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來了!」朱朱也听見了聲音,松開手示意于媽媽趕緊離開,見于媽媽不動,面色蒼白的跪坐在地上,皺了皺眉「不用擔心,等下他們看見你就把這個給他們。」說著從脖子里取出一塊玉佩放在她手里。
于媽媽一看玉佩臉色更加難看,連連搖頭,淚水落下「這是小姐留給姑娘唯一的東西。」掙扎著想要站起來,腳上卻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一路上都太緊張,現在听見說話聲又被嚇了一下,只覺得手腳發軟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她不能連累四姑娘,若是被當值的人看見並不是一塊玉佩能夠了事的,那是四姑娘最貴重的東西怎麼能夠送人。
眼見著說話聲越來越近,朱朱看著掙扎著的人,心里也著急起來,她也知道這是他們最貴重的東西,哥哥讓她帶在身上好好保管算是對死去的娘一個念想,在外人面前他們是不能稱呼娘的,只能是姨娘。
「四姑娘…奴婢…奴婢…」于媽媽哭著看著朱朱,恨自己的膽小。
「于媽媽,听我說,現在我們是在自己的院子里,根本沒有人過來,也沒有關著我。」朱朱決定試試心理戰術,她就是太緊張了才會不受控住的腿軟「我的頭發亂了,爹爹看見了會不高興的,于媽媽幫我梳一個好看的發辯,爹爹一定會喜歡的,好不好?」朱朱放柔的聲音,期盼的看著于媽媽。
听了她的聲音,于媽媽止住了哭聲,看著門縫後面的臉,臉上全是灰塵,跟小花貓似的,不由叮囑道「于媽媽讓人去打些水過來,洗洗臉,再梳頭發好不好?」看著恢復正常的于媽媽,朱朱點頭望著站起來的人,松了口氣,耳邊听著怪叫聲,知道是誰在那里拖住了他們,。
于媽媽走了幾步驀然意識到什麼,看看自己的腳,又看看從門縫後面伸出來的黑糊糊的小手,心里動了動,擦掉眼角的淚水連忙走進了一條小路。
見于媽媽離開,朱朱關上門縮在角落里接著一點點光線取出饅頭對著光線看了看,白饅頭上一塊血跡,難怪她握著于媽媽的手的時候她會皺眉,原來受傷了。
「朱朱,看什麼了?」冷不丁的,小東西跳到她的膝蓋上看著她,再看看手里的饅頭皺眉。
「謝謝你!靈獸!」站在膝蓋上的小東西听她這樣一說,腳下一滑掉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一時反應不過來,最主要的是她竟然記得它的仙名,還感謝它,能不讓它吃驚嗎?那感動的神情,它做夢都沒想過會在她臉上看見。
「喂,朱朱,你沒事吧!」重新爬上她的膝蓋,小東西睜著綠豆大的小眼楮擔憂的看著她。
「我沒事!」朱朱吸了口氣,把饅頭掰開兩半,一半湊到它面前笑著說道「這是給你的獎賞!」
「听說了嗎?後面亂成一團了,廚房里出現耗子,幾位媽媽把東西都打壞了,正被管家懲罰呢?」
「什麼耗子作亂,不過是幾個女人間的手段,借口而已,若是耗子,打壞了那麼多東西,怎麼就沒看見一只耗子,她們啊!不過是想為自家的主子出氣而已,管家也不敢對她們如何,自有主子好好光束。」
「原來是這樣!要是我們早點過去就能看見一群婆娘打架,這可是府里的一件丑聞啊!不知道傳出去…」
「噓!你想找死是吧!敢傳出去,你也別想在唐府做事了,這些不說,你的命大夫人會不會放過還不清楚。听說錢媽媽也在里面。」
「錢媽媽?你是說…」
後面的聲音漸漸小了,朱朱看著膝蓋上的小東西贊賞的模了模它的頭,低聲道「看來辦得不錯,有沒有受傷?」
說著上上下下的看著它,連尾巴都沒放過。小東西被看得不好意思,跳了下來落在地上三下兩下爬到鼠洞邊鑽了進去露出一雙綠豆大的眼楮吱吱道「其實我不是什麼靈獸,就是一只小老鼠,他們都叫我好吃鬼!」說完溜了進去。
朱朱看看手里的饅頭,又看看黑漆漆的洞口喃喃道「我早就知道了!」
如果真有神仙,也不會有那麼多受苦受難的人,她早就過了相信神話的年紀。要想好好的活下去,只能靠自己,寄希望于他人只能悲哀的生活在最底層,嘗盡世間百味。這個道理,她懂,她也知道,這一世,她不會心懷天真,想要沖破庶女的命運,她的路還很長,很長。
現在,首先要做的是如何從這個黑屋子里走出去,這次她背了黑鍋,下次就沒這麼好說話的時候了,到了這個地步,唯一的選擇就是妥協。她明白她承認花瓶是她打碎的後果,白眼又不是沒有受過,嘲諷又不是沒听過,姨娘們的冷眼,姐妹們的嘲笑她又不是沒經歷過。只要忍一忍,忍一忍就會過去。她不會是永遠的可憐蟲,也不會永遠的弱者。
咬了一口饅頭,很硬,很干,可她卻需要,只有活著,一切才是可能,死了什麼都沒了,她的爹爹不是已經遺忘她了嗎?一年前就已經遺忘了。現在再一次遺忘也不意外,可不允許,她要強大起來,她要成為唐家的驕傲,而不是污點。
一口一口,連同那塊血跡染紅的饅頭也被她吃進肚子里,她才不會死在這里。慢吞吞,一點一點咽下去。
黑暗的屋子里,一雙眼楮出奇的明亮。
「錢媽媽…」看著進來的人,守在門外的青衣丫頭迎了上來,錢媽媽看了看緊閉的房門一眼,任她拉著走開幾步。
「夫人找我了嗎?。」
青衣丫頭搖了搖頭,看了看身邊,見沒人留意她們才低聲說道「剛剛周媽媽過來了,說是要見見夫人,被我擋在門外,說是夫人吩咐了,不讓任何人打擾。想來是想告訴夫人今天後院發生的事。」
「周媽媽?」錢媽媽笑了笑,握著她的手拍了拍「錢媽媽欠你一個人情,以後會記著的。」她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爬上她的頭上,幸好她打點的好,不然今天的事還真是壓不下來,不過,夫人那里是瞞不住的,她也沒打算瞞住。她會親自去說,比起周媽媽的熱心,她可受不起。
「錢媽媽哪里的話,初青能夠在大夫人身邊當差要不是錢媽媽幫忙,怎麼能夠落得這麼好的差事,是初青報恩的時候。」听見錢媽媽的應承,初青笑得有些羞澀,她不過是投桃報李而已。
錢媽媽看著面前的人笑了笑,之所以會把她提上來也是看中了她會做人,知道什麼樣的人該好好對待,知道該忠于誰,不然,她也不會把一個燒火丫頭慢慢的提為二等丫頭,對她來說是天大的恩賜,對錢媽媽來說,不過是收攏了一個信得過,忠于自己的人。像這次,若不是有初青,大夫人哪里,她就不好交代了,丟了夫人的面子,不是一頓棍棒能夠了事的。
至于周媽媽,同樣是從王家出來的人,當年能夠從那麼多丫頭中月兌穎而出也不是能夠小瞧的,這些年來,她們暗地里沒少較量,若不是自小就跟在夫人身邊,她的為人夫人也清楚,還不知道被那個小賤人落了多少套子。
「好孩子,錢媽媽知道你的心意,快回去吧,不要讓人看見了。」從懷里掏出一個精致的香囊塞在她手里。初青哪里敢收,推遲間又回到了錢媽媽的手里,錢媽媽看著離去的身影笑了笑。
過了一會,錢媽媽想好了說辭才推開門,一進去就關上門,房里很暖,很暗,有點悶悶的感覺,燻著香爐,讓人窒息,仔細一聞還能聞著一股血腥的氣息,兩天前,夫人在這間屋子里生下了嫡子,外人不知道,夫人這次是從鬼門關回來的。大夫說夫人身子虛,點上這種燻香能夠讓她入睡。
房內擺放著齊全的油漆大件擺件,這些都是夫人過門之時,老爺置的,也只有夫人的房內有,就連最得寵的七姨娘也不過是幾件小件的擺件,她不過是一個姨娘而已,她的夫人才是正房的唐夫人。
想著今日的事,錢媽媽收回收回思緒,斂了斂神低聲詢問當值的人道「夫人醒了嗎?。」
「回錢媽媽的話,夫人還在睡。」綠衣丫頭如實回答,錢媽媽點了點頭,正要掀簾進去看看,就听見里面傳來虛弱的聲音。
「是錢媽媽嗎?進來吧!」錢媽媽應了一聲,躬了躬身掀簾進去,透過帷幔看著床上的人連忙上前掛著帷幔扶著她坐起來,順便在背後墊了幾個軟枕。
王氏也不過二十六七的樣子,面容姣好,因為剛生產得緣故,臉色蒼白,就這樣動了一下就疼得輕輕皺眉,躺得太久了讓她想要靠一靠。
「明日洗三的事老爺已經吩咐給管家了,後院這些事夫人不用擔心,奴婢一定會好好打理,夫人現在最主要的是養好身子。」錢媽媽輕輕的說著,把睡掉的頭巾重新綁在她頭上。
王氏閉了閉眼,呼了口氣「若真是能夠靜下心來養身子也不會到了七年之後才盼得這個嫡子,巧兒,我的心,你還不知道嗎?。」巧兒是錢媽媽的本名,叫錢巧兒,現在嫁給了唐管家的大兒子廚房的管事的,在外面別人稱為唐大管事家的,在後院,她才是別人口中的錢媽媽。只有在兩個人獨處的時候,王氏才會喚她的名。
「巧兒都明白!夫人,如今有了大少爺,您就是有了靠山,現在只管養好身子,把大少爺撫養長大,總有一天,老爺會知道夫人的好,能夠助他的只有夫人。」拉過被子把人裹起來,觀察著房內有無漏風的地方,月子期間最是重要,不得吹一點風。這些她已經反復的交待下去,只是還不放心,夫人才是她的依靠,沒有夫人也就沒有如今的錢媽媽。
「是啊!我有了嫡子,我的兒子。」想著,夫人忘記了生產的痛,嘴角勾著一抹笑看著錢媽媽,目光落在她的手背上一頓,皺了皺眉「手上的傷是怎麼回事?」聞言,錢媽媽想要收回去,對上王氏的目光不敢動。
「奴婢請求夫人責罰!」說著跪在地上發出咚的聲音,王氏看了她好一會,見她低著頭知道她有話要說也不出聲「今日在廚房,突然冒出了不少耗子,奴婢與三房的何媽媽,四房的陸媽媽,六房的尤媽媽都被嚇住了,見她們在廚房里亂竄,而當時身邊的人都在當值,奴婢們就…」
「這事唐管家知曉嗎?。」王氏皺了皺眉,盡是弄些ど蛾子讓她費神,今日周媽媽來過,她並未睡熟,模模糊糊听見說話聲,看來就是為了這事。她們的心思她不是不知道,之所以會留下她們,也不會是想讓她們好好為自己辦事,不要誤了事才好,卻沒想到,現在這個時候竟然出了這樣的事。
明日府里辦洗三,若是哪個嘴不嚴的碎嘴說了出去,外人會以為她治下不嚴,這不是給她抹黑嗎?
「回夫人的話,唐管家已經知道了,吩咐下去,誰若是說出去,一定不會輕饒。」錢媽媽也不敢再提其他,老老實實的回答。這事可大可小,在府里是小事,傳了出去就是大事,況且唐府雖是一介商人大戶,卻也是城里數一數二的大戶,加上唐家出了一個大官,就更加惹人注意了,就怕這事傳了出去,掉了唐家的面子不說,影響了那位的仕途,她們就是十條命也不夠贖罪的。
「既然這樣這事就不要再提,你留意著,誰敢多嘴老辦法處理,不讓他們看看以為我們這一邊只是一個擺設。至于你,自己找一個理由去柴房領板子。」擲地有聲,根本不像像是方才虛弱得說一句話都難受的人,錢媽媽磕了磕頭應下來,唐管家罰了她們三個月的月俸,已經是輕饒了。
「老爺那邊知道嗎?。」
「還不知道,唐管家說這事看夫人的注意。」
「他倒是越來越精明了。」王氏笑了笑,看著錢媽媽道「這事不要告訴老爺,你讓人留意著有誰去老爺身邊,回來告訴我。」她這邊不說,也許有不怕死的人告訴老爺,以前她不敢大聲說話是因為只有一個女兒,現在不一樣了,她生下了嫡子,誰又能動搖得了她,借著這樣事她應該看看誰對她的夫人之位有剴覷之心,她要讓她有心想,沒心做。
錢媽媽當然知道她說的精明是何事。唐管家這是在對王氏示好,並不是以前對她不好,而是以前做什麼都中規中矩,那邊都不偏袒,如今,因為嫡子的關系,他也知道里後院的局勢,自然要好好謀劃一下。
「奴婢過來的時候听說四姑娘身邊的人守在書房外。」錢媽媽說著觀察著王氏的神色,見她皺眉連忙住了嘴。
「說下去!」王氏看了她一眼,出聲道。
「听說四姑娘承認那個花瓶是她打破的。」
想來也是這樣,王氏笑了笑「讓人看著,可不能疏忽了,五房那邊沒了主心骨,就怕被別人利用了。」那個小丫頭能做出什麼事來,不過是別人借著她說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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