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窗外,唐月婉用楊小姐送過來的彩色繡線繡著窗前雨後的木槿花,小瑤在一旁看著,手里也拿著繡娘,穿針引線的繡著。
房內少了一股濃烈的藥味,倒是讓人有些不習慣了。小瑤眼尖的看見進來的陳媽媽,笑著道「娘怎麼過來了?」她的聲音,引起了兩人的注意,唐月婉看了過來。
陳媽媽沉了臉看著小瑤,嗔怒的看著她「沒大沒小的丫頭,在姑娘面前也敢放肆。」說是這樣說,眼里卻是溫柔著。
「是,陳媽媽大公無私,沒有一個叫小瑤的女兒。小瑤是地里長出來的。」怪聲怪氣的說著,惹得唐月婉捂著嘴咯咯的笑著。陳媽媽被她搶白,哭笑不得的走了過來就要掐她的耳朵,小瑤機靈的躲到唐月婉身後找幫手「姑娘久久奴婢吧陳媽媽又要責罰奴婢了。」
唐月婉笑得東倒西歪,坐在地上椅子上也不出聲,看著她們笑鬧,門口的婢女听見聲音探頭進來,看了一眼,退了回去,兩人對視一眼,抖著雙肩笑著。
小瑤不知道怎麼弄了一下,躲閃之間,絆著唐月婉的崴著的腿。唐月婉吃痛收回腿,見事態嚴重,兩個連忙看了過來,追問著「姑娘沒事吧奴婢去請郎中過來瞧瞧。」小瑤一臉擔心的說著。
見狀,陳媽媽神色變了變擰著小瑤的耳朵「看你這個野丫頭在姑娘面前放肆。」好像她就沒有逗弄過似的「姑娘不要責怪小瑤,都是陳媽媽不懂事,有什麼事,姑娘怪奴婢就好。」說著松開小瑤的耳朵就讓她出去找郎中。
唐月婉動了動腳,並不是很痛連忙拉住小瑤「沒事,只是絆了一下,用不著興師動眾。」听她這樣一說,兩個人的心的放了下來,陳媽媽指著小瑤的頭狠狠的說了一頓,小瑤被說得聳拉著腦袋也不敢調笑了。又不放心的查看了唐月婉的腳果,捏了捏見她神色不變才算是真正的松了口氣。
然後又像是沒事人一樣說著話,後來唐月婉聞著陳媽媽過來所謂何事,陳媽媽才恍然記起,她過來是有事的,倒是讓她把正是給忘了,從袖子里取出一個平安符放在唐月婉手中「這是昨日二夫人特地去寺里求的,請主持大師開了觀,保佑姑娘平平安安。」
唐月婉接過來看了看,看見口子處像是有什麼東西,內有乾坤的樣子,正要拆開看看,陳媽媽朝她擠了擠眼楮看了一眼小瑤,小瑤倒是機靈的想到了什麼笑眯眯的走了出去吩咐一位婢女去取水,又吩咐另外一位婢女去廚房看看,告訴廚娘今晚姑娘想喝點魚湯。兩位婢女領命下去了,小瑤在門口守著。
取出里面的紅紙條一看,竟然是她的生辰八字,疑惑道「姨娘這是做什麼?」有誰把生成八字放在平安符里的。
成媽媽笑了笑,一副你就不懂了神情「姑娘不用擔心,听老人說,把生辰八字放在平安符里不僅能夠保佑姑娘平平安安,還有另外一層意思。」意有所指的眨眨眼。唐月婉恍然過來,俏臉以紅黑低下頭,陳媽媽見她明白了,又道「姑娘一定要不離身的帶著,這樣才靈驗。」
撫了撫胸前的玉佩,點了點頭,又似不確定的問道「陳媽媽這樣真的…」
「姑娘,心誠則靈」陳媽媽捂著唐月婉的嘴不讓她說出後面的話,慎重的點了點頭。唐月婉眨了眨眼,也慎重的點了點頭。
陳媽媽離開之後,唐月婉看著手里的平安符,輕輕的喚了一句「楊郎」
一大早,玉蓮表小姐就起身,對著鏡子里的人看了又看,婢女七心取了好幾套衣服過來都不滿意,她的衣服都穿過了,看著那些小姐們的打扮,突然覺得自己的衣服上不了台面,而且,她也不能穿著相同的衣服出去。唐月婉的那幾套衣服她倒是歡喜,可不是她的,而且,現在她可不想上門去找她,不知道什麼原因,她總覺得楊小姐對她倆的態度不一樣,從唐月婉臉上的胭脂就可以看出來,雖然她們這個年紀還沒到濃妝艷抹的時候,臉上的胭脂卻是不可少的東西,听說京城的小姐們貼花黃,打胭脂,戴絹花,打扮得美貌無雙,看著楊小姐與劉小姐的妝容就明白了。
正對著七心發脾氣,就听見王媽**聲音,再听听還有錢媽**聲音,玉蓮表小姐瞪了七心一眼對著銅鏡浮著一抹嬌美的笑出去。
「錢媽媽怎麼這麼早就過來?」看了看錢媽媽手里抱著的包袱,目不斜視的看著錢媽媽道。
王媽媽笑了笑,看著錢媽媽「夫人想著這兩天可能會冷,表小姐過來只是帶了夏裝,想必沒有備置其他的衣服,吩咐奴婢送些衣服過來,表小姐看看喜不喜歡。」王媽媽把桌上放著瓷壺水杯的托盤交給上前來的婢女,就著手擦了擦桌子,錢媽媽把包袱放在桌上打開。
看著顏色鮮艷,綾羅綢緞的衣裙,面上一喜,上前拿起最上面的衣服在身上比了比「姑母想的太周到。」喜不自禁的在她們面前轉了轉「好看嗎?。」三人笑著點頭。
「表小姐穿著這身衣服就像花叢中的蝴蝶,美不勝收。」沒有女人不喜歡漂亮衣服的。而這幾身衣服是給唐月婉看得圖畫里選出來的,王氏想著玉蓮表小姐要過來,就讓錢媽媽送出去的時候按照她挑的樣式做了幾身,與唐月婉的無一相同的。
玉蓮表小姐听了笑得喜滋滋的看了王媽媽一眼,王媽媽會意從袖子里掏出一兩銀子塞在錢媽**手里,錢媽媽也不推辭「表小姐還要準備,奴婢就不打擾了。」
「錢媽媽慢走,跟姑母說,玉蓮很喜歡這些衣服。玉蓮會記著這個恩情的。」她不過是昨天傳了一件在府里穿過的衣服,沒想到竟然留意到了,大早上的就讓錢媽媽送了過來。倒是讓她有意外又驚喜又害怕,害怕她會不會起疑,王家連幾身衣服都穿不起了嗎?
想了想,方才的熱忱頓然消失,看著桌上的衣服發呆,王媽媽看出了什麼,上前扶著她的肩道「大小姐不用擔心,事到如今就算知道了,姑女乃女乃也不會袖手旁觀的。」
「爹爹那邊有信送過來嗎?。」如今,王家把全部的賭注都壓在她身上,就像王媽媽說的,姑母不可能袖手旁觀的,王家敗落了,對她來說也不是好事。
「沒有。」扳過她的身子,王媽媽取出手絹給她擦淚「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大小姐要堅強些,不要忘了此行的目的。」
玉蓮表小姐頓了頓,接過手絹抹了抹淚「王媽媽說得對。時候不早了梳洗梳洗就出門了。要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王媽媽點點頭,玉蓮表小姐笑了笑,拿著送過來的衣服就進到里間去換,七心跟著進去了。
六月真是花開的日子,從唐府開始,基本上柳城的大戶人家相繼都舉辦的花會,唐月婉因為行動不便把那些請帖都退了回去,還送了賠禮上門,他們舉動效仿古人,得到了不少人的認可。有些保守的大戶人家也向唐家伸出了橄欖枝,玉蓮表小姐這次要去的就是唐府花會不再邀請之內的其他大戶人家,王氏已經打探好了,楊家的公子小姐都會在場,他們可是柳城大戶人家的貴客。有請必去,而楊家,是第三個舉辦花會的,幾乎把整個柳城的大夫適齡公子小姐都請到了府上,算是最大的一個花會。極少有人缺席,唐月婉受了傷,楊家也送了謝禮,以及花會上新的吃食也送到了府上來。
楊老太太是極為看重禮儀的人,送了過來,王氏只是客氣幾句,便收了下來送到秀姨娘的手上,一點都沒漏下。
準備了幾個月的及笄大禮總算在唐月婉的期盼下來臨了,天未亮就已經起床,或者說在王氏夫人,以及秀姨娘帶著人進入園子的時候她就醒著,如此重大的日子,使得她興奮得輾轉反側。及笄的第一道禮儀是由王氏夫人來的,親自端了洗臉水放在貼著紅紙的腳手架上,唐月婉朝她們盈盈一拜之後披散著頭發由小瑤挽著袖子洗臉。
關于及笄的是秀姨娘只能在一旁看著,她只是妾室身份不夠尊貴,不能壞了女兒的運氣。盡管不能親自上陣,卻還是高興得看著自家女兒坐在梳妝台前,由王氏用絞絲開面,算是行了成年之禮的第二步。
隨著天邊泛起的魚肚白,房內也明亮起來,整個院子在燈火籠罩中漸漸明朗起來,其余的姨娘們是不能挨邊的,這個院子這樣吵,她們也不能安睡,都起了床,在房內等著白天,然後做著自己的事,倒是有一個人因為不用去請安又不用去上學,頭天晚上就是已經囑咐好了,天塌下來都不要去叫她。
眼看著吉時就要過去,還剩下最後一道大禮,唐月婉坐在梳妝台前,忍不住朝門口望去,王氏看了她一眼笑道「大姐不用擔心,二夫人已經去瞧了,天未亮的時候就已經派人去請了,想必是路上有什麼事耽擱了一點,吉時之前一定會到達,他們都是有分寸的人。」話是這樣說,王氏也不由嘀咕起來,過了吉時,及笄大禮還沒行完,不只是大姐一生不順,唐家也會受到人非議,說是上天不眷顧,特地在女兒成年之時送來苦難,到時候,不僅連累其他的姑娘們,還會連累珠兒。
想到這,看了看錢媽媽,錢媽媽會意,緩緩退了出去,出了院子就腳步飛快,邊走,便吩咐下人出去看看怎麼還沒過來。自己又去書房稟告一番,說是梳頭的客人還沒請到。
秀姨娘站在門口看著靜悄悄的巷子,心急如焚,對于王氏突然改掉梳頭的太守夫人換了劉家老太太很是不滿,其實整個柳城,最有福氣的人單數楊家老太太,可是楊家老太太不行。是她們看重的夫家的長輩,自然不能作為她們這邊的人,王氏擅自做主的請了劉太太,雖是極好的,卻不得秀姨娘的心意,她好不容易如太守夫人打好關系,被她這樣一退,什麼臉面都沒了,雖然送了賠禮過去,人情卻是不在了。
正怨恨著,身邊的陳媽媽听見馬踢聲,驚呼起來「二夫人,馬車。來了。循著聲音望去,空曠的街道上嗒嗒的馬蹄聲漸行漸近,隨即就能看見踏著迷霧而來,漸漸露出形狀的馬車。心里的大石頭落地,秀姨娘激動的雙手合十,阿彌陀佛了一陣,才想起來讓陳媽媽趕緊放爆竹報喜。一旁準備好的小廝聞聲,點燃了爆竹。秀姨娘笑著,流著淚看著駛來的馬車,比她進府時還激動。
听見爆竹聲,王氏松了口氣。吩咐錢媽媽把她扶起來,她得出去迎接迎接,又吩咐錢媽媽讓婆子們,婢女們,把該準備的東西都尊卑好了打起精神來。婆子們自然高興樂意的,及笄大禮之後,她們不僅能夠吃一頓好的,還有錢拿,誰都上心啊
唐月婉看著銅鏡中模糊的面容,笑了起來,握著的手松開。小瑤低頭在她臉邊擦拭著「今天是姑娘及笄的日子,可不能哭,是喜慶的日子。」聲音不大,唐月婉听見了,低頭掩飾的擦著臉上的淚水,她是喜極而泣啊
王氏迎了出去,看著被秀姨娘扶著進來的劉太太道「辛苦老夫人」
「讓你們著急了,幸好沒有錯過吉時。要不就是老身的罪過了。」劉太太悻悻的說著。王氏賠笑了幾句,大家都知道不能再耽擱了,相扶著進了房間,見一切都準備好了,劉太太點頭,用銀盆子端著水上來給她洗手,用紅色的巾子擦手。王氏親自遞上木梳給劉太太,劉太太看起來五十光景,身體干練,行動自若,拿著木梳的手不抖,嘴里唱著什麼,倒是她們這些後輩听不懂的歌謠。
梳子從頭皮穿過的一剎那,繃緊的弦突然松開了,整個房內的人都送了口氣,梳妝台上,放著新打制好的珠釵翠環。如瀑布的發絲被挽起結成一個發髻,木槿花珠釵簪入發髻。打開的胭脂水粉盒子,艷麗的一抹紅霞在臉上浮著,眉如柳,點朱唇,面若桃花,柳依依。
裝扮好一切,唐月婉盈盈站起來,給眾人拜了拜,在小瑤的攙扶下去了正廳,唐老爺已經在那候著,準備祭祖。
王氏便讓秀姨娘招呼著客人,她要去正廳看看,秀姨娘送她出門,便招呼人端茶倒水,陪著劉老太太坐著。說著不著邊際的一些話,倒是劉老太太說道「這個大姐啊還真是難得一見的好閨女。」
「老夫人說笑了,大姐她福薄,老夫人福厚,沾著老夫人的光。」听見女兒被夸贊,嘴上說著,心里卻樂開了花。
老夫人看著,拍了拍她的手「二夫人也是有福氣的人,等大姐尋著一門好親事,二夫人就可以享福了。老身今天看著大姐投緣,這個玉鐲你幫著轉交給她,也是老身的一點心意。」秀姨娘看著光滑流轉的玉鐲,怎麼敢接,連連搖頭。
「老夫人客氣了,老夫人幫了這麼大的忙,大姐心存感激還來不及,怎麼敢收老夫人的東西,切莫,折煞了這些小輩。」
「秀姨娘真是客氣了,實話說了,其實啊老身也是有事相求,看著大姐有福相,想著沾沾喜氣,不知道秀姨娘能不能把大姐的生辰八字給老身看看。」老太太和顏悅色的說著。
秀姨娘心里一起一伏的,看著老太太笑著,心思百轉千回。進來听說劉老太太與楊家老太太走得近,莫不是。心里一喜,秀姨娘眉開眼笑的說道「老夫人話說的,這是大姐的福氣啊」說著站起來讓兩位病伺候著「老夫人先坐著,小輩去去就來。」劉老太太含笑的點點頭,秀姨娘帶著陳媽媽除了房間進了自己的院子。
「二夫人,這是好事啊」一進門,陳媽媽就忍不住笑著道。
「是呢」秀姨娘看了她一眼笑著點點頭。確實是好事,沒想到剛行完大禮就有這樣的事。倒是她想不到了,若是如她想的一樣,木不是楊家已經看中了唐家,而唐家,適齡的女子就大姐,這都不說,劉老夫人很少過問這些,這次竟然主動提出來,就不得不讓人遐想了。
秀姨娘對著鏡子梳理了一番頭發,又讓陳媽媽理了理衣服,臉上浮著笑,腳步輕盈的出門,陳媽媽看著她,笑著,她意思是過來拿生辰八字的東西,實際上秀姨娘身上很早就揣著生辰八字了。這樣說不過是緩兵之計,她需要慎重的考慮一下,想的大姐的重要。生辰八字不是誰都能給的。
秀姨娘笑著回道房間,讓陳媽媽端了茶過來,把唐月婉的生辰八字遞給劉老夫人「老夫人若是真的投緣,倒是讓大姐多去府上走動走動。」
「秀姨娘說的是了,看著大姐的傷也好了,真是一個善良的孩子,老身看著喜歡。」說著看也不看,接過生辰八字收進懷里。秀姨娘看著,滿臉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