也不想吃,可是這一刻她的心情很復雜,當時他一定比小煜煜更渴望母愛吧
很想抱住他輕輕的安慰,可是她又做不出來,看著遞至唇邊的小勺和他溫柔的眼神,心在這一刻變的無比柔軟。
正要張口,顏薄雲卻皺緊了眉頭,「怎麼這麼涼,我讓廚房重新做一份來」
芙子墨急忙攔住,「不用了,天氣這麼悶熱,涼點更好」而且,她根本不想吃,何必再讓廚房折騰。
顏薄雲點點頭,又將羹遞至她的嘴邊,芙子墨臉色微紅,伸手接過碗,「我自己來吧」又不是手腳不能動。
可是顏薄雲卻捏緊了碗,異常的堅持,「別動,我喂你」
傾長挺拔的身形,帥氣卓逸的讓人屏息的面容,無不透著不羈與清貴,原本凌厲涼薄的鳳眸此刻全是溫柔呵護,無比認真的端著碗,舉著小勺等著她張口,讓人心動不可抗拒的溫柔誘惑。
芙子墨頓時怔住了,呆呆的任由他一勺一勺的喂,不知不覺已經吃了小半碗
忽然胃中翻騰,想嘔的感覺襲來,壓也壓不住,來不及奔出門去,哇的一口,剛剛吃進去的悉數吐了出來。
「速讓扁晨來」顏薄雲對著門外大喝,清夏應聲去了。
芙子墨接過顏薄雲遞來的濕巾,胡亂的抹抹嘴,就著他手里的茶杯漱了口,捂著胃道︰「不礙事,不礙事,太夫人和煜煜什麼時候能回來?是皇上做的嗎?」。
顏薄雲扶著她坐下,神色立刻嚴肅了起來,點點頭,卻不願多談。
「當初是皇上以太夫人和煜煜威脅,你才寫的休書?」她忽然問道。
顏薄雲立刻就僵在了那里,深幽如墨的眼楮里閃過一抹痛楚和愧意。
芙子墨輕輕笑出聲,記得當初他問在她心里是大哥重要還是他重要,她反問他有一天太夫人和她有危險他會先救誰,當時他異常的生氣,沒想到一句戲言,竟然真的應驗了,他還是選擇了保護太夫人
顏薄雲心中驟痛,緊緊的抱住她,「墨兒……對不起……」
芙子墨搖搖頭,「你不用說對不起……嘶……啊……好痛……」
月復中忽然絞痛,下墜的感覺襲來,芙子墨臉色煞白,「侯爺……我肚子好痛……孩子……孩子……」
虛汗淋灕,她痛的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墨兒」顏薄雲神色大變,對著進門的扁暮大吼,「快來看看夫人,快,一定要保住孩子」
扁暮看了看臉色蒼白的芙子墨,神色復雜,顧不得避嫌,直接探上她的手腕,急切道︰「快將夫人平躺在床上」
「怎麼樣了?怎麼樣了?到底怎麼樣了?」顏薄雲已經失了鎮定,握住芙子墨的手對著扁暮直吼。
扁暮看了芙子墨一眼,目露征詢。
芙子墨立刻搖搖頭,虛弱道︰「不是的」雖然她不想要這個孩子,可是她還沒有那份狠心親手扼殺一個生命,而且,這是他和她的孩子
扁暮的神色立刻變的嚴肅,「侯爺,你速去我的房里將藥箱拿來,要快」
眨眼,顏薄雲一股風似的不見了
……
看著扁暮將一粒粒藥丸給芙子墨服下,她的痛苦神色稍稍好轉,心下微微放松。
忽然,床上的一抹猩紅讓他陡然失了冷靜,他一把揪住扁暮,「血,怎麼會有血?孩子到底怎麼樣了?說,你快說啊」
扁暮看了眼芙子墨,垂下頭來,「侯爺,孩子沒了」
「什麼?你再說一遍」顏薄雲一拳砸在扁暮臉上,頓時扁暮栽倒在地,唇角冒出了猩紅的血絲。
不理會臉上的痛,扁暮爬起來拿起那碗燕窩羹,「這燕窩羹是用很濃的紅花水熬的,因為放了很多冰糖和特殊的香味,所以掩蓋了它本來的味道,雖然只服了半碗,足以致使夫人滑胎了」
顏薄雲頓時血色全無,拿起那只碗狠狠的砸了出去,「來人,將廚房的人和秋荷全部押來」
清夏噗通跪了進來,「侯爺,秦氏剛剛自盡了」
「秦氏」顏薄雲殺意遍布全身,盯著清夏,「宣贊總管,將她全家給我砍了把府上的人全部關押」
芙子墨大驚,忍著疼痛對扁暮說道︰「快制止侯爺,不要再出人命,秦氏死有余辜,可是其他人卻是無辜」
顏薄雲哪里還听得進去,一腳踢開清夏,大步走了出去。
芙子墨對扁暮大叫,「你還不快去攔著」驚的扁暮拔腿追了出去。
掙扎著坐起來,就听顏薄雲在院中大吼,「流雲居所有人先打四十大板將謝姨娘和秋荷給我押來」
四十大板,這不要人命了所有人手都是謝姨娘安排的,難道真是謝姨娘動的手腳?
清夏哭著爬過來,「夫人,求你,求你救救秋荷,求你救救大家」
芙子墨忍著痛正要下床,就見顏薄雲將扁暮扔進房內,「治不好夫人,保不住孩子,本侯要你的命」
「墨兒,快躺下,別怕,有扁暮在你和孩子都不會有事的」
見清夏抓著芙子墨的手,顏薄雲一腳將清夏踹飛至門口,急急握住她的手,一臉的焦躁,「快躺下」
「侯爺」
看著一貫風起雲涌也絲毫面不改色的臉,此刻盛滿惶恐和不安,還有那份小心翼翼,芙子墨心中一痛,垂下眼瞼,「孩子真的沒了,秦氏雖死有余辜,可是其他人你能不能先審一審,再發落?」
清夏頓時悶哼一聲,沒了聲響,芙子墨駭然,看看地上還躺著的扁暮,顯然也被摔的不輕。
顏薄雲雙目赤紅,狠戾的望向門外,眼中閃著懾人的怒火和凶狠,芙子墨暗叫不好,只怕所有的人都要受罰
正欲再勸,忽然握住自己的手一緊,她猛的吃痛,抬頭對上他陰冷不可置信的瞪視。
「為什麼?孩子沒了,為什麼你一點也不驚慌難過,你為什麼這麼淡定?」他虛眯了雙目,瞳孔劇烈的收縮,眉宇緊緊的蹙在一起,冷冽的看著她,仿佛帶著一把利劍,要刺穿她的心,一探究竟
「我……啊……」話未說完,芙子墨一聲驚叫,眨眼被他狠狠的甩了出去。
扁暮一個騰空躍起,在芙子墨栽倒前撲墊在了她的身下,「侯爺,你」扁暮忍著痛不可置信的看向顏薄雲。
這一刻顏薄雲戾氣橫罩,全身嗜血,他繃緊了身體,冰冷的盯著芙子墨,唇角緩緩的勾起,漾出了一個自嘲的笑容,忽然,他背轉了身子,將之前偷偷拿走的絹帕扔到了她的腳下。
白色的絹帕無聲飄展而下,帶著他特有的清香也帶著割裂人心的痛,醒目的休書二字再次刺傷了她的眼楮,更刺痛了她的心
「夫人」扁暮神色復雜的看著她。
芙子墨顫抖著手撿起來,臉色蒼白如紙,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緩緩開口,「謝謝侯爺成全」
背轉的身子猛然僵硬,他背線繃緊,雙拳緊握,青突的血管幾欲破皮而出,「滾永遠不要讓我再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