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
兩人奔到壽園,芙子墨已是額頭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後背一層薄汗將貼身的內衣都浸濕了,粘粘黏黏的貼在身上極不舒服,可是她顧不得這些,在贊菱的帶領下,她急步來到太夫人近前,彎膝行了一個大禮。
太夫人冷哼了一聲,陰沉的看著她︰「念著你一片誠信的懇求,品香樓也卻有些實力,給了你這個差事,想不到你不盡心盡責,反倒給顏府鬧出亂子,你說該拿你怎麼辦?」
太夫人森冷的話響在頭頂,原本就濕涼的後背更顯拔涼,芙子墨低頭掃視四周,紅的鞋,白的裙,綠的上衣,五顏六色的下半身兒,滿滿當當的圍了一圈子的腳丫子,其中還有個嘰歪嗯哼的聲音,听起來似乎很痛苦,想必就是那個胃痛的客人。
什麼懇求,明明就是你的猴孫趕鴨子上架給了我這個差事,憑什麼怪到我的頭上,誰稀罕似的芙子墨心中月復誹,面上卻誠懇的說道︰「太夫人,能否讓我看一看出事客人的情況?」
太夫人冷哼了一聲,贊菱接口說道︰「芙老板請隨我來」說著將她引到那胃痛的客人身邊。
那是一個相貌普通但是妝扮異常奢華的女人,看上去三十出頭,正痛苦的用手按住胃部,一臉的不耐煩,卻絲毫沒有隱忍她的不適,毫不客氣的訊斥旁邊立著的一個青衣修身的年輕男子,「你是什麼身份,也佩給我診脈」
好無理的女人,好有定力的男子芙子墨暗自詫異,看那男子應該是個大夫,被這女人當眾無理的鄙夷,面上卻依然雲淡風輕毫無異色,雖然無聲的立在那里,但是從他臉上的鎮定自若,她可以確定,這個男子根本就不屑與給這女人瞧病,只是礙于禮節
身邊的贊菱卻是一聲輕輕的冷哼,「有眼不識泰山的東西」
芙子墨又錯愕的轉向贊菱,她這是在罵誰?
在走至那女人之前,贊菱忽然壓低了聲說道︰「你可別小瞧了她她就是兵部侍郎薛顯義的夫人胡氏」
「那又怎樣?」芙子墨隨口接道,不過是個四品的家眷,能夠在太夫人眼前這般放肆,實在不合規矩,太夫人不是一向很要威嚴的麼,這女人明顯的是不給她面子。
贊菱被芙子墨隨意的口氣驚得一梗,輕聲說道︰「她是不怎麼樣但是薛太後有三個胞弟,老大薛顯貴曾任太子太傅,老2薛顯榮現任領侍衛內大臣,老三就是兵部侍郎薛顯義,所以——」
贊菱頓下了後面的話,所以家族榮光讓這女人整日飄飄然,將眼楮長在頭頂,而且她的娘家爹正是兵部尚書胡正鳴。
從贊菱的話里芙子墨明白了,這個胡氏根大葉大,今個這事定是不好完美解決了,太夫人必定會將所有的怨氣都撒到自己的身上,想到這里,後背又是一涼,這次,她真的要死在大猴子手里了
想到這里芙子墨飛速的環看了四周一眼,大猴子不知道死哪里去了,卻正好迎上崔夫人陰沉的臉,不由得一陣心虛。
「你不必過于擔心,爺已經入宮去請太醫了,相信不久也會到了,我瞅那女人是故意生事出風頭」贊菱輕聲說道。
原來如此,這也就可以解釋太夫人為什麼沒有當場砸了自己的臉子,反而給自己留了三分客氣了吧芙子墨對贊菱的提醒感激的一笑,穩步來到胡氏近前。
「夫人好,我是品香樓的老板芙子墨,請問夫人有什麼不適?」芙子墨彎下腰誠懇的問道。
不料胡氏卻是眼一瞪,眉一挑,「你眼瞎了,看不到我胃疼的要命」
什麼玩意?芙子墨心中鄙夷,掃了一眼桌上的冷盤,熱菜,還有水晶蝦仁包子等面點,再看看胡氏額頭的細汗,知道她胃疼不是假的。
「請問夫人是不是平日里有惡心、便秘、厭食等癥狀?」芙子墨面不改色的問道。
胡氏一怔,剛想點頭承認,一听便秘,再瞅瞅一旁圍了幾圈的眾姐妹,那臉就拉下來了,「分明是你的菜有問題,你瞎扯什麼東西,哎呦,疼死我了哎呦」
芙子墨也不去計較,態度卻越發謙卑,「的確是我們品香樓考慮不周全,以夫人的身子不適合吃這盤面點」說著將水晶蝦仁包端至眾人面前。
有人開始竊竊私語,怎麼回事?為什麼我們能吃她不能吃?難道她真有什麼大病?
……
胡氏听著眾人小聲的議論,臉黑的更厲害了,氣道︰「你妖言惑眾什麼東西?我身體好著呢,小心你的腦袋」
芙子墨氣的眼一翻,這女人可真卑俗,沒有一點度量,「夫人誤會了,夫人的身體沒有大的毛病,只是不適合食用這水晶包」
「為什麼?」一個甜美清脆的聲音響起。
芙子墨抬眼看向那說話的女子,鵝蛋臉,圓杏眼,瓊鼻秀口,身材嬌俏,長的很蘿莉,很甜美可愛
那女子見芙子墨看向她,微微一笑,大方的說道︰「你好,我叫薛寶琳,請問我三嬸為什麼不能吃這水晶包?」
想不到眼楮長在頭頂的胡氏竟然有這樣一個嬌美可人的佷女,看來近墨者黑也不是絕對。
芙子墨對著薛寶琳點點頭,緩聲說道︰「夫人的胃可能是畏寒畏熱,冷熱交替極刺激胃,這水晶包內恰有韭菜為餡,也是極刺激胃的東西,所以夫人才會胃疼」
其實這胡氏肯定是慢性胃炎,吃了冷再吃熱,又吃最忌諱的韭菜,不胃疼才怪,可是看著胡氏那只用鼻孔看人的囂張又諱疾忌醫的樣子,她也懶得多做解釋,隨她疼死好了,這應該不怪她的菜吧,是她自己的胃病犯了。
薛寶琳認真的點點頭,「我三嬸的確經常容易犯胃疼」說著還對著眾人歉意的一笑,又看了不遠處的太夫人一眼。
哦,眾人明白過來,原來不是菜的原因,而是犯病了
想不到薛寶琳竟然這樣落落大方的說出胡氏的病,芙子墨不由得暗自佩服,因為她一點也不覺得薛寶琳冒失,反而是個很聰明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她這是在用自己的聰明緩和胡氏和太夫人的矛盾。
「胡夫人,這位芙老板不但善通湯膳,更精于醫理,她呀,不用藥物都能讓病痛愈全」忽然,一個甜糯軟酥的聲音加入,正是那個嫵媚入骨的姜姨娘。
姜姨娘甩著金線盤花的娟帕,半抿著櫻桃小口,像一朵盛開的芙蓉花,嬌笑含春的看著芙子墨,那勾媚的眉眼里七分笑三分冷。
芙子墨眼神一眯,低垂下眼瞼,心說我跟你有仇啊,你這樣陰我
眾人听了姜姨娘的話,立刻看向芙子墨,薛寶琳也是一征,不用藥物病可愈全,那還要藥鋪干什麼,這麼神還要御醫做什麼?再看看姜姨娘閃爍的眉眼,不由得隱隱為芙子墨擔憂,于是笑道︰「我看三嬸的胃痛已經大好,就不麻煩芙姑娘了是吧,三嬸?」
豈料胡氏正滿月復的怒火暗自埋怨芙子墨多事,眉頭一皺,整張臉又瞬間苦痛了起來,「哎呦其實,我的胃還是很疼既然芙老板這麼有神通,那就給我治治吧」
此時,壽園不遠處的土丘上,靜立悠哉看了好一會兒的顏薄雲眼神一凜,抬腳就要過來,卻被身邊壞笑的扁晨拉住,「你急什麼,好戲才剛開鑼」
顏薄雲眼一瞪,「你一個堂堂的知名御醫不去給那母夜叉治病,看什麼戲」嘴上說著,卻還是停下了腳步,因為他看到了某個小野貓眼神凌厲,煞氣沖天,似乎要發飆了,不由得暗自悶笑。
之前被胡氏罵的那個青衣男子眺眼看了看不遠處打算看好戲的兩人,唇角一撇,無聲的笑了,不由好奇的看向芙子墨。
芙子墨忍得肺都要炸了,她覺得自己渾身發冷,頭昏腦脹,迎上姜姨娘不懷好意的笑,心底把顏薄雲罵了十八遍︰種/馬,人渣,自己搞不定女人,反而將火引到我的身上……
看著咬牙切齒,眼冒金星的芙子墨,顏薄雲一個惡寒,怎麼忽然耳根子發熱,是誰在罵他?
「姜姨娘真會開玩笑,我一個做小生意的哪會那神通,那個,想必——」
「怎麼,你嫌我的身份配不上咋地?」胡氏毫不客氣的打斷芙子墨的話,開始胡攪蠻纏。
「不是」你,怎麼會有這種女人?芙子墨覺得自己的頭疼的更厲害了,她忍不住看向太夫人,可是太夫人早不知退到哪里歇著去了。
「那就快點開始吧」胡氏催道。
「三嬸」薛寶琳尷尬的看了一眼芙子墨,輕聲的拉拉胡氏的衣襟。
姜姨娘邁著花柳步扭著小蠻腰更上前一步,「芙老板,那就開始吧,讓我們都開開眼」
看著姜姨娘的煽風點火,胡氏的惡意挑釁,芙子墨抿了抿唇,鬼催的是吧,反正掐不死人,你以擋不住的熱情送上門來死乞白賴的讓姑女乃女乃掐,那我就不客氣了
想到這里,芙子墨站直了身子,對著胡氏嚴肅的說道︰「子墨真的不會什麼神通,不過略懂一點淺薄的按捏推拿罷了若是夫人能忍得住巨痛,芙子墨願意為夫人試上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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