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林將車緊趕快攆,眼睜睜的看著听北和那年青人你扭我踢的進了賽仙閣,確切的說是那人急著進去,听北卻死死的揪住不放,兩人你拉我扯繞成了一團。
「小姐,听北她進去了!」聞南顫著音扶芙子墨下來。
「聞南,人多手雜的,你看好煜煜,到後院等著,二林,你隨我去!」說著,芙子墨率先向賽仙閣走去,二林停好馬車,一溜小跑追上。
不是沒有看到對面站立的景文昔,可是,芙子墨滿腦子都是听北千萬別惹出禍事的念頭,根本無暇顧及眼前的景文昔還是景文晨的。
她徑直進了內堂,不用打听,內堂已經圍了一圈的人,听北就在中間,聲音還很高。
「你小子的急事就是來賽仙閣找姑娘!混賬東西,走,去見我家小姐!」說著听北狠命的揪住那年青人的束腰,撥開人群就要往外拽。
「哪來的瘋女人,你給我放手!」年青人是真的急了顧不得一群圍觀的人,當真和听北動氣手來,再也不似剛才手下留了三分力,因為他也看出听北的伸手不錯。
眾人只听「刺啦」一聲,年青人的束腰已被听北扯成兩斷,衣衫大開。
「哄」的一聲,滿堂的姑娘、看客笑作一團。
「你這個潑婦!哪里來的野女人!」年青人掩住衣衫,面色青紫,脖子上青筋暴起,舉起拳頭對著听北就砸了下來。
「贊安!」就在這時,一個三分輕緩三分沉冷四分不悅的涼薄聲音自二樓響起。
眾人尋聲望去,只見一個男子緩步下樓。
暗紫色交領寬袖裾袍,領口、衣襟邊緣絞絲金線密繡精致花紋,朱紅三瓖白玉腰帶,頭戴束發銀冠,飛眉鳳眼,俏鼻冷唇,挑高的體形傾身玉立,容姿卓絕,俊美絕倫。
人未至,氣先行,聲未起,形俱顯,人品風流天生一派,慵懶中散著貴氣,促狹里透著凌厲,好似一只閑庭信步的獵豹,優雅又俾睨的藐視堂下。
「公子,快回去,老夫人正在發火!」被叫做贊安的年青人一面掩住衣衫,一面躲著听北的撕扯,頗為狼狽的看向自家少爺,恨不得當下找個地縫鑽進去才好。
「這又是怎麼回事?」男子俊眉蹙凝,不怒自威,涼薄的聲音里透著一絲輕蔑,這是針對听北的。
贊安一哆嗦,窘態十足,他這一生的英明今個算是丟盡了,心下一橫,反手扣住听北,氣極說道︰「屬下奉老夫人之命一路策馬前來,可這姑娘半路出手,痴纏不放,非說什麼我驚擾了她的小姐,我真是冤枉!」
「什麼?痴纏你?!你這混蛋,你以為自己是什麼大將軍,大侯爺,就算是,俺們也不稀罕!可是我沒冤枉你,就是你策馬狂奔,害的我們小姐的車和崔夫人相撞,你這個無恥之徒,厚顏無恥之極……」
听北本就不擅長口舌之爭,原本十足的理,出自她的口就有些蠻橫無理的味道,眾人沒有理會什麼小姐的車和誰人的車相撞,偏偏就對「你以為自己是什麼大將軍,大侯爺,就算是,俺們也不稀罕!」這句話來了極大的熱情。
听北話一出口,當下就一陣吸氣聲,認識這威儀男子的人不自覺的抬眼掃向他。
果然,男子臉色微變,薄唇緩緩勾起,眉梢輕挑,頓足斜倚樓欄,身形不變,冷聲說道︰「你們小姐是哪家千金?證據!」
「啊!什麼?」這句話思維轉變太快,話題跳躍,听北有些錯愕,她大聲說道︰「我們小姐是芙子墨,是我家小姐,我就可以作證」。
眾人哄堂大笑,贊安一甩听北的手臂,嗤笑道︰「莫名其妙!」
听北本來覺得自己在理,大伙一笑,再加上樓上那主輕蔑的眼神,她登時就火了,眼角余光一瞥,撈過旁邊矮幾上的一個茶杯,順手就對著樓上的那位甩了出去。
「嗖」的一聲,帶著十足的穿透力,直撲那位面門,快到大伙來不及錯愕。
「公子小心!」二樓半掩的房門忽然沖出一個粉白的身影,縴手捂唇,嬌呼出口,驚恐急切的嬌嗔聲說不出的酥軟溫甜。
眾人抬頭,幾番看客驚呼,「快看啊!花魁負月出來啦!」
幾位仰慕者舉步就要上前,可是震懾于上面那位冷薄男子的威儀,諾諾幾聲,又退將下來。
男子對著絕色花魁負月微微點頭,負月轉身離去。
「說!誰給你的膽子?誰給你出的計策?」男子手捏杯盞,緩步下樓,每近一步,臉上的寒凝就加深一分。
眾人紛紛後退,頃刻,一個若大的人圈迅速向外擴散,中間只留了雙拳緊握,拉開架勢準備打斗的听北。
眼看男子就來到了听北的面前,藍慕之心中暗叫不好,微微發急,分開人群就要上前,卻被花思奕扯住,「大哥,你要做什麼?」
忽然一個沉穩低柔的聲音自人群外響起︰「證據在此!」
眾人回轉,自覺的分開一條道,一個身形縴瘦,面色丹沉的女子穩步而來,不疾不徐,如踏春賞秋般輕柔而至,如風似霧,卻又帶著一股沉穩的氣勢,讓眾人暗驚。
藍慕之悄悄的向後退了半步,若有所思的看向芙子墨身後的景文昔,景文昔有所察覺,靠在了他的身邊微微搖頭苦笑,一直將目光鎖定在負月房門的梅映雪也禁不住收回視線,凝看芙子墨。
那男子將杯盞輕輕在手中拋合,眯眼看向來人,眼底一絲興味乍現,頃刻又轉為不屑。
听北一看小姐來了,驚喜的淚眼婆娑,登時就紅了兔子眼,伸手一指眼前兩人,「小姐,這主僕欺人太甚!」
芙子墨輕輕拉過听北,將手中的荷包和玉佩懸在眾人眼前,緩聲說道︰「如果此不為據,還有人證,不過要有勞公子在此侯到明日了!因為人證今個不在燕京!」芙子墨對贊安說道,並未看向那男子。
贊安一看芙子墨手中的荷包和玉佩,再伸手模向自己的腰身,臉登時就變了色,驚恐的看向那男子。
可是男子只是一味的低頭把玩手里的杯盞,仿佛眼前的事與他無關。
贊安伸手就要接過玉佩,芙子墨卻將手一收,握住玉佩清淡的說道︰「公子若想拿回玉佩,二百兩銀子外加跟她道歉!」轉頭看向听北。
贊安臉色大僵,尷尬又無措的看向自家公子,可是公子偏偏就不看他。
稍許沉默,那男子輕拍手掌,「你自己惹的事自己解決!」
說著徑向走至芙子墨身邊,將茶杯倒扣幾上,對著芙子墨的耳畔輕語笑道︰「想用這種方法引起我的注意,勇氣可嘉,可,心機白費!」
說完,襟袍一甩,揚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