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朱朱見過更加輕佻的事卻還是被周青伸過來的手下了一跳,本能的往後退一步,別開臉瞪著他,心里卻有些害怕,眼前本來還好好的人,突然變成這樣,是她始料不及的事。
看著她眼中的驚恐,周青含笑望著她,握著的面紗湊在鼻間嗅了嗅,似笑非笑的神情讓人羞惱。朱朱面上一紅,覺得今天的話題根本繼續不了,對于他的故事,雖然好奇,卻也是在安全的前提下,現在看著變狼的人,怎麼都覺得留在這是不理智的選擇,轉身欲走,周青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圖,身影一閃攔著她的去路。
「放心,我對你這樣的小女娃根本不感興趣。」周青笑眯眯的說著,卻把手里的面紗揣在懷里,朱朱慶幸,上面沒有她的標記,反正被他踫過的東西她也不會要「既然把你請來了,就不會讓你輕易的離開,四姑娘還是安心的把這事听完,說不定我們以後見面的機會不少。」朱朱是巴不得再也不想見,誰願意見著自己的仇人在眼前耀武揚威,可她卻毫無辦法。
朱朱哼了一聲,看著坐在位上的人並不走近,唐周青似乎已經猜到,並不在意,自斟自酌道「當年唐榮華還是一個書生的時候曾有一段時間在周家做客,周家有一件很隱秘的事,幾乎沒有人知曉,而唐榮華卻無意間知道了,並且起了愷覷之心,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害得周家被強盜入室殺害了。」
「所以,所以你就把唐家的事告訴了強盜,以牙還牙,讓他們對唐家進行報復,除夕那晚的強盜,是你指使的。」醒悟過來的朱朱,憤怒的看著周青,面色蒼白,她就說,無緣無故那群強盜怎麼會突然就搶劫一家落魄了的人,原來背後有人指使,想著那晚驚心動魄的場景,陡然生氣的怒意,朱朱想也沒想,在怒意的驅使下,抱著一旁的花瓶朝里面的人砸了過去,花瓶太重,她的力量太小,沒對多遠就落了下來,摔在地上 當作響。
暖雪听見了,連忙推開門進來,朱朱看了她一眼,冷聲道「沒有我的吩咐不準進來。」暖雪擔心,看了看摔碎的花瓶,又看看朱朱,見她不容遲疑,便看了一眼坐在里面紋絲不動的人,頓時怔住,好一會才回過神來,順手關上門出去了。
「四姑娘脾氣不少,要說憤怒的人應該是我才對,你們唐家的人還真是命大,居然能夠逃過去,听說安然無恙。倒是我小看你們這群婦人了,居然能夠把是個凶神惡煞的強盜殺了,听說連尸骨都沒找到,四姑娘可否解釋一二?」
「想知道的話還不如親自去問他們不是更方便?」拾起地上的花瓶碎片,朱朱沖了進去,若不是那個少年,她們到死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朱朱並沒有沖動到想要用碎片殺了他,只是想嚇唬嚇唬而已,沖到他面前,目光森冷「你在唐府潛伏那麼多年,為的就是找一個機會扳倒唐家,你做到了,卻還要趕盡殺絕。難道你就不怕事情敗露?」
聞言,周青像是听了最好笑的笑話,哈哈大笑「四姑娘果然還是一個孩子,你以為,我會給你們這樣的機會嗎?。」眸光一閃,趁朱朱不備,打掉手上的碎片「比起這個,刀或許更痛快一點,你們唐家再無翻身的機會。放心,既然強盜都殺不了你們,那麼,以後慢慢折磨也不錯,帶我像唐老爺問好,不是他的東西,愷覷了也是要付出代價的。」言畢,從朱朱身邊走了過去。
想起唐管家的事,朱朱哪能讓他輕易離開,跑了過去背抵著門道「有什麼事一次說清楚,不要藏著捏著,唐管家在哪?」
「自然在他該在的地方,如果哪天有了閑情逸致,倒是可以去周府拜訪一下,對那,你應該不會陌生。」轉而壞笑起來「四姑娘真是大膽,竟敢攔著男子,牙還沒長全,還是收斂的好。」舌頭在半長的牙齒上舌忝了一下,朱朱才意識到他話語里的惡毒,正要反駁,被他一推便推開,大搖大擺不再看一眼朱朱帶著門口的小廝走了出去。
是什麼東西讓唐老爺愷覷了?回來後的朱朱一直在想著這個問題,從周青的話語里能夠想到的事,當年唐老爺對周家的某件東西起了佔有之心,無奈之下就使了計謀,與強盜做交易殺了周家的人,唯一的幸存者大概就是周青的父親,周青是來為周家報仇的,這點毋庸置疑。
可是是什麼東西能夠引起這樣的軒然大*以至于死了那麼多人。
第二天便是朱朱照看唐老爺的日子,給王氏請了安之後,唐明珠又說了幾句話之後,回到房間草草吃了點饅頭就去了唐老爺的房間,濃重的藥味刺鼻而來,朱朱讓暖雪下去熬藥,自己進了房間,先是打開一點窗戶給房內透透氣。
房內不是很明亮,暗暗的,讓人覺得害怕,于媽媽端了一盆水進來,看著站在外面的朱朱看了她一眼便進去了,朱朱跟在身後,于媽媽把水放在床邊,正要撩起袖子,被朱朱拉住,接過浸濕的巾子道「讓我來吧你去看看藥煎好了沒?」
于媽媽很是詫異,剛剛她以為朱朱因為害怕才不敢進來,見她神態自若給唐老爺擦臉,依然去了廚房。
唐老爺已經不再是那個神采奕奕的中年男子,憔悴且蒼白,整個人就像霜打的茄子奄奄的。此時他死清醒著,卻說不出話,癱瘓在床上,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斜著眼楮看著朱朱,眉目間那還有當初的意氣,落魄,滄桑得如同經受無數次打擊的人。
朱朱不知道心里是什麼滋味,總之讓人覺得堵得難受「爹,我是月瓏,有些事不明白,你能听見嗎?如果你听得懂我說話,眨眨眼楮就好。」期待著看著床上的人,形消瘦骨,眼窩深陷,蠟白的臉。
唐老爺似乎听懂了,咕嚕的發出古怪的聲音,卻是朱朱不懂的聲音「我听不懂。」見他著急,朱朱安慰道「不用激動,慢慢來,爹,安靜,安靜…」伸手示意他安靜下來,唐老爺似乎听見了,眼珠子直轉,盯著朱朱直眨眼楮。
心里松了口氣,朱朱擰了巾子給他擦手,邊插手邊看著他道「還記得二十多年前的周銘嗎?。」朱朱剛問出聲,就看見唐老爺激動著的瞪眼,張嘴嗚嗚咽咽急切的想要表達什麼,卻發不出一個正常的音符。心下了然,果然,只是一個名字就能讓他如此,周青沒有說謊,當年確實存在隱秘。
「女兒見到了他的後人,還記得盧青嗎?他就是周銘的孫子,是他把唐家害成這樣的。」正說著,手上一痛,只見唐老爺瞪著眼死死的抓著朱朱的手腕不松,脖頸上青筋暴起,臉漲得通紅,瞪著的眼泛著血絲,顫抖著雙唇想要說什麼。朱朱忍著痛等著他出聲,唐老爺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憋出一個模糊的聲音。
驀然手上一松,床被顛了了一下,唐老爺倒在床上暈了過去,模糊中朱朱分辨出來的是「畫」,他說畫。
目光在手腕上掃了一眼,青紫一片留下的指印清晰可見,朱朱這才反應過來,一邊叫著郎中,一邊俯掐人中。
這樣大喊大叫的把人都叫了過來,小廝跑著出門找郎中,王氏得了音信,在初梅的攙扶下來走了過來,其余的姨娘姑娘們也走了過來,平時不怎麼喜歡進來的人都來了,看著手忙腳亂的人冷笑。
事實上這些天以來,她們對唐老爺已經不抱希望了,如果是以前的唐老爺誰都喜歡獻殷勤,可現在唐老爺躺在床上人事不醒,還欠了那麼多銀子,害得她們每天膽戰心驚的,其他的不說,單是藥錢就已經能夠讓她們砸鍋賣鐵了。其實在心里,她們陰暗的想還不如死了一了百了。就算守寡也比每天需要人端屎倒尿的好。
朱朱力道少,便讓于媽媽掐著唐老爺的人中,掐了一會,唐老爺有了轉醒的跡象朱朱伏在他胸腔出听了听,听見咚咚的心跳聲才松了口氣,她害怕,因為自己的一句話會讓唐老爺氣極斷送了性命。
唐明珠湊在床邊皺著鼻子看了唐老爺一眼,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當然不能說書她的錯,更不能說周青的是,朱朱撒謊道「我也不清楚,好好的突然就這樣了。」眾人一臉狐疑的看著朱朱,質疑的目光仿佛是她要謀殺一樣「我說的是真的,不行等會郎中進來了你們就知道了。」朱朱是心虛的,郎中一把脈的話就會察覺什麼。可是面對她們的目光,朱朱覺得她應該說點什麼。
「四姑娘這麼著急作甚,我們也沒說什麼,莫不是四姑娘心虛了。」李姨娘率先開口了,一臉擔憂的看著唐老爺道「四姑娘連人都敢殺,害怕這些作甚。不過,唐老爺可是你的親爹…」
「李姨娘這樣說是什麼意思?」听出了話語的意思,朱朱質問。
「什麼意思大家心知肚明,別人照顧的時候都沒出事,偏偏四姑娘一來就出事了,你說什麼意思,難道我說的不對嗎?大家評評理。」李姨娘尖著嗓音看著朱朱大喊大叫,生怕別人不清楚。她是最不喜歡朱朱的,現在也不喜歡唐老爺,聞著這股子氣息就讓她皺眉。
朱朱看著她們,有種百口莫辯的感覺,從她們的眼中,朱朱看到了心寒,她們像是在慶幸又懊惱著,仿佛希望朱朱把唐老爺殺了,然後她也死了。現在的唐老爺唐家來說就是累贅,每天的藥錢是唐家一天的開支還要多。
眼見著大家沉默,好像要把朱朱的罪名定下來,王氏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皺眉道「老爺身體本來就不好,有這樣的意外也沒什麼,現在最主要的是等郎中過來瞧瞧,你這在這里大吵大鬧的,老爺听見了怎麼辦?」
「夫人,老爺都快被她給…」李姨娘瞪了朱朱一眼「老爺這樣我們也傷心啊可誰都也沒想過對老爺下狠手。都是一心一意的照顧著,倒是有些人心狠手辣,大逆不道。」看著假惺惺的人麼在這里巴不得唐老爺死的人就是她,還在那做賊漢賊。
朱朱也不爭辯什麼,站在一旁等著郎中過來,唐明珠問了一句也不再多說,這些日子,這個本就破敗的院子已經被她和李姨娘弄得烏煙瘴氣的,礙著王氏在這,根本輪不到她說話。
就這樣,一大家子的人什麼事都不做,只是等著小廝請了郎中過來。
過了好一會,小廝才氣喘吁吁的架著牛車把郎中請了過來,還是以前的那位郎中,捋著山羊胡須進來看著一大家子的人頓時明白了什麼,二話不說放下藥箱就可唐老爺把脈,眾人著急,伸長脖子看著。望聞切都用了,才從藥箱中取出一塊人參片放在唐老爺嘴里。
王氏心焦,問答「老爺如何了?」眾人都想知道,目光落在郎中身上把他包圍。
郎中像是嘆了口氣,搖著頭好一會才道「夫人要放寬心,唐老爺的病情比起以前嚴重了不少,氣血攻心,若不是有人在身邊采取了急救,唐老爺恐怕…」頓時響起了一陣抽氣聲,然後是嚶嚶的哭泣聲,郎中早就見怪不怪「老夫已經用人參片吊著,能不能挺過來,老夫也回天乏術了。夫人…」
「難道就沒有其他的辦法嗎?。」如果沒了唐老爺,就什麼都沒了。
「夫人莫怪,老夫已經盡力了,除非能夠找到草芽先生,可是十多年前就有人說草芽先生死了,還有就是黑岩的野山參,據說是起死回生的良藥。不過至今都沒有人能夠采回來。」郎中說的這些,朱朱都不懂,可她自責,如果不是她不知輕重貿貿然問出聲,就不會釀成這樣的後果。
「就沒有其他的辦法嗎?。」王氏幾乎是哭出來了。
郎中搖頭「現在唯一能做的是用人參蓄著這口氣,不然…」不用說,都知道後面的意思。郎中走出去開方子,留下一屋子大哭的人。
朱朱覺得心里沉重,罪惡感油然而生,還沒反應過來,臉上一痛,猝不及防的摔倒在地上,王氏看著她氣得發抖怒意道「你說了什麼?你說?」
「我…」朱朱捂著臉低下頭,淚水扒拉扒拉的落下「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