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姨娘,你怎麼能夠拿那麼多吃的,你拿了,別人還吃不吃了?」
「我怎麼了,食物就是給人吃的,難道我丟了不成?」
唐明珠與李姨娘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為了一點小事吵鬧起來,李姨娘看不慣唐明珠那副刻薄,自以為是的嘴臉。唐明珠見不慣李姨娘不服從管教自私自利之心。
每天因為一件小事就能吵上一天,唐老爺躺在床上人事不管,王氏又因為那幾天山賊的驚嚇,病情加重,其余的人隔岸觀火,巴不得她們吵起來,吵得越厲害越好又怎麼會出面勸阻,朱朱知道自己的分量,眼不見為淨,從不答話。反正唐明珠又不在她們房內,這樣也好,免得低頭不見抬頭見。
倒是她與唐月鈺因為那天的事,雖然住在一個屋檐下,也是不怎麼說話的。
這些天煩的不行,朱朱也不知道有多久沒有去牢房看唐繼明,早早的帶著暖雪出門,身上沒有銀子,朱朱想著是不是應該把那一百兩銀票用了,那天暖雪給的銀子她本來藏在枕頭下的,誰知道後來不見了,找遍了整張床都沒有找到,朱朱為了那事也郁悶了幾天,那可是救命的錢就那麼悄無聲息,都不知道什麼時候丟了。
城牆上山賊的尸體早在幾天前就被丟在亂葬崗了,只是殘留在城牆上的血跡依然讓人驚懼,朱朱希望來一場大雨清洗干淨。因為是早春,春寒料峭的,卻比起年關的時候來往的商人多了,進出城門的人也不少,唐家雖然出名了,認識朱朱她們的人並不多,順利的進了城。
想著玉寶齋的事,朱朱帶著暖雪去了那里,一進去就看見掌櫃的站在櫃台里,看見她們連忙迎了出來「四姑娘來了,快里邊請。」
朱朱有些受寵若驚,想起第一次進來的時候差點被掃地出門,現在被奉為上賓的對待,朱朱真的感嘆世態炎涼,看來還是那塊玉佩的功勞了,想著便跟著掌櫃的進了里間,掌櫃的又是奉茶又是讓座,倒是讓朱朱不好意思再矜貴,
等她坐好之後掌櫃的才笑著道「東家說了請四姑娘三日後在清風酒樓天字包廂見面,這是東家的請帖。」朱朱接過掌櫃手里的請帖一看,目光一頓,她沒想到,玉佩的主人竟然是衛家。
對啊,她怎麼沒想到找衛家救助,只要他們肯幫助,唐家就不會落魄自此。暗罵自己疏忽大意的時候朱朱與掌櫃的告辭之後就要去牢房看完唐繼明,想要快點把這個消息告訴唐繼明。走了沒幾步,經過墨寶齋的時候被墨寶齋的活計叫住。
朱朱納悶的看著他,暖雪問道「找我們家姑娘有什麼事?」
「四姑娘讓人好等,這些天小的一直在等著四姑娘了,掌櫃的有請,四姑娘快點去看看,大好事。」因為山賊的事,城里的人不敢出城也是正常的,他們總是信奉鬼邪,害怕被冤鬼纏上,非得等到四十九天之後才敢路過。朱朱不相信那些,照樣來去自如,不過今天還多帶了一個東西,綠豆從進城之後就不知道去哪偷吃去了,看不到半點蹤影。
朱朱突然想起什麼,恍然大悟道「你們掌櫃的找我有什麼好事?」如果是那幅畫的話…
伙計的正想說什麼,墨寶齋的掌櫃的見朱朱不肯進店,早就耐不住了,腆著肚子出來,笑眯眯的看著朱朱「總算是把四姑娘給盼來了,四姑娘可讓人好等?」
「掌櫃的等我這個黃毛小丫頭作甚,我可擔不起這個四姑娘。」朱朱假模假樣的說著,絲毫不在乎掌櫃的聞言頓時尷尬的神情,誰讓當初他狗眼看人低的。
「四姑娘說笑了,想來四姑娘也是急需銀子的吧我這里倒是有一個賺銀子的道路,不知道四姑娘感不感興趣?」
她當然感興趣了朱朱在心里雀躍知道那幅畫起了作用,臉上卻神情淡淡「掌櫃的開玩笑吧不要以為我是小孩子就唬人。」
「哪能啊四姑娘說笑了。」掌櫃的賠笑道「那次四姑娘留下的畫而被一個貴人看中了。出了高價買了,我想若是四姑娘有時間,不若畫些畫在敝店出售如何?」觀察著朱朱的神情商量著。
他以為朱朱還會拿喬,誰知道朱朱見好就收,道「可以,筆墨這些掌櫃的應該知道的…至于分成的話…三七如何,你三,我七。」看著掌櫃的瞪目的神情朱朱明白,她一定是獅子大開口了。
「四姑娘這是…三七分成,那我這個小店也不用做了,四姑娘瞧著能不能商量一下,要明白,並不是非四姑娘的畫不可,就算是以前的周大家,也不可能把畫買那麼高的價錢,何況筆墨紙硯什麼的都是我的,四姑娘是不是該三,我該七?」
「既然這樣,哪還是不要商量了,反正我一個姑娘家的拋頭露面也不好,就算是掙了這點銀子也會被人恥笑,還是不要勞煩掌櫃的了。」
言罷,朱朱就要離去,掌櫃啊的連忙攔著她的去路「要不四六,四姑娘四,我六?」繞過他,帶著暖雪就要離去。兩個人在大街上互不相讓倒是引來了不少目光,見她要走,掌櫃的咬咬牙一狠心,仿佛自己的金山被人挖了一個大動,心疼道「五五分成如何?」這已經是最低的了,若是四姑娘不願意…「
「成交。」
「啊?」掌櫃的像是沒听見一般,愣愣的看著朱朱。
朱朱笑「就按掌櫃的說了算,我們五五分成。」咬重五五二字,率先進了墨寶齋,順便給唐繼明帶點東西,她現在有銀子了。
看著朱朱的身影,掌櫃的暗暗心痛,他被一個黃毛丫頭算計了。只覺得他的銀子從口袋里流出,蹦蹦跳跳的跳進朱朱的錢袋里。
朱朱讓伙計拿了筆墨紙硯,暖雪連忙加水研磨,沾好墨跡之後才給朱朱,朱朱接過,在鋪好的紙上書寫,邊寫邊道「口說無憑,我們總得立下字據不是?」掌櫃的抖了抖眉毛,看著白紙上雋秀的字跡,眉毛劇烈的抖了起來。
「哥哥,這是玉寶齋的掌櫃的給的請帖,說是他們的東家讓三天後,到了那天,以他們的力量能夠把哥哥救出的。」朱朱喜滋滋的說著,激動的把請帖給唐繼明。
唐繼明看著面容憔悴的人心疼道「不用為哥哥操心。」撫著小小的臉龐,看著眼簾下青黑的印子,他知道,為了他的事,肯定吃了不少苦。否則幾日不見,也不會憔悴得不成人形「是不是家里發生了什麼事?」
雖然很想把心里的恐懼告訴他,可…朱朱笑了笑「沒事。大家都好,想著今天能夠見哥哥,昨晚沒睡好而已。對了,給你帶了東西過來。」暖雪把包好的紙墨拿了出來放在唐繼明面前。
唐繼明看了那些紙張一樣,再看看放在天窗下的已經被他寫完的白紙皺了皺眉「如今家里沒什麼銀子,就不要破費。」
「這點錢還花得起。」朱朱不以為然的搖搖頭,若是以前的話肯定不行,現在她想小小的奢侈一下,況且,見了衛家的人或許會有出路。
打開請帖看了看,上面並沒有寫是誰,唐繼明也不好確定衛家讓誰過來,只是叮囑朱朱要小心謹慎,如果不能求得幫忙也就不要勉強。朱朱點頭,心里卻想,無論如何她都得抓住這個機會,這是唯一能夠救唐繼明,救唐家的,她怎麼能夠放過。
與唐繼明告別之後,朱朱又問了牢役有關唐管家的事,牢役說一無所獲,朱朱卻是一臉失落,他不可能遁地了。轉念一想,只要還活著就有機會,她要當面問清楚,並且…
「是四姑娘嗎?。」剛從牢房出來走了沒幾步就被一個青衣小廝攔住去路,來人看了朱朱一眼,低頭恭敬的在她面前躬身道。
朱朱打量了他一眼,發現並不認識,暖雪也搖頭。心里生氣了戒備之心,退了一步「我是,你是誰?」
「四姑娘不用擔心,小的是奉了我家少爺之命請四姑娘去清風樓小坐片刻,我家少爺說四姑娘若是不願意,倒是可以談談唐家的事。」小廝看了朱朱一眼,面無表情的做了一二請的姿勢。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一輛不算華貴的馬車就停在不遠處。
「你家少爺貴姓?」朱朱才沒那麼傻,不分青紅皂白的就上了黑車。
「四姑娘見了不就知道。請…」小廝一副再不肯開口的神情倒是讓朱朱對那位少爺有了好奇心。
「有勞了。」遲疑片刻,朱朱走了上去,隨便看了一眼身後的暖雪讓她跟著,暖雪有些擔心,也知道關于唐家的事不可能不管,便跟了上去。
上了馬車之後坐了好一會馬車才停下來,小廝跳下馬車掀開簾子放了一個板凳在腳下,朝朱朱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朱朱下了馬車看著眼前三樓高的清風樓,柳城最好的酒樓,檐牙高築,氣派非凡,難怪那些大戶之人喜歡在這里請客談生意。
看了一眼來往的人,蒙在臉上的面紗輕輕的吹動著,以往朱朱去的地方都不是人多的地方,這個清風樓卻不一樣,該顧忌的就應該顧忌。在小廝的帶領下,朱朱還是忍不住好奇參觀這個清風樓,雅致說不上,只是覺得華貴,裝潢大氣。而且現在的人也不少,小二問清了包廂就讓人領著上樓了,對于蒙面的朱朱也是見怪不怪。
小二在二樓停了下來,朱朱想起三天後她也會來這里,不由記在心上。暖雪跟在身後挨著朱朱,似乎有點不太習慣這樣的環境,有些局促。
小廝敲了敲門「少爺,四姑娘來了。」
朱朱看著緊閉的門,很快就有一個聲音傳來,有些熟悉卻又想不起來在哪听過「進來。」伴隨著話音,小廝推開門。隨著打開的門,門口對著的是一道牆壁,掛著一幅畫,卻讓朱朱吃驚,那幅畫不是別人的,正是朱朱那天在墨寶齋留下的,心里有一萬個疑問,連腳步都沒遲疑便走了進去。朱朱畫的的是墨色的梅花,只是梅花也是白色,並沒有其他的墨跡,背景是一片水墨,假山也是一片水墨,就連樹干也是一片深色的水墨,水墨勾勒出來的空白處便是梅花的花瓣,黑夜中比白雪高潔。
「沒想到四姑娘對這幅畫,比對我這個主人還好奇?」一道聲音從左邊傳來,循聲望去,珠簾後面坐著一道身影,眼窩深陷,一雙眼眸似深潭,唇角勾著一抹笑,看著朱朱。
朱朱也看著他,微愣了一下,隨即收回視線「現在對這位主人比對畫好奇,沒想到那位少爺竟然是盧青盧少爺。」他怎麼會在這?而且,以他的身份,根本奢侈不了這里的東西,可他竟然還能有馬車,根本不像唐府里那個衣服洗得微微發白卻一塵不染的盧賬房。
「四姑娘看來一點都不關心唐家的舊宅?」盧青走了過來與朱朱面對面的站著,目光落在那幅畫上「清風樓的掌櫃的倒是有點眼色,這幅畫用墨大膽,而且別出心載,倒是不失為一幅上作。」朱朱在心里感謝他由衷的稱贊。
對于他牛頭不對馬嘴的亂扯,朱朱沒什麼耐心听,既然是熟人她也不弄那些虛的,直截了當才是她的作風「盧少爺找我來有什麼事?你說關于唐家的事是什麼事?」自唐家敗落把他們送走之後,這還是第一次見面,盧青以前是賬房的人,知道的事肯定比她多。
「四姑娘似乎很著急想要知道什麼?」盧青看了一眼朱朱身後的暖雪,朱朱會意,讓暖雪退下去,暖雪點頭出去的時候順便把門關上。見她離去,盧青走到朱朱身邊,朱朱這才發現,眼前的人比她高處許多,他甚至比唐繼明還要高,微微仰頭退了一步看著他「四姑娘知道周銘嗎?。」
「這和唐家有什麼關系?」周銘的話,她應該是知道一點的,听說是二十多年前有名的畫師,唐老爺就很喜歡他的畫,書房里收藏了許多他的畫。出了這次的事情之後,那些畫也不能帶走,折合成銀子歸于江家了。
「當然有關系,唐家之所以能夠富貴是因為周銘,之所以敗落也是因為周銘。現在的唐府就是周府,或者說,以前的唐府就是周銘的宅子。」不知為何,朱朱總覺得盧青的話音里帶著顫抖。
「哦這個我倒是不知道,不過我不關心這些,如果你把我叫來就是為了听這些陳年往事的話,很遺憾,我沒那麼多時間,也沒那個功夫。」點了點頭就要離去。
「我也只能說很遺憾,唐家能夠有今天這個地步,就是因為周家。難道四姑娘就不想知道其中的恩怨,或者知道唐管家的下落,听說你在找他。」邁出去的腳步頓了一下,他果然知道什麼的。
看著不動的人,盧青笑了笑,掀開珠簾進去「如果四姑娘沒有閑工夫可以自行出入,周青絕不阻攔。」
听听他的語氣,真的很欠抽,不但學著她的語氣說話,而且還…等等,周青,她沒听錯吧,突然想到了什麼,朱朱看著一臉悠閑的人沉了臉「害得唐家敗落的人有你對不對?周銘,難道你是他的後人?」
「我果然沒看錯,四姑娘冰雪聰明,一點就破。」盧青,不,現在應該稱呼他為周青。周青站起來,看著眼前的人,一雙眼眸微眯,站起來在朱朱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臉上的面紗被揭了去「或許這樣看起來更動人?」輕佻的語氣讓朱朱暗叫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