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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姨娘離開後,錢媽媽把記下來的名額交給王氏「夫人這樣做,豈不是便宜了秀姨娘?」眼里盛滿擔心。
接過名額看了一眼,听見錢媽媽這樣一說,嘴角一勾「這事啊!說不定便宜的是我們。玉蓮表小姐過幾天過來,錢媽媽下去安排一下,就挨著大小姐的院子就可以了。讓人去打掃一下。」
「是。」錢媽媽應了一聲,經她這樣一說,她才想起來,玉蓮表小姐要過來,這位表小姐她是見過的,比起大姐的話,更惹人注目,況且還是王家的嫡女,這樣一比。大姐的身份就低了不少,她們年紀相仿。在唐府一露面的話,就會引起注意,反正都是她身邊的人,比起大姐,這位玉蓮表小姐就要重要多了。
錢媽媽退了出去,抬頭看著秀姨娘的院子,冷下了了一下,恐怕二夫人要滿心歡喜的替別人做嫁衣了。
錢媽媽退下去之後,房內只余下初曉,看了一眼窗外的日頭,道「小姐她們都散了了嗎?。」
「都散了,大小姐已經回到明珠園了,其他的姑娘們也各自回到園子里。」初曉一一回答,見王氏看她。說道「二夫人來之前把大姐交到院子里說了一會話就讓她離開了,後來二夫人就來到了這里。其他的姑娘們都沒離開,倒是四姑娘先離開了一會,也沒去其他的地方,直接回了柳園。」初曉把知道的都說了。
「是不是四姑娘又惹了什麼事?」初曉愣了一下,把朱朱與唐明珠笑鬧以及小五月珊加入的事說了一片,王氏點了點頭,看來那天要讓人去囑咐于媽媽,不要讓那丫頭亂跑。是福星還好,若是掃把星,她可不會養在身邊,縱容著。
見王氏並未責怪,初曉偷偷松了口氣,站在一旁不再出聲。
看了看手上的名額,抬了抬手,初曉機靈的送上筆墨,王氏在上面加了幾個人的名字,考慮到她們的背景以及家族。既然要辦,就要辦得熱鬧一點,又寫了幾份禮單,交給初曉讓她送給秀姨娘,她要上門拜訪總不能空手而去,這些都是唐家顏面,半點不能疏忽,再三檢查無漏之後才讓她送過去。
盯著手中的筆出了一會神,或許她應該考慮考慮讓珠兒識字算數,以前沒注意,唐老爺也沒說,如果一家之主都不識字,還說什麼大家閨秀。想著正要修書一封,突然想起唐老爺過幾日回來,這事,她還是直接和老爺商量一下的好。
到了那天,王氏還沒提這事,唐老爺倒是把一個人引見給她認識,是一位三十多歲的婦人,面容清秀,站在唐老爺身後朝王氏福了福身「妾身盧氏,見過夫人!」
王氏看著眼前的人,一時沒反應過來,腦海里第一個念頭就是,府里這麼快就有八夫人了。第二個念頭就是,他們在一起多久了?這位夫人看起來比她年長不說,看起來總讓人有一種害怕的感覺,不知道是錯覺還是什麼,盡管笑著,她還是覺得她的笑容里隱藏著什麼,到底是什麼她也說不清楚。
見王氏愣神,一旁的唐老爺輕咳一聲,王氏被驚醒,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上前握著她的手親和道「妹妹一路辛苦了。姐姐…」王氏還想說什麼,被婦人打斷了。
「夫人客氣了,妾身只是來府上做事,擔不起夫人一句妹妹。」夫人笑著推辭,從王氏手中收回手。
王氏看了看面色陰沉的唐老爺,又看看笑得有些尷尬的盧氏,面上一紅,正不知所措時,婦人又道「都是奴婢的過錯,忘了改口,夫人莫要責怪奴婢,奴婢夫家姓盧,是教書先生,幾年前因為天災,鎮子被淹了,這才帶著孩子投奔親戚,沒想到親戚已經搬離京城,身無分文幸好被好心人所救,便在京城住下,奴婢耳濡目染也算得上斷文識字,听說唐老爺要請教書先生,便過來了。」
盧氏幾句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得清清楚楚,王氏也不好再問什麼,心想只要不是老爺帶進來的八房就成,卻也驚訝與她說的教書先生,莫不是因為珠兒,想到這,王氏不由高興起來,看來老爺還是在乎珠兒的。不然這麼會請先生,還是婦人。
見唐老爺神色疲倦,王氏讓錢媽媽把人帶下去歇著,盧氏還帶了一個兒子過來。在外面候著,王氏便讓錢媽媽在西院尋一處院子讓他們住下,要說這位盧氏只是客居,並不是唐府上的下人,王氏只能給她安排一個院子,以客人之禮相待。
王氏把唐老爺迎進房內,初曉已經讓人打了水過來,又端了溫茶上來,王氏擰著巾子忍不住道「本來想要跟老爺提提讓明珠識字的事,沒想到老爺一回來就帶了好消息。」
唐老爺接過巾子並沒有抹臉,而是因為王氏的話手一頓,看了王氏一眼才道「不只是珠兒,其他姑娘們也一起識字,我唐家的小姐怎麼能不識字?」說著語氣里有幾分不悅,王氏一抖,垂了眼簾,一時不敢出聲,她的意思以為唐老爺只是給唐明珠一個人請的人,現在听他這樣一說,是要讓其他房的人一起學習,她們只是庶女,怎麼能享受如此對待。
心里不舒服,面上卻有不敢表露出來。唐老爺見她不語,也沒再多說,端著茶喝了一口才道「花會的事準備得怎麼樣了?」
這樣一問,王氏才松了口氣「請帖已經送出去了,三日後就是花會的日子,這是名單,老爺過目。」說著從袖子里取出一張紙。唐老爺拿過來看了看,神色淡淡。目光在劉圓圓三個字上停了一下才滿意地點點頭。
「大姐梳頭之禮的人選請的是太守夫人。請帖,上門之禮也都已經準備好。」唐老爺點點頭,王氏見他不甚在意的樣子,關心道「老爺要不去休息一下?」
「不用。」唐老爺擺擺手,眉頭緊攏,面色倦倦,站了起來,只是眨眼之前,眼里恢復光彩「管家,準備一下。」唐管家在外面應了一聲離開了。
「要出門嗎?。」王氏去了外袍過來披在他身上,唐老爺點點頭,說是在酒樓里請了幾位人,現在就要過去。王氏自然不好說什麼,叮囑幾句就看著他離開了,身形修長,舉手投足間有一股說不出的味道。看起來疲倦,眼里卻意氣風發。
這是一個在外奔波慣了的男人,她們根本就留不住他的腳步,生意上的事才是最重要的事。特別是那個女人離開之後,越發的很少回這個唐家。唐老爺的舉動使得她不得不想到那個死去的女人,卻又不敢深想。嘆了口氣,看著外面的樹枝出神。
朱朱早就知道府里要辦一個花會,荷塘那里根本不用她們去了,一面高興一面又覺得無事可做,倒不是想看見唐明珠那張臉,只是覺得幾個人在一起不說話也覺得莫名高興。
于媽媽說,花會是給大姐準備的,後來听李繡娘解釋才知道,花會不過是一個交友平台,在這里舉行一個宴會,宴請柳城大家小姐過來認識認識說說話,順便也溝通了兩家的來往,說到底也就是串門子交朋友而已。
朱朱很想去看,于媽媽說她還沒到年齡不能出席。這讓她很無語,卻也無可奈何,到了這里,她已經學會了放棄很多東西,也放棄了任性,不想給于媽媽,身邊的人惹禍,盡管她覺得她不會惹出什麼禍事來,客棧別院那件事,已經讓她記憶深刻了。所以那天她決定讓野貓再去偷幾本書過來。只是廚房里又要少幾塊魚肉。不過,反正不是她吃得,她也吃不到。
暖雪從外面回來,帶著一個丫頭,抬眼一看,是二姐身邊的婢女小瑤,朝朱朱福了福身「二姑娘讓奴婢過來請四姑娘過去坐坐。」
朱朱看了一眼于媽媽,從凳子上站起來「好啊!」于媽媽看了一眼暖雪,暖雪點頭跟上。
離開的院子不遠,卻要經過走很長的一個路程,如果沒有人說她,她會翻牆過去,沒人說那是妄想。因此朱朱一邊天馬行空的想著柳園與蘭園之間的那堵牆突然倒塌,王氏不想麻煩就開了一條門之後,她也用不著為了去一趟蘭園而多走那麼多的冤枉路。
魂游天外的朱朱一時沒注意走過來的人,小瑤看見錢媽媽笑著喚了一聲,福了福身,朱朱這才被驚醒,轉了一下前腳剛踏出去,額頭隨即砰的一聲撞在廊柱上,吃痛驚呼一聲,身體往後退了一小步才站定。
突如其來的舉動另誰都沒想到,暖雪愣了半秒上前扶著她「四姑娘這麼又不看著路了,奴婢看看腫了沒?」本來就沒怎麼站穩的人被暖雪這樣一弄好不容易站穩,嘿嘿的笑了一下,察覺錢媽媽不悅的目光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
「錢媽媽這麼著急去是去哪啊?」朱朱有些尷尬,見錢媽媽面色一緩才慢吞吞道。
錢媽媽皺了皺眉,果然是豬腦子路都不會走「四姑娘走路要小心了,傷了腦子可不好?」善意的提醒朱朱自然是要感謝的,所以她說她以後會小心的。錢媽媽神色不耐煩的看了朱朱一眼,察覺到盧氏不解的目光,平靜道「這位是四姑娘,月瓏小姐。」看了看身旁的盧氏,對著朱朱道「這是老爺的客人。」
朱朱這才留意到錢媽媽身後一步還站著一個人,面容清秀,並不出眾,卻有一雙銳利的目光,見朱朱看著她,眉梢一彎,嘴角含著一抹淺淺的笑「四姑娘好!盧氏是唐老爺請來教習姑娘小姐們斷文識字的,以後還請四姑娘指教。」
斷文識字?帶著疑問,朱朱愣愣的看了她一會眼中含著平靜的神色,仿佛那一抹銳利只是她的幻覺。愣了大約一秒之後,在錢媽媽以為她會呆住的情況下,朱朱突然拍著手跳起來蹦到盧氏面前抱著她的手臂道「像哥哥一樣去書院讀書嗎?。」
話音剛落,就听見一個很輕,很輕,卻足以讓在場的人都听見的笑聲,像是忍不住一般寵唇齒間溢出。循聲望去,探著腦袋,朱朱這才發現後面還有另一個人,十三四歲的樣子,看起來與唐繼明一般大,面容清瘦,眼窩很深,朱朱看他,他也看著朱朱。卻沒有朱朱那麼大膽,目光在朱朱臉上掃了一下,在發紅的額上停了一下才低下頭,臉頰泛起不自然的紅,下意識的抓著自己的衣擺,衣服微微發皺。
朱朱以為她會再大膽一點,已經做好了與她比試看誰先移開視線,很遺憾,對方只是看了她一眼就不好意思了,著出乎了朱朱的預料,敢笑出聲的人不會連這點膽子都沒有。
錢媽媽沒有給朱朱再多的考慮時間,掰開她的手,把盧氏的手臂從朱朱手上搶了出來,瞪了她一眼「四姑娘難道忘了唐府的禮儀。」
說道禮儀,自然要想到王氏,朱朱縮了縮脖子退了一步朝盧氏福了福身抱歉道「是月瓏莽撞了。老師不要生氣。」
盧氏愣了一下,見錢媽媽臉色不悅,只是點了點頭。回頭朝身後的人看了一眼,臉紅到脖子根的少年上前幾步,朝朱朱躬了躬身,錢媽媽道「這是盧夫人的兒子。」也是以後賬房的學徒。錢媽媽已經打听過了,盧氏負責小姐們斷文識字,她的兒子,在京城的時候已經是唐老爺身邊的一個學徒,據說記憶極好,算數極快,賬目記得極好,被唐老爺看中了,帶回來跟著唐管家。
對于眼前這個少年,朱朱記憶深刻的就是那一聲輕笑,再來就是那雙眼窩很深的眸子,似乎什麼都沒有,讓她奇怪。不過最奇怪的還是,唐老爺竟然會打破封建束縛,讓閨閣的小姐們斷文識字,真的讓人很意外,不過想起他的經歷,又覺得理所當然了,他會這樣做根本不值得意外。
朱朱看來一眼依然低著頭的人,點了點頭,表示已經離開,退了一步揉著有些發痛的額頭,錢媽媽瞥了她一眼搖了搖頭離開了。盧氏看著她傲慢的舉動皺了皺眉,卻沒說什麼,只不過是一面她便知道,眼前這位四姑娘在這個後院中根本沒什麼地位,看錢媽媽輕慢的神色就知道了。
「四姑娘走吧!」小瑤看著離開的錢媽媽羨慕不已,又看了看揉著額頭嘟嘴的朱朱,皺了皺鼻子,她就不明白了,二姑娘為什麼非得親近這麼一個愚笨的要死的人。正要扭頭見走在身後的人突然回頭看了過來,頓時呼吸一滯,像是停止了呼吸,然後在他的目光下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
朱朱走了幾步,沒看見小瑤,回頭就見她面色發紅,目光看著前方以及遠去的錢媽媽以及那個老師盧氏。還有身後穿得縴塵不染的少年,朱朱回頭的時候正好看見少年收回視線,再看看神色怪異的小瑤,淡淡笑了笑,莫不是擦出火花了,婢女與小廝,既然是客人,就不會是府里的小廝。看來小瑤是沒戲了,搖了搖頭,看了一眼目不斜視的暖雪,扭頭走了,留下小瑤一個人在原地眸中帶水,面色泛紅,一臉羞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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