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失蹤一個多月的人再次出現在望京樓大堂內,在場的人無不意外的看著朱朱,要說平常也不會這麼讓人意外,只是最近第二樓,綠野山莊事情不斷,一直在人前晃悠的人突然消失,怎麼說都有些詭異,只是這一年,朱朱在京城穿梭的身影,想忽略他都不難。因此她一出現就高調的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見他們看著自己,朱朱並未覺得尷尬,反而坦然拱手作揖「好久不見,眾位貴人安好」如此突然的招呼,讓原本就詭異的大堂越發的詭異起來,隨即寒暄不斷,熱鬧非凡,竟比鬧市還要熱鬧幾分。
三樓的張老爺听見動靜,扭頭向下看,看著與眾人寒暄詢問的人哼了一聲「狂妄小子。」
走在前面的人扭頭看過去,目光落在言笑晏晏的人身上,竟然松了口氣,神色自若的收回視線跨門而入。
眼看著一行人進了廂房,朱朱也不好多留,寒暄了幾句便上了樓。她一回來就趕上了望京樓召開會議,不得不說無巧不成書。唐家是其中的一員,自然不能落下。
雖是一眼,看衛暮陽得到神情,衛家應該沒什麼大事。就算三皇子沒了,還有德妃娘娘,以及不及十歲的九皇子。只要衛家願意,不可能會被興起的林家打敗,否則幾百年的積累豈不是華而不實。
朱朱身邊只帶了小黑子一人,暖雪不在身邊只能讓他冒充小跟班,不用待在馬車等候小黑子興奮得要死,一進門就見他眼珠子轉溜,朱朱扭頭飛了一把刀子過去,小黑子立馬收回視線,恭恭敬敬的跟在身後,小動作不斷。朱朱嘆息,她就說不能指望他能夠乖乖听話,一時間她也找不到能夠帶的出手的人。
一直觀察著門外的張老爺看見朱朱進來,臉上浮著笑,呵呵道「許久不見朱公子近來可好」
朱朱笑著拱了拱手「拖張老爺的福,一切都好」察覺看過來的另一位人,笑著過去打招呼「莫老爺,听說莫老爺在南方掙了一筆,實在可喜可賀啊」莫老爺一愣,看了臉一沉的張老爺一眼,笑著與朱朱打招呼並且借一步說話。
朱朱跟了過去,余光瞟見臉色不悅的張老爺,心里得意,早听說張莫兩家不對盤,現在看來是真的了,張老爺搶了她的生意,還是林家的人,她可不會給他好臉色。兩個人談得越發歡暢,張老爺的臉越發的鐵青。
隨著一聲輕咳,交談的人停了下來,朱朱與莫老爺相鄰而坐,安靜的看向坐在上首的衛暮陽。衛暮陽掃了眾人一眼道「今日召集各位過來是想與眾位商量一下各家酒樓菜式價格,近一個月以來,各家酒樓價格不一,比之往年,比之三個月前,變動太大,實在不尋常。」
朱朱笑看了對面的張老爺一眼,一切緣由還不是客滿樓造成的,從第二樓偷學了新菜式,味道七八分相似,價格卻天差地別,第二樓一兩銀子的菜式到了客滿樓竟然只要五十文錢,就連本錢都墊了出去,如此便宜的菜式一推出就被瘋搶,一連一個月,客滿樓客似雲來,相距不遠的望京樓,第二樓門可羅雀。
不只是朱朱,其他人聞言也看了過去,張老爺見狀,竟然毫無察覺般,神色自若,朱朱想,他的臉皮真夠厚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他竟然連羞愧之色都沒有。
衛暮陽掃了眾人一眼,問道「這事,大家有什麼看法?」
菜價便宜,酒錢卻相應的提高了幾倍,如此一來,看似虧本的買賣,實則讓客滿樓小賺了一筆,客人愚蠢,他們這些商人不會那麼愚蠢,以為賺了大便宜。
朱朱與莫老爺對視一眼,莫老爺起身道「老夫以為,如此下去商家根本無利可圖,我們是商人圖的就是銀子,菜價一再降低,購買的材料價格卻一再增高,這一個月以來,京中多少酒樓不是在做無本買賣,當然…」話鋒一轉,笑看著對面的張老爺道「張老爺就是個中翹楚。唯獨客滿樓生意紅火,客人不斷。飯桌從來沒空置過。」
被指了名的張老爺謙虛一笑「哪里哪里,莫老爺繆贊了。」
話音剛落,不少人冷哼出聲,繃著臉看著張老爺面色不善。京城那麼大,幾乎在場的人在京城都有酒樓茶樓,生意全都被張老爺搶了若不是他用不正當手段,打壓菜價,囤積蔬菜瓜果禽類,市場上的食材會一再飆升,其他的酒樓會門可羅雀,就算第二樓開業不久高朋滿座,那也只限于有錢人的消費,客滿樓低價格的菜式,普通百姓稍稍奢侈一下都能去客滿樓吃一頓,如此,誰不願意去客滿樓。
「張老爺謙虛了,我們都老了,比不上張老爺足智多謀,短短一個月把整個京城的人錢袋子都掏了一遍,實在令人敬佩。」坐在張老爺身邊的人哼哼出聲。
「听說客滿樓食材不多了,王某手上有不少食材,足夠客滿樓一個月的花費,當然,價格不可能那麼低了,自然不會比集市上的價格高,張老爺若是需要,可以與王某知會一聲,很快就會有人送過去。」以前都是稱兄道弟,如今因為張老爺低價購買王家的食材囤積,做成菜式低價出售,害得他自己的酒樓,幾近關門,幸好食材上漲,一個月下來,卻還是比不少酒樓半個月掙的銀子,他心里自然不好受,听說客滿樓上門購買食材,王家一句「沒有」就打發了。他想就算食材攬在倉庫里他也不會出售,看著客滿樓紅火開業。
王家一說,有著酒莊的何家也坐不住了「何某新釀了一批酒,醇香濃厚,絕對是上好的美酒,不會像客人們說的那般不如潲水。畢竟客滿樓的酒也是從何某的酒莊運出去的,如此一說,倒是說何家毫無誠信,酒中摻假,弄得酒莊幾百壇子酒賣不出出去,不過還好,酒越藏越金貴。希望二十年後,再听不見客人抱怨何家的酒不過潲水而已。」客滿樓出售的酒中,十有八九兌了水,價格卻比尋常貴了幾倍。客滿樓的酒大多是從何家酒莊購買的,如此一來,何家酒莊自然受到波及。
你一言我一言,只要與客滿樓有過過節的,全都當著大家的面數落出來,看著張老爺掛不住的笑,朱朱笑,這個批斗大會實在辦得太好了。
整個包廂哄哄鬧鬧的,只有兩個人穩坐不動,一個是坐在首位的衛暮陽,仿若沒听見一般,悠閑自若的喝茶。朱朱卻是看好戲一般,淡笑看著這一幕,不發一言,手中的茶杯是空了又添,待她喝了第三杯紅茶之後,批斗大會依然進行著,察覺一道目光,順著看去便對上衛暮陽的視線,勾唇一笑,點點頭收回視線掩飾的喝了口茶。入口醇香,讓她有些愛不釋口,正好有小廝過來,朱朱叫住了他問道「不知小二哥泡的是何種紅茶?」
「朱公子多禮了。」她這樣的貴人尊稱他為小二哥讓人多麼受寵若驚,喜悅的笑著道「是白雲山特有的雲山紅。是給朝廷的貢茶,其他茶樓不一定能夠喝著這樣的好茶。唯獨望京樓才有。」看著小二哥得意神色,朱朱笑,確實不是尋常百姓能夠喝到的。沖著貢茶二字,朱朱示意小二給她再倒一杯。
吵吵鬧鬧還在繼續,幾個大老爺們,竟然如同孩童,吵得面紅耳赤。朱朱品茶看熱鬧,看得無比愜意,她想,若不是衛暮陽出聲阻止,想必今日會在吵鬧中結束。
衛暮陽伸了伸手,安撫道「大家稍安勿躁。」話音剛落,眾人安靜下來,張老爺感激的看了衛暮陽一眼偷偷抹汗,朱朱竊笑,張老爺恐怕心安得太早了。
果然,等安靜下來,衛暮陽道「今日召集大家相聚為的就是商議如何面對菜價一事,不知道大家商議出結果了沒有。」
剛剛平靜的廂房傳出竊竊私語聲,莫老爺扭頭看著身側的朱朱低聲道「朱公子一直不吭聲,莫不是朱公子有了對策,何不說出來一听。」朱朱慶幸他的聲音不大,若是被他人听見還不被當成炮灰丟了出去。
朱朱笑,朝莫老爺點頭示意他靠近一些,莫老爺想也沒想湊了過來,朱朱與他耳語幾句,就見莫老爺笑著點頭,贊賞的看了朱朱一眼連忙坐正身子,一副躍躍欲試的神情,看得朱朱不含笑不語,視線在眾人身上少了一眼落在衛暮陽身上,見他面無表情的看著手中的茶杯,想起懷中的長命鎖,頓時心情沉重。
正想著,就听見莫老爺道「莫某有一個妙計。能夠平息這次風波,大家可否听一听。」衛抹陽看了朱朱一眼,抬抬頭,朱朱詫異,難道他看出了是她在出主意「大家都知道造成酒樓生意一落千丈的是張老爺的客滿樓,只要讓客滿樓關門,一切都可恢復正常,這不是最便捷的方法嗎?」。
聞言,眾人一愣,他們想過無數方法,就是沒想過讓客滿樓關門,莫老爺的話一出,如一石激起千層浪,頓時沉默起來,張家與林丞相的淵源他們可是一清二楚,如今林家正值烈日,誰敢在這個時候與它對抗。
眾人的沉默給了張老爺足夠的底氣,笑眯眯道「莫老弟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了,就算再大的過錯也不能關閉客滿樓,這樣的做法實在不可取啊不可取。」安靜得只听見他得意的聲音。
朱朱皺了皺眉拱手道「各位可否听晚輩一言,晚輩想大家都誤解了莫老爺的意思,他說的關門是想客滿樓關門一個月,對外就說修整盤賬,一個月的時候,足以讓京城的酒樓恢復原貌,而客滿樓也不用受到大家的攻擊,听說昨日有人在客滿樓鬧事,張老爺一定嚇壞了,薄利多銷自然不錯,若是有其他的什麼,客人相信一次,第二次不敢上門,招牌不保與關門倒閉毫無二致。」
張老爺看著朱朱,神情不悅。卻也心驚與她的說辭,外面看著客滿樓一派熱鬧,其實多少事被他壓了下去,而且掙得銀子也不是他們想的那麼多。勉強撐了一個多月,引起眾怒,生意場上的人都不語他親近,眼看著客滿樓再無食材做菜,他也著急,今日來這里,他已經做好了準備,卻不曾想,眼前被他怨恨的朱公子竟然會出手相助,實在讓他詫異。
「張老爺以為如何?關門一月,再次開門的客滿樓同樣能夠在京城站住腳,如果繼續下去,京城想必再也沒有客滿樓這塊招牌。」頓了頓,起身拱手「恕晚輩出言不遜。」
眾人在朱朱身上看了看又看看不語的張老爺,一時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听朱朱的意思,似乎不是在害客滿樓,可他們又納悶,要知道,這一個多月,第二樓也好不到哪去,客滿樓的存在第二樓來說怎麼都是一個威脅。
就在眾人不解之時,張老爺起身朝朱朱拱了拱手「多謝朱公子出言相救。」朱朱笑著搖搖頭,滿不在乎坐下,張老爺也不在意,笑著朝眾人作揖道「都怪小弟急功近利,害眾位兄長煩擾,小弟在這向眾位兄長以及衛公子賠罪。」
回到第二樓的朱朱躺在床上嘆了口氣。張老爺的低頭對她來說,對第二樓來說,無疑是最好的辦法,比起那些仇恨,能夠讓第二樓繼續經營下去才是最好的選擇。張家自然有人會收拾他,留下客滿樓也不壞,至少能夠搶走其他酒樓的生意。而且還買了一個人情給他。出門前她特地慢了一步等著張老爺找上來請教。
她答應給客滿樓看看如何裝修一番,張老爺答應請林丞相去第二樓吃一頓飯,自然,買單的是朱朱。
第二樓沒有人護著,平常一個巡城官都能上門要錢,這次差點關了門,她必須借點光,林丞相就是最好的光。如今,誰敢對他不滿,女兒是宮中得寵的麗妃娘娘,兒子是新晉的狀元郎,雖然是她痛恨不已的。為了全局著想,她不得不忍氣吞聲,總有一天不會讓他們好過。
正想著,房門被敲響,小黑子蹦蹦跳跳的去開門,小二站在門口道「公子,衛公子來訪,說是要見公子。」
聞言,朱朱從床上翻起來,想著他怎麼會找她,左思右想不知道是見還是不見,小二似乎並不著急,倒是小黑子疑惑的扭頭看她,好心提醒道「想什麼了,不想見就趕回去唄」小二被他的說法嚇一跳,誰敢把衛家人趕回去,還是衛家未來的繼承人,怎麼說他也是未來的侯爵,誰敢?
朱朱可不敢,起身道「請衛公子上來,讓人把新做好的火鍋端上來,備些酒菜。」小二依言退了下去。小黑子眼冒金星的望著朱朱一臉期盼,口水流了一地。朱朱見了笑著安慰「等客人走了你愛怎麼吃怎麼吃。」見他張嘴,朱朱連忙道「不準說不要,不要就什麼都別想吃。」
「豬豬,你欺人太甚了,我都給你當跟班了,居然讓我吃剩了的,你…」
「既然那麼勉強,火鍋你就別想了,我決定了,連渣滓都不會給你…」
話還未說完,手臂被人抱住,小黑子可憐巴巴的搖著朱朱的手討饒「我錯了,吃剩的就吃剩的。」
「嗯這才乖」贊賞的模了模他的頭,朱朱就知道這威脅是最有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