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沒有危機感的人。
在以前,李墨白多次偷襲我成功之後,曾經這麼說過。
其實我是不曾對他設防,所以他偷襲的時候,我沒有準備,才會讓他輕易得手。
自從他離開,我的心一直都吊著,幾乎快到草木皆兵的地步。
所以,當我全身發寒,從睡夢里驚醒的時候,我便意識到了危險。
此時我躺在一個火堆旁,許是因為無人搭理的原因,火光已經不甚明亮。
火堆對面,那個騎馬的男子半倚著樹干,似乎睡著了,橙色的火光照耀著他面無表情的臉,有幾分不真實的感覺。男子的身旁,白日里那匹純黑色的寶馬蹭著他臥在那里,抬著頭警惕的看著我的身後,鼻孔里呼出沉重的氣息。
我當即就反應過來,身上莫名的寒意,是來自我的身後。
我不知道危險離我有多近,也不知道危險源自什麼,所以我絲毫都不敢動彈,卻又不能坐以待斃。
狠了狠心,正準備轉頭去看,忽見對面的男子一躍而起,迅速跳到我身邊將我撈到自己懷里,然後火速退到火堆後面。
我愣了愣,看見離我剛才睡著不到一米的地方,站著一個人影,細看一下,竟然是劉夜。
我不想再被抓到那顆樹上去,而我又沒有抵抗他的力量,所以我當即躲到男子的身後,希望他能救我。
卻沒有想到,男子聲音清冷的對著劉夜說道,「劉夜,你做什麼?」
他們,竟然是認識的
我轉身就想要跑,被男子抓住,牢牢的扣在懷里。
我氣急,對著男子又敲又打,又咬又抓,他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她是閣主吩咐囚禁的人,請公子把她交給我。」劉夜對這個男子很忌憚,語氣里有些尊敬的意味。
我心里一寒,他們果然是一伙的,我還以為自己逃了出來,卻沒有想到只是從一個虎口跳到了另一個。
「你要殺她?」男子淡淡地開口。
「只是囚禁,不會傷她性命。」劉夜搖頭否認。
「她從樹上墜下,你為什麼不救?」男子依舊清冷。
「我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見有人來,當然不能現身,卻不知道是公子經過樹下。」劉夜尚有耐心的解釋著。
「事後為什麼沒有來追?」
「公子的馬,不是一般人能追上的。」劉夜抹了把額上的虛汗。
男子低下頭看著我,漆黑的眸子一直看到我心里深處,我差點被蠱惑。
反應過來,當即惱羞成怒,繼續努力的反抗想要掙月兌他的鉗制。
男子目光一寒,依舊面無表情的,輕輕地將我從他懷里推出去。
我踉蹌著走了幾步,不知道是不是氣急,竟然沒有走穩,一把跌倒在火堆旁邊,摔得七葷八素。
「謝公子。」那廂,劉夜恭敬的對著男子抱拳,就要來抓我。
我就地一個翻滾,抓起一根正在燃燒著的棍子,用力地對著劉夜砸過去。
這自然對劉夜沒有威脅,劉夜揮手就將棍子掀開,我趁此機會努力的站起來,扭頭對著那匹黑色的寶馬跑去。卻不想太過急匆匆,懷里掉出東西一個來。
我已經跑到馬邊,翻身即可上馬,想起方才掉落的東西,習慣性的模向懷里,卻只模到一片空。
心頭一跳,回頭看去,只見劉夜已經彎腰將我的木偶撿起來,仔細端詳著。
「還給我。」我當即跑回去,想要去搶奪。
見我焦急的模樣,劉夜卻淡淡的對著我一笑,劈手就將木偶扔進了火堆里面。
我大駭,痛得我幾乎要昏倒過去,情急之下也顧不得其他,用力的一躍撲倒在火堆之上。
被我一撲,火堆頓時熄滅了大半,我顧不得身上的灼傷,也沒有看手上的傷口,當即查看起木偶來。
我搶救的及時,木偶尚算完好,只是有些被燒焦的痕跡,而且眼楮處被燒得厲害,紫色的彩繪月兌落,那紫氣氤氳的眼楮已然不見。
我痴痴的看著,雖然听見劉夜罵了一句‘神經病’,卻未曾搭理,想著李墨白的眼楮被毀,悔恨的心情覆滿整個心頭。
我輕輕抬起右手,盯著李墨白略微燒焦的臉龐,看著眼楮處的空白,眼楮忽然酸楚起來。想起李墨白那如同子夜里的明燈一般可以為人指引方向的眼楮,想著自己居然沒有保住他送給自己的最後一件禮物,眼淚怎麼都止不住,從眼眶里滑落。
將木偶死死的摟到懷里,我一邊流著眼淚一邊抬眼,咬著牙帶著恨意看向一旁的劉夜,哽咽著開口,「我在此起誓︰他日,待你有一件心愛的禮物,我必然會將其毀去。」
「那我現在就殺了你。」劉夜帶著淺笑,臉色蒼白若雪,手中寒芒一閃,便向我疾馳而來。
我沒有去看那飛刀,依然看著劉夜,「即使化作鬼魂,此誓言也絕對不變。」
當人憤怒到一定的地步,什麼都不會去在乎。
那個男子卻忽然發力,掌風擊在飛刀之上,迫使它改變方向,從我耳旁飛過。
我只當未覺,也不知道哪里來得力氣,再次抓起一旁燃燒著的棍子,猛然站起來,毫無章法的向著劉夜刺去。
你想我死,我卻也想你死。
劉夜礙著我手中的火,沒有硬接,而是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用力的將我甩到一旁的地上,頭昏眼花的同時,手里的火棍掉到了地上。然後劉夜手里的飛刀再次一閃,欺身向著我的脖頸抹來。
我想躲,可是中了**力氣使不上來,胡亂退了幾步,只能看著那飛刀離自己越來越近。
男子往地上一滑,拖著我滑出好遠,才摟著我站起身來瞪著劉夜,「劉夜,你若要殺她,先打敗我。」
「她留不得。」劉夜怒。
「卻也不能讓你平白殺害。」男子絲毫不讓。
我只是摟著木偶,垂著頭,最終氣不過,看見男子的肩膀近在咫尺,張口就用力地咬了上去。
男子吃痛,似乎想要將我甩開,卻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動手。想著木偶差點被燒,我憤恨不已,用力的咬到自己嘴角泛著疼,血腥的味道在嘴角邊彌漫,我卻依然怒上心頭,對著傷口用力的吮吸了一口。
男子意識到我在做什麼,慌忙將我推開,我卻已經將口里寒著的血吞了下去。
原來恨到想要吃人肉吸人血就是我此刻的感覺,我抬起晶亮亮的眸子,伸出舌頭舌忝去嘴角邊的紅色血液,對著男子媚然一笑。
「你居然吸人血。」劉夜似乎有些惡心,迅速倒退了幾步。
男子伸出手來,似乎想要掐我的喉嚨,我雖然氣得腦袋里滿是漿糊,卻自發咯咯的笑起來,「現在我的身體里,有你的血,你想要殺我嗎?」不跳字。
男子愣住,看著我的臉愣了愣,伸回手去,淡淡卻帶著疏離開口,「我的血,並不是個好東西,你要給你一點也無所謂。」
說完,走到黑色寶馬邊上,搗鼓一番,掏出一個小布包來。爾後也不顧及我的存在,月兌下自己的上衣,慢慢清理起自己的傷口來。
我本來想要去火堆邊取暖,卻猛然看見他的左胸口處,有一道極長的刀疤,傷口還很新,似乎剛痊愈不久。
我的呼吸,便頓住了。
腦海里,有什麼東西在急速的轉動起來。
相似的聲音,熟悉的眼眸,同樣的傷痕……
難道說?
「李墨白」我抑制不住身體的顫抖,壓制不住心里的激動,忍無可忍、欣喜若狂的大叫出聲。
男子上藥的動作一僵,有些僵硬的抬起頭來,看著我有些疑惑。
見他沒有否認,我幾乎欣喜的快要昏倒過去,血液倒流,血氣不斷地往頭上涌,我感覺自己快要腦充血。
我一個箭步湊到男子跟前,半坐在他的前面,伸手就要去模他的臉,嘴里還在興奮的念叨著,「你是不是帶了人皮面具,取下來給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男子卻退後幾步,躲過我的手,再次淡淡地開口,「我不是李墨白。」
「你就是。」我才不相信他的鬼話,繼續向著他的臉襲擊。
「我不是。」男子繼續躲。
此刻我終究沒有武功,既然他要躲,如何可能踫觸到他。有些惱怒的站起來,瞪大眼楮看著他,「你說你不是李墨白,那你是誰?」
「他叫杜清歌。」劉夜見我們在這邊鬧騰,閑閑地插入一句。
「不,他就是李墨白。」見李墨白不承認,我惱怒的想要打人,卻握到了手里的木偶。咬了咬牙,將木偶遞到男子眼前,「看,這就是你。」
男子似乎有些疑惑,接過去將木偶仔細的打量了一番,寶石般的黑瞳里閃過多種復雜的情緒,變得幽深起來。
見他似乎有所觸動,我繼續堅定地開口,「你的眼楮本來帶著一層紫色,木偶上的眼楮也是紫色,可是剛才被燒掉了。」
「李墨白已經死了。」劉夜忽然斬釘截鐵的開口。
「他就是李墨白。」我完全忘記剛才與劉夜結仇的事情,指著男子斷定。
「李墨白死了。」劉夜繼續堅定的跑出幾個字。
「鬼才相信你。」我很恨地瞪了劉夜一眼,不再搭理他,轉身去看男子的神色,他卻忽然站了起來,將木偶還給我,「姑娘,你真的認錯人了,我沒有紫色的眼眸,我也不叫李墨白,我的名字是杜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