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發?
我頓時詫異,松了口氣的同時,心里的疑問再次被吊了起來,眼前的迷霧也跟著濃厚起來。
為什麼又是中毒?
先是我中毒,至今余毒為清,仍舊留在身體里面。爾後是安楚身中‘凝石’,身體里面也是留有余毒。這杜清歌居然也中毒,難道這個幽明國的人格外偏愛毒藥,除了毒藥,沒有其他東西送給自己的仇人嗎?
仇人?給杜清歌下毒的人,會是杜清歌的仇人嗎?或者說是敵人?
「他為什麼會中毒?中的什麼毒?有解嗎?」不跳字。覺得奇怪,我問慕容宮晨。杜清歌是在之前中毒,還是在這兩天中的毒?
又是因為什麼原因中毒?果真是仇人嗎?我的腦海里面,一片混亂。
慕容宮晨卻不答,微微喘了口氣之後,站起身來,走到杜清歌面前,將他摟到懷里。看他那游刃有余的模樣,杜清歌像是毫無重量一般。「我帶他去休息,你們去燈會玩,他就交給我。」
「可是……」,我話還沒有說完,慕容宮晨已經抱著杜清歌消失在大廳里。
無故倒下一個人,而且是將要陪我去逛燈會的人,我哪里還有心思去逛燈會呢?
「月回,哥陪你去燈會就是。」楊少臨看出我的心思,媚笑著閃到我的面前。
我微微搖了搖頭,「我去年已經去過,這燈會年年如一日,恐怕也沒有新奇玩藝,我今年就不去了。哥,你帶著曦兒去玩吧,他還小,喜歡湊熱鬧。如果有他喜歡的小玩意,記得幫我買下送給他。」
凌曦從小失去姐姐,心里一定很害怕,而如今凌蘭不知所蹤,若是我能代替凌蘭做他姐姐,給他安慰就好。
走上前,將那盞女敕黃色的宮燈提起來,「這個我拿走了。」
「小回。」經過安楚面前時,安楚抓住我的手,眼神幽冷如雪,神色間黯淡無光。
我抬頭看他,清楚的看見他眼里壓抑著的痛楚,唯有低著頭道歉,「對不起。」
對不起,我的心里,真的已經容不下他人的位置。
除了李墨白,我已經不知道自己還能喜歡誰。恐怕,除了李墨白,我已經無法喜歡上其他人。不然,我為什麼會對杜清歌擁有奇特的情愫呢?
見他吐血昏迷,不知為何,我的心里,格外的難過。就好像是,看到李墨白受傷了一般。
我自嘲的想,是不是自己太喜歡李墨白了呢?以至于看到一個人,就會認為他是李墨白?
「可以起來了,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不用裝。」城主府的某個房間里面,慕容宮晨走到窗戶邊上,一把將窗戶推開來。咸濕的海風撲面而來,房間里沉悶的氣氛,逐漸地散去。
「宮晨,謝謝你。」本來躺在床上陷入昏迷之人,突然掙扎幾下,半坐在床頭。
「你我之間,何須這麼客氣。」慕容宮晨苦笑一番,思量幾許,終于決定做一回月老,「月回姑娘,是真的很喜歡你呢?」
「她喜歡的並不是我。」杜清歌艱難地喘息一番,忽然覺得氣悶,在下巴處搗鼓一番,撕下一張極薄的人皮來。細看一番,原來平凡的臉孔下面,竟然有一張俊美無儔的臉蛋。只是許是因為失血過多的原因,膚色特別蒼白,卻也因此襯托得他那黑色的眼珠益發明亮,如同子夜里面的一盞明燈,足以照亮眼前的道路。
「要是月回姑娘看到你這張臉,你說她會不會認為你是她喜歡的人?」慕容宮晨將杜清歌仔細打量一番,上次看得不仔細,現今看來,除了那雙眼楮變得與從前一樣,倒也沒有其他的不同。
「不一樣。」杜清歌清冷的聲音如風,沒有絲毫的駐足。
「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人比她還要在乎你,乃至清陽都不配與之相比。」慕容宮晨憤然開口,頗有些為她打抱不平的意味。自己心心念念喜歡著的人,明明就在自己的眼前,卻無法相認,到底有多悲哀?
「她在乎的不是我。」杜清歌冷聲開口。
「李墨白,你的腦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死板起來?」慕容宮晨勝怒,忍不住就拔高了聲音。忘記了又如何,難道忘記了,你就不是李墨白了嗎?
慕容宮晨很想這樣問,可是失去那麼多記憶,他知道他的心里相當不好受,縱使想為月回抱不平,卻不忍心讓他痛苦。
「宮晨,我的情況,你是最清楚的。」無論過去是怎麼樣,然而現在,杜清歌很清楚,與其徒增她的痛苦,不如不相認。
「月回姑娘是一個執著的人。」慕容宮晨死死地盯著眼前人,總是想著要撮合他們。過去的過去,未來不用去搭理,愛情只管現在,不是嗎?
「她總會放棄。」
「盈盈說,當你掉下地縫的時候,她毫不猶豫選擇了相隨。之後,也曾經數次想要自殺,雖然並沒有成功,不過足以說明她對你的執著。」
「那我更加不能害她。」
「李墨白。」慕容宮晨幾乎要咬牙切齒,「你難道听不懂我的意思嗎?你們之間,不是想要撇清,就可以徹底沒有關系的。她不慎從樹上掉下,卻偏偏落到你懷里,是為什麼?而想來冷情的你,偏偏選擇將她救下,是為什麼?」
李墨白沉默,垂下眼臉,望著自己蒼白的手。那時,是為什麼救了她來著?
是了,是莫名的心悸,是一種直接撼動自己心靈的悸動。那時,察覺有人從頭頂掉落,他本想揮掌將她擋開,他知道怎麼控制好力道,讓她平安落地。可是,當見到她那柔弱的背影,與漫天飛散的黑亮長發時,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頭,雙手幾乎是本能一般,將她摟到了懷里。
他本該在那時就知道,他們其實早就相識。那種幾乎不受大腦控制的反應,怎麼可能會對一個陌生人做出來呢?
「那是因為,你們之間的緣分一直都在。」慕容宮晨閉了閉眼,見眼前人不答,繼續勸說。
「你果然是李墨白」門口忽然想起一聲低吼,緊接著門被人用力蹬開,一抹粉色的身影快若旋風,闖到床邊扯起床上之人,「為什麼要裝作不認識月回?」
「楊城主,你冷靜些。」見楊少臨不管不顧提著李墨白的衣領,慕容宮晨忙趕到床邊,想要拉開他。可是卻不是他的對手,被楊少臨揮手打開。
「為什麼要裝作不認識她?」想起月回這些時日以來所承受的痛苦,楊少臨的眼圈便開始泛紅,手上愈發使力,緊緊地扯住杜清歌的衣領。
杜清歌平靜地看著楊少臨,俊美的臉上毫無情緒,眼底雖然一片幽深,卻也清清楚楚地倒映出楊少臨憤怒的影子。
「他並沒有裝。」慕容宮晨將房門關上,再次走到床邊為李墨白開月兌。
「那他為什麼不認月回?」楊少臨盛怒之下,哪里听得進慕容宮晨的話,「虧月回這麼相信你,你竟然幫著他一起隱瞞?」
「對于我便是李墨白的這件事,還請城主也為我保密。」杜清歌終于淡淡地開口,只是因為脖子被勒住,聲音听起來有些奇怪。
「不可能。」楊少臨想也不想的拒絕。「你是不是不想再讓她糾纏你,如果是這樣,你大可以跟她直說,總比讓她一直等你等下去要強。你不要怕她會承受不住打擊,不要擔心……」
「不是這樣。」杜清歌唇色蒼白,卻勾起一抹冷笑,端的是如雪梨花一般冷艷。
「听說過‘紫憶’嗎?」不跳字。見將李墨白逼得差不多,慕容宮晨忙幫他解圍。
「沒有。」楊少臨略微思索一番,斷然否認。片刻,想起什麼來,臉色倏然大變,「你說的,可是傳說中寄生在人的眼楮里面,會吞噬人記憶的一種苗疆蟲蠱?」
「正是。」慕容宮晨點頭。
「這中蟲子只在傳說里有出現,你問起它做什麼?」楊少臨雖然詫異,卻還是更加氣氛李墨白刻意隱瞞自己的事情。
「城主對‘紫憶’了解多少?」
「據書中所說,這種蟲子的蟲體為罕見的紫色,多是雙生,喜歡成雙入對的出沒,而且壽命要比人類長好幾倍。」雖然疑惑,但是也知道這並不是慕容宮晨在轉移話題,所以楊少臨還是根據自己看過的知識,一五一十的說出來,「有苗疆人喜歡將幼年蟲子一同養殖,長大後此蟲子將同吃同眠,同生同死。後有一苗疆女子將這其中一只蟲子混入茶水里讓自己心愛之人飲下,另一只蟲子則用自己的鮮血好生養活。時間一長,蟲子每日必食女子鮮血,否則必死無疑。此蟲子一死,另一只也無法存活,死時將散發出大量的毒液,男子的命也將隨著蟲子而去,這樣心愛之人便將永遠為她所掌控。‘紫憶’此名,似乎便是此女子的名字。」
頓了頓,繼續補充,「只是這苗疆早在幽明國創立之時為始皇所滅,這‘紫憶’早就失傳了才是。」
「你可知道中了‘紫憶’的人,會有什麼癥狀?」慕容宮晨繼續問。
「與常人無異,只是‘紫憶’喜歡在人的眼楮里面生存,中此蠱毒者,雙眸將變成紫色。」楊少臨已經不耐,勉強繼續回答,身體卻忽然一抖,懷疑地轉頭向李墨白看去。
黑色的眼眸,明亮的如同子夜里面的明燈一般。
楊少臨舒了口氣,心剛剛落地,又猛地提起來。記得與李墨白在東沂城初次相見時,雖然夜色朦朧,可是他清楚的看到,李墨白的眼楮,是紫色。
握緊手心,終于放開李墨白,楊少臨臉帶頹然坐到一邊。「李墨白,中了‘紫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