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暮陽正在房內看書,出去一趟日子有點長,回來後一直東奔西走還未好好休息,今天正好得了空閑便看起了一本新得了的孤本,看得津津有味。
珠簾被掀開,衛暮陽以為是婢女進來添茶,並沒有抬頭而是盯著自己的書本,突然伸來一只手,手里一空,衛暮陽才知道並不是婢女,當下出手去搶,你來我往,廣袖帶風,嗚嗚的吹著,那本書最後還是落在了衛暮陽手中,笑看著眼前有些不服氣的衛莫陽道「退步了。」
說罷,重新坐在椅子上,翻開看到的那一頁,也不理會衛莫陽,畢竟能夠在他這來去自如的人只有他。
被他這樣一說,衛莫陽更生氣了,眉梢抖了抖,想要再次出手想到了什麼笑眯眯的拉了一把椅子在他面前坐下,做小女兒態托著下巴認真的打量著他,起先還不在意,衛莫陽依然沒有移開的意思,他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扭頭看了過來「怎麼了?」
「沒什麼。」衛莫咽陽似笑非笑的搖頭「只是想看看我家哥哥是不是如傳聞中所說的…」說完換了另一只手,眼珠子轉動停留在他臉上,這次是光明正大的打量著。
饒是衛暮陽臉皮再厚,在大方,被他這樣一看也會不自在,更何況還是他一向嚴肅的弟弟,雖然在他面前帶著孩子氣,可在外人看來,他可是驕傲的男子,衛家的二少爺,眼高于頂,不屑一顧的貴人。
「是不是,你不是最清楚。」衛暮陽只當他沒事找事,奴婢端了茶上來,換走了手邊的涼茶,不想被他看出其實他想知道外面說了什麼,畢竟那晚之後,很多人對他會有不少看法,這點他可不以為別人不會亂說,掩飾的端著茶湊在嘴邊。
「是啊大哥風流倜儻,堂堂五尺男兒怎麼會有斷袖之癖。」一副被別人侮辱的神色,拍案而起,怒不可及。
「撲哧」一聲,到嘴里的茶被噴了出來,正好噴在對面的人身上,象牙白的長袍上,點點深色水跡,還站著幾點茶葉沫子。衛暮陽被他的話驚呆了,他想過謠言,最壞的也是流連花叢,怎麼會變成斷袖…那個詞他怎麼都不敢說下去「外面是這樣說的?」驚愕過後,衛暮陽問道。
既然他都知道了,不知道那位知道了會如何想?
「難道我還能編出來。」衛莫陽正在生氣,見他神色平靜,不由皺了皺眉,他的反應太奇怪了,讓他猶豫起來「不會是真的吧」他這個哥哥卻是不親近,都已經及冠了,身邊連個侍妾都沒有,更不要說正妻,這讓人不得不懷疑。說著目光從他臉上往下移,衛暮陽瞪了過來,嚇得連忙收回視線。
他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可他是清白的,估計現在喊出來也沒人相信,頓時覺得頭疼「爹知道嗎?」不跳字。若是被家人知道了,明天他的院子就會住進一個女人,這點毫無意外。
「哥…」衛莫陽眨了眨眼楮湊了過來「你老實說,我不會聲張的。」其實不能怪他想多了,他也覺得這個哥哥太奇怪了,連他都有了侍妾,所以不能說他不維護,其實他也很想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使得他對女人毫無興趣,若不是母親大人強送了幾位婢女過來,他這里可以說是沒有一個母的。
「你腦子里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小心被娘親知道了,讓你吃不了兜著走。」他怎麼知道,他只知道,若是那位也被人這樣問起,會是什麼反應,想來不會溫文爾雅,以她的性子,絕對會做出什麼大事來。想到這,愣了一下,他怎麼了,竟然會為一個人著想,這些事不正是她闖出來的嗎?
「哥我可是為了出氣的人,你怎麼能夠恩將仇報。」捂著被書打過的腦袋,衛莫陽一臉委屈的控訴。
「好了,知道你辛苦了,改天送點好東西給你。回去換衣服吧」逐客的意思很明顯了,那不過是一個鬧劇,過不了多久就能平息,可是被衛莫陽這樣一鬧肯定不會寧靜,想著,不由皺了皺眉,他這個弟弟看似挺精明的,卻是極護短的,想來那幾個人也不會好過。只是這樣一來,事情就鬧大了。
「好吧等會再過來,你的禮物,不要忘了。」看了看身上的水跡,衛莫陽大發慈悲的放過他,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好笑的搖搖頭,目光重新放在書本上,紙上有些發霉的痕跡,甚至透著一股刺鼻的霉味讓他安靜不下來。
房門被敲響,衛管家在門外道「公子。」
「進來。」放下手中的書,看著衛管家推門進來,手里拿著一張拜帖,穿過珠簾放在桌上。
「朱四公子在外求見。」衛暮陽翻開拜帖瞧了一眼,剛勁的字跡,若不是收筆處的那一彎,根本看不出來出自一個女子之手,最後的朱四公子四個字,寫的行如流水,干淨利索。
「請她在花廳等候。」將拜帖隨手夾進書本中起身出去,想起了什麼,叫住了出門的管家道「讓人去二少爺的院子傳一聲,就說府里來了貴客,讓他晚點再過來。」既然他說還要過來,肯定是有什麼事要說。
管家走後,衛暮陽正要出去,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想了想招來婢女去了臥室,隨後換了一身藍色長袍出去。
朱朱本不想這麼早上門拜訪,只是那天從第二樓回來之後越想越覺得有必要上門一趟,畢竟那天她說過會親自上門道謝,在加上有了那種謠言她就更加坐不住了,對那幾個人小小的懲戒了一番,讓他們第二天都起不了床,可這樣並不能攔住他人的嘴。
坐在花廳里,越想越覺得今天好像來錯了,若是有心人看見她從衛府出去,不就是著實了那個斷袖之癖的說話,她後悔今天沒有穿女裝了,至少不會落人口實。
暖雪瞧著朱朱如坐針墊的神色,低頭道「出了什麼事?」
「沒事」看了她一眼,挺直了腰板,回答的干脆。
「哦」暖雪也不多問,看著她的神情怎麼都不像沒事的人,知道她這幾天對外面的謠言很氣憤,可她已經安慰了好幾天了,真的沒話可說了,反正那些人又不知道是他,所以根本不久擔心,該擔心的應該是衛家才是,他們才是別人口中叫得出名字,身份清楚的人。
通常有事的時候總是讓人坐立不安的,頓時的沉默讓她覺得煩悶,為了轉移注意力,盯著茶杯里浮起的茶葉看得出神。直到背後被點了一下,才驚醒過來。
衛暮陽含笑走了進來「讓你久等了,實在抱歉」
「衛公子客氣了」朱朱也拱著手道。看著眼前清俊儒雅的男子,被人說成斷袖之癖,想想就覺得不可思議,他若是真的是那樣,那多可惜啊懷春的少女不傷心死。
衛暮陽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便在朱朱對面的椅子上坐下,很快就有婢女上來奉茶,上點心。等婢女退了下去之後,朱朱看了暖雪一眼,暖雪會意,從袖子里掏出一個錢袋放在朱朱手里,朱朱接過走到他面前道「那日多謝衛公子出手相助。」
衛暮陽笑了笑,也不推辭接過來放在桌上「朱公子客氣了。听說第二樓又推出了新菜?」
「不過是些家常菜,衛公子若是不嫌棄,改日可以去第二樓嘗嘗,給你八折?」就算有金卡的也只是九五折,八折已經很優惠了。
「如此,多謝朱公子款待。」衛暮陽听著那個數字笑了笑。見朱朱身邊放著一個酒壇好奇的看了一眼「那是?」
「這個也是第二樓推出的新品。光顧著說話倒是把這個忘了。」暖雪抱著酒壇放在桌上,除了一壇酒,還有一對高腳酒杯「如果衛公子不嫌棄,可以品嘗一下,不過後勁不少,可不要貪杯。」
朱朱又是送禮,又是邀請他去第二樓吃飯,衛暮陽可不認為天下有白吃的午餐,當下知道了朱朱可不是單單上門拜訪這麼簡單,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酒壇笑笑「讓朱公子破費了。」
「不過是些小東西。衛公子不嫌棄就好。」朱朱笑了笑,看觀察著衛暮陽的神色,想著如何開口,她並不是單純的上門致謝的,這些天想來想去,如果想要加入商業協會,除了有人引薦,還要知會衛家一聲。
她這邊滿腦子想著如何開口最自然,衛暮陽那邊分明已經猜到了她的來意卻故作不知,與她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以免落得尷尬。
本來就沒有多少共同語言,聊著聊著就無話可說了,頓時的沉默讓朱朱心慌,腦海空白了一會,舌忝了舌忝嘴唇道「如果唐家要加入望京商業協會,需要做什麼?」如此直白,毫不含蓄的說出來,連朱朱都沒想到,不由抬頭看著對面的衛暮陽,見他端茶的手一頓,隨即若無其事的啜了一口「是我冒昧了」瞧著他的神色,朱朱補充了一句,她就知道,沖動是沒有好下場的。
就在朱朱懊惱不已的時候,衛暮陽卻突然開口了「若想加入望京商業協會,除了要引薦人以外,還要把固定的產業以及可動用的銀子明細的告知商業協會會員,當然這些是保密的,並且要遵守商業協會的規定,其他的唐家加入商業協會的時候自然會細說。」公事公辦的說完。
如果最後一句話朱朱還沒領悟出來她也不用再商場混下去了,驚喜交加的站起來朝衛暮陽感激的一拜,行了一個大禮「如此多謝衛公子給唐家這個機會」
「唐家的能力足以成為商業協會的一員。希望今後兩家能夠共赴前程。」聞言,朱朱笑了,點點頭。她沒想到,竟然會如此容易。實在是太意外了。
忐忑的來,滿意的走,嘴角含笑,信心十足,連腳步都輕快起來。衛暮陽看著上了馬車離去的人,眼眸微深,這樣的女子,確實有魄力。
車簾放下的時候,透過縫隙,看著站在門口玉樹臨風的男子,笑了起來,如此妙人怎麼可能是斷袖之人。
衛暮陽重新回到書房,桌上多了兩件東西,是朱朱送過來的那壇酒以及成對的高腳酒杯。好奇的走了過去拿起其中的一個對著從窗戶射進來的陽光看了看,除了高了一點,深了一點並沒有其他特別之處。視線落在封好的酒壇上,手指已經撫上壇身,他並不是一個口月復之欲的人,對酒也不是特別的鐘愛,反而對茶比較喜歡,說起酒來,他那個弟弟卻是一個無酒不歡的人。若是他在這…
大概是福靈心至,衛莫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哥哥的貴客這麼快就走了?」衛暮陽不著痕跡的收回手,笑著點點頭坐下。
他一坐下,衛莫陽就看見放在桌上的東西,呀了一身抱住了酒壇「這東西哪來的?」看見那木塞一樣的東西,他就知道里面裝著什麼東西,當下就眼饞了。
他就知道會這樣,笑著搖搖頭「送你吧你說的禮物。」
「哥哥是怎麼得到了?」邊說便從靴子里掏出一把匕首,對著木塞邊沿就撬了起來。似乎等不及品嘗了。
衛暮眼看著那匕首,吃驚不已「你竟然把削鐵如泥的匕首用來開酒壇,實在是…」暴斂天物。
「既然是我的了如何使用是我的事,更可況能夠品嘗如此美酒,它也不虧為一塊名鐵。」
「上千年的烏金玄鐵,竟然不如一把破刀,嗚呼哀哉嗚呼哀哉…」衛暮陽為那把匕首不值「早知道你如此不愛惜,當初就不應該讓給你。也不會被埋沒了。」當年若不是他死皮白賴的纏著,他也不會忍痛割愛的送給他。看著就覺得心疼
衛莫陽聞著一股甘甜的酒香笑了笑,並沒理會他的無病申吟,目光在桌上掃了一眼,幾個茶杯和兩個不知道是何物的容器,當下就選了那兩個東西交了婢女進來拿下去清洗。眼楮卻看著打開的酒壇。
聞著一股甘甜,衛暮陽看了過來「怎麼樣,是不是與平常的酒不一樣,這酒叫葡萄酒,入口甘甜濃香,最適合像你這種不喜歡辛辣的人,待會你嘗嘗就知道,不過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它已經是我的了。」
佔有性的把酒壇往懷里挪了挪,看著他孩子氣的行為,啞然失笑「說吧你來找我不只是為了一小壇酒吧」
「聰明」笑虐一聲,拿起木塞蓋在酒壇上,收斂了臉上的笑意「邊關傳來消息,說是蒼國來犯。邊關戰事吃緊,朝廷過不了幾天就會征集糧食前往邊關支持。」
現在是夏天,按說蒼國的人不可能選在這個時候來犯,對上衛莫陽的目光詢問「往年都是冬日幾股小軍隊在邊關擾民,這次會做出反常的舉動,我們的人來報,說是從去年開始,蒼國就開始囤積糧草食物,為的就是在昭國青黃不接之時出兵。」蒼國一直對昭國虎視眈眈,幾百年來,幾乎每個幾年就會有一次大戰,邊關人民民不聊生。蒼國是馬上國家,以昭國以北居住,那里有蒼茫的草原,如果是游牧民族那已經足夠了,自從在草原上建立了蒼國之後,就開始不斷向中原進犯。這些年大大小小的戰爭並未斷過。
好不容易有了幾年平靜的日子,卻沒想到,一場大戰毫無預兆的拉開了。至少是對平民來說是毫無預兆,對那些知情者,卻知道他們是蓄謀已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