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交代了,若是四姑娘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誰都不能接近黑屋子,難道于媽媽想違抗老爺的意思。」此話一出,其余幾個人含笑看著于媽媽越發得意起來,很明顯,她們不會同情那位關在黑屋子里的人的,更不要說其他。
于媽媽只是沉默的低下頭,掩在袖子里的手緊了緊,咬著唇不敢吱聲,她害怕自己逞一時口舌之快讓四姑娘為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四姑娘說過的讓她忍忍,她是明白的,不知為何,看著她乖巧懂事的模樣就讓她沒由來的選擇相信,盡管他還是個孩子,給她的感覺卻是一個孩子不具有的成熟。
見于媽媽不吭聲,錢媽媽皺了皺眉,想著大夫人房里還那麼多事要她去吩咐便不再糾纏,看了一眼桌上豐盛的菜,頓時覺得餓了,看了站在身側的穿深色布衣的婦人一眼,在凳子上坐了下來。
錢媽媽不想多做糾纏她們都看在眼里,連忙圍了上去,給她布菜,另一個婦人看了看門外從灶爐後面拿出一小罐東西出來,其余的人一看,都笑了起來,完全不理會站在旁邊的人,仿佛沒有這個人。
「是采買的劉大送進來的,說是孝敬錢媽媽,讓我給帶進來。」說著從碗櫃里取出一個小碗在身上擦了擦就要倒酒被錢媽媽攔住。
「這些東西就不用了,讓他好好為夫人辦事就好。」錢媽媽的話未落音,賠笑的幾個人都愣了一下,看著含笑的錢媽媽都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現在大夫人得勢了,她的架子自然更高了,區區一罐燒酒就能收買,那也太小家子氣了。又或者,大夫人又有什麼動靜了,她們都是察顏觀色的好手,一句話,一個眼色都能引起她們的注意,揣摩她的意思。
靜默了一會,正要倒酒的人,尷尬的笑了笑,正不知道如何收場,錢媽媽笑著站起來,其余的人都看著她,不知道她要做什麼。錢媽媽從碗櫃里取出四個小碗與最先的那個碗放在一起,笑著招呼于媽媽過來「于媽媽也過來吃一點酒暖暖身子。我們都是伺候主子的人,自然要盡心盡力。劉大孝敬的東西,應該見者有份的是吧!」說著目光在幾個人身上掃了一下。
雖然不明白她的用意,不過她們都知道,錢媽媽這是給她們找台階下,同時也告誡她們,收斂一點,上面有主子在看著,不是她們能夠胡作非為的,更不要把她拉下水。
「錢媽媽說的對,眼看著就要入冬了,天一會就冷下來。喝點酒暖暖身子也是為主子們著想,我們這些做下人的病了不要緊,傳給了主子們就不好了。」兩個人招呼上去拉著被當成隱形人的于媽媽按坐在凳子上。
于媽媽明白她們的意思,抗拒著,拉扯間,腳下被凳腳絆了一下,身體往旁邊倒去,站在身旁的人見她倒了過來連忙松了手退開幾步,眼睜睜的看著失了扶持的人倒在地上,慌亂間帶倒了凳子發出咚,啪的聲音。
于媽媽哎呦一聲趴在地上,手心火辣辣的疼,可她並未在意,而是捂著懷里的東西,松了口氣。
「怎麼這麼不小心,難怪四姑娘會受罰,摔了老爺最喜歡的花瓶,主子是那樣,身邊的人也是這樣。存心壞府里的喜氣。」
尖酸刻薄的聲音在頭上傳來,于媽媽閉了閉眼,忍住心里的酸楚,咬著唇爬起來不去看她們的臉「掃了大家的性,真是我的罪過,你們慢慢聊,沒事的話我先退下去了。」
「于…」錢媽媽攔住想要喚住于媽媽的人,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凳子,誰都能夠踩一腳的人,留在府里自生自滅好了,根本不用她出手。
「好了!畢竟是府里的人,不要讓下面的人逾越了。」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跡,錢媽媽笑了笑,招呼著她們坐下來。
她都這樣說了,她們也不好說什麼,連忙移開話題,東家長西家短的說著不著邊際的話,誰也不敢再把話題移到四姑娘身上。
躲在門欄後面的小東西听著她們說說笑笑的聲音一臉鄙夷,暗道這些女人太厲害了,它突然覺得小丫頭還是很善良的,雖然嘴巴厲害了點,心眼還是好的,只是嚇唬嚇唬它就完了很少付出行動,這些人就不一樣,不僅說了還做了,做得更徹底。
眼珠子轉了一圈,它決定好好教訓她們,搖了搖尾巴,躲在草叢里的四個灰溜溜毛茸茸的小東西圍了過來「輪到我們上場了嗎?。」
「計劃有變。」小東西一副大家風範,鄭重的搖搖手指看了里面幾個吃得高興的人笑得詭異「認識她們嗎?。」瞪著綠豆大的眼楮看了一眼齊齊點頭,如此就好辦多了「過來,本仙告訴你們如何做…」
「…听明白了嗎?。」四個灰溜溜的腦袋點了點,對看一眼,從對方的眼中看見躍躍欲試的感覺,更有一雪前恥的意思。
揮了揮手,圍在面前的四個小東西溜進干枯的草叢里,草叢晃了晃便安靜下來,坐在最外面的一個婦人似乎感覺到吱吱的聲音看了過來,小東西連忙趴在地上,翹著的尾巴也收了回來。
雖然這樣做有損仙威,可答應了小丫頭的事不能反悔,況且它也不喜歡這些長舌婦,狠心腸的婦人。想著出去的那個叫于媽媽的人,它都看不下去了。
搖了搖尾巴,得到號令的家鼠們全都冒了出來,桌下,灶下,房檐,碗櫃,能夠藏下的地方都有它們的身影。吃得正香的人根本沒注意到這些,眼里只剩下吃的。
尾巴一落下,首先房檐上的家鼠落了下來正好落在一盤雞肉上,而這時,一雙牙箸落了下來正好夾著踏放進嘴里,進口之前察覺到不對,四目相對,錢媽媽眨了眨眼,身邊的人隨著她的目光愣住,被夾住的家鼠也眨了眨綠豆大的眼珠對視一秒,不知道誰失聲驚呼「耗子…」
隨著這一聲「耗子」愣住的人清醒過來,被夾住的家鼠也清醒過來,吱了一身左右搖擺從牙箸間竄了出來掉在碗里啪了一聲沾了一身的酒味。
而驚住的錢媽媽回過神來,看著自己碗里的小東西,嚇得後退,一個不小心帶動了凳子整個人翻到在地,豐腴的身體壓斷了凳子,其余的人也被嚇住了,頓時亂成一團,而這個時候,守著的家鼠們也竄了出來跳到她們頭上,衣服上,手上,甚至有一只跳到一位婦人的鼻子上,巴著鼻子,觸須動了動,還沒吱吱叫,倒是把人給嚇的暈了過去。
剩下的三個人都反應過來,模到什麼就打了過來,桌上一片狼藉,白花花的米飯散落了一地,剛吃了幾口的飯菜也被濺的四處都是,家鼠們四處亂竄,她們舉著板凳,或者月兌下鞋子追著大,笨拙的身體出了毀壞東西,根本沒傷它們分毫,直到房里的東西都壞得差不多了,趴在門欄上的小東西听見跑過來的腳步聲,吱了一聲示意它們撤退。
听見口令,玩心大起的家鼠們戀戀不舍的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房間,鑽進洞里溜走了。
趕過來的人看著三個追著打的人傻眼,碗櫃,桌子,灶台,凳子,每一件是在原位的,桌子被掀倒過來,碗櫃打開,地上碎了一地的碎片,凳子壞了一個地上還躺著一個人,眼尖的,來人看出來是麗姨娘身邊的尤媽媽。
這是怎麼回事?誰都不知道,也不敢問,散開了去找東西過來清理。錢媽媽丟下凳子,頭發凌亂的看著房間里的一切,久久反應不過來,剛剛是不是魔怔了。直到看見地上黑黑的爪印才確信,剛剛,她們確實遭到了耗子們的攻擊…
于媽媽出了廚房並未回院子,左顧右看了幾眼,確定無人才選了一條偏靜的路,手捂在懷里,幸好藏在懷里的饅頭沒被發現。
避開人,偷偷模模的到了一處小屋前,這個時候守著的人都去吃飯了,她觀察了兩天才確定想了,大約有一刻鐘的時間。
看了看落了鎖的門,推開一條縫低頭看著里面「四姑娘,四姑娘,于媽媽來看你了。」
「于媽媽!」靠著牆壁的人听見聲音,直起身子看向打開一條縫的門,連忙爬了過去「你怎麼來了,被發現了是要受苦的。」朱朱握住伸進來的手,心里又是擔心又是喜悅。有人來看她,有人關心她,她並不是一個人。
「四姑娘餓了吧!于媽媽給你帶了吃的。」于媽媽並未接她的話,從懷里掏出一個饅頭遞了進來放在她的手里,模著冰涼的小手頓時覺得難過,暗惱自己應該帶件衣服過來的,這麼冷的天,四姑娘怎麼受得住。
握著溫熱的饅頭,朱朱點點頭把饅頭揣進懷里,握著她的手道「我沒事,你先回去,沒看見了就不好了,這段時間你那都不要去求人,她們不會幫我的。」
「嗯!于媽媽知道了。」四姑娘說的不錯,她們巴不得四姑娘被懲罰,求誰都沒用,就算她在大夫人院門前跪死大夫人也不會理她,是她太笨,連四姑娘都保護不好,小姐在天上一定會怪她的。
「也不要去找哥哥。」哥哥好不容易能夠得到爹的好感,不能因為她受了牽連,這次她受的罪不會白受,等哥哥出息了,她們五房的人也跟著直起腰桿來,怪只怪,她還太小,根本做不了什麼。多想一夜長大,這樣,就可以保護想要保護的人了。而不會被欺負,被嘲笑著。
「姑娘要向老爺認錯嗎?。」花瓶不是四姑娘打碎的,她在旁邊看得清清楚楚。
「當然!」如今的情況是她不認錯根本不會獲得原諒,認了錯就承認了花瓶是她打碎的,天知道她離那個花瓶十萬八千里,又怎能夠打碎得了,就憑她著瘦弱的身子,連石頭都搬不動,更不要說打破一個比她高很多很對的香榭花瓶。純粹是腦殘的人才會相信那花瓶是她打碎的,而他的腦殘爹爹不過是給大夫人一個台階下,犧牲不受寵的庶女保住他的嫡子。
府里這麼熱鬧,連她在偏僻的角落里都听見了聲音,那個女人,生下了嫡子了吧!如此一來,哥哥的地位就要讓出去。他們這一房的日子就更加不好過了,還不知道大夫人會用什麼方法對付他們。
見于媽媽臉色一白,朱朱連忙安慰她「只要我認錯就能出去了,于媽媽不高興嗎?。」
「可是…可是姑娘。」認了錯就等于在身上背了一道無形的枷鎖,不孝這樣的枷鎖萬萬不能背在身上。
「沒有可是。于媽媽,這事我自有計較,你只要好好的留意身邊的人不要讓她們出亂子就行了。」現在,她們要萬分小心才行,不能再落一點把柄在別人手里,這次的黑鍋她背了,不代表她會背一輩子,她知道于媽媽擔心什麼?外面的名聲好不好,她已經估計不到了,只要能夠保住哥哥長子的地位。就算犧牲那些外在的名聲,又算得了什麼。
看著于媽媽蒼白的臉,小手擠進她的手心「我們沒有退路了,于媽媽,不要為我擔心,難道你忘了姨娘的心願。」
「小姐…」于媽媽看著朱朱,淚水無聲流下「若是小姐沒有離開,一定不會讓你們受苦的。四姑娘,是奴婢沒用,什麼都幫不上。」
「不!于媽媽,你能來看我,已經是最好的幫助了,謝謝你!」謝謝你一直守在身邊,被她們欺負也是一聲不吭獨自承受。
「四姑娘。」哽噎著,于媽媽看了看天空吸了口氣「四姑娘,于媽媽不能看著你的名聲就這麼被她們回了,以後你還要找一個好姑爺,怎麼能?」
「你以為你去他們就會相信嗎?于媽媽你太天真了。」朱朱抓住她的手不放,厲聲呵斥「你是不是想看著我再次被她們推進井里才甘心。」
「奴婢…」于媽媽被震住,記憶回到一年前躺在井邊奄奄一息的小人兒痛哭失聲。四姑娘說的不錯,就算她去稟告老爺說花瓶是她打破的,也無濟于事,反而會害得四姑娘落了一個教唆下人,不守本分的名聲,別說是找一個好婆家,能不能平安長大還不知道。大夫人更是不會放過他們的。想通這一點,于媽媽嚇得一身冷汗,正要說什麼,遠遠的听見說話聲,雙腿軟在地上動彈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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