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在變天之前趕回玉梔園,可是我臨時改變了主意,向路過的侍衛打听了一下,向著慕容盈盈暫時居住的園子走去。
無論白池怎麼想,我都該問清楚才是。至少,得幫陸馨弄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
白池與東方童,本是兩個不相干的人,又怎麼可能會突然有什麼關聯?若沒有什麼契機,又怎麼可能這麼親密?
只是,這契機到底是什麼呢?
該不會,真是因我而導致的吧?
慕容盈盈的院子不遠,不一會兒,我就已經站在了院子外面。
才剛靠近,就已經听到了慕容盈盈冰冷如霜的聲音。「白池,我問你,你到底想干什麼?你以為,攀上東方童這根高枝,就能飛黃騰達?」
「不是這樣。」白池的聲音里面,有著幾分痛苦。
「既然不是這樣,那方才馨兒問你是不是喜歡東方童,你為什麼不回答?」慕容盈盈幾乎是厲聲地指責到。「那難道不是默認的意思嗎?還是,你現在有什麼話需要辯駁?」
白池喜歡東方童?怎麼可能?
听到這里,我陡然停下腳步,躲在牆外的陰暗處,屏住呼吸,滿是不敢置信的看向院子里面。
然而,寂靜無聲,沒有回答。
沉默,等于默認嗎?
我抬頭看著益發陰沉下來的天色,感受著涼風的狂暴,心里突然有些悲涼。
如果白池喜歡上東方童,陸馨該怎麼辦?
一直在為自己傷害了白池而自責的陸馨,該怎麼辦?
這種時候,應該要嘆一聲命運弄人嗎?
在捉弄他們的,真的會是命運嗎?
即使陸馨認命,我又怎麼可能認命?
暗自握緊拳頭,我深呼吸一口氣,堅定地走進院內。
「白池,你知道嗎,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不管三七二十一,既然惹得陸馨傷心,先罵了再說其他。無論如何,總不能放任不管,也不能讓他與東方童有任何的瓜葛。
東方雲奇是什麼人?就算白池的腿腳沒有不便,他身為江湖中人,對東方雲奇的官途沒有任何意義上的幫助,東方雲奇又怎麼可能讓白池成為他的女婿呢?更何況,東方童真的喜歡他嗎?
「我知道。」白池淡然的微笑,出乎我意料之外同意了我的話語,只是,他的笑容里面似乎多了幾分苦澀。
雖然我不太懂得白池的心思,卻能看出來,這個結果,並不是他所願。我不禁開始懷疑,白池是真的喜歡東方童嗎?
「白池。」我神色認真,搬來一條凳子坐在他的面前,眼楮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的神色,「你跟東方童,是什麼關系?」
白池低下頭,不願正視我的眼楮,沉默著。
我抬頭看了看站在白池身後的青衣,發現在他的臉上,有一種莫名的傷悲。「青衣,你家公子不願意說,那你來告訴我?」
「小姐,對不起,我不能說。」青衣歉意地看著我,又看著自家公子,同樣不敢正視我的視線。
我不由疑惑起來,這神色,怎麼像是做了虧心事一樣?要說他們對不起的人,那也是陸馨不是我,卻怎麼會對著我滿是歉意?
回頭看了眼慕容盈盈,發現她與我一樣,同樣滿是疑惑不解。
我拖著身下的凳子上前一步,逼近白池,「白池,不準躲閃,你必須回答我。你跟東方童,是什麼關系?哪怕你這樣沉默,也是對陸馨的不公平你知道嗎?對于之前發生的事情,你必須給陸馨一個解釋。」
「對不起。」白池的手心緊握,又松開,又再次握緊。
「不要跟我們說對不起,要說,你自己向馨兒說去?」慕容盈盈冷冷地鄙視著白池,居高臨下的怒視著他,「虧得馨兒每天都在縫制嫁衣,如今看來,是不能為你穿上了。」
陸馨縫制嫁衣一事,我也是知道的,那是陸馨特意采買的上好綢緞與絲線,已經縫制許久,差不多快要完成。
有數次,我去找陸馨時,都看見她神色溫柔地一針一線仔細地穿引著,滿臉幸福地看著手中的紅色嫁衣。
那般滿足的表情,讓我羨慕了好久。
陸馨雖然一直對自己刺傷白池並造成他的殘疾一事耿耿于懷,可是自從在黑水寨相遇後,她的心思很明顯就寫在了臉上。
陸馨對白池的情,傻子都能看出點端倪來。
不因歉疚,不為補償,只是那幼時的羈絆,到如今也未曾忘記分毫。
只是,嫁衣一事,白池顯然並不知情,听了慕容盈盈的話語,滿臉震驚地抬起頭來。臉上有著明顯的驚喜,只是,在下一秒卻盡數散去,只剩黯然。
「你什麼意思?」慕容盈盈寒聲開口。
「青衣,我們走。」白池不回答,只是抬手轉動輪椅,轉身想要向外走。
慕容盈盈柳眉一挑,閃身就攔在白池的身前,我忙上前一步,將她拉到一邊,示意她讓白池走。
慕容盈盈不滿地看著我,想要反抗,白池卻早就抓住這個機會跑了出去。青衣歉意地看著我,一跟著離開了這里。
「你干什麼要阻攔我?」慕容盈盈憤憤地甩開我的手,怒視著我。
「多說無益。」我看著白池離開的方向,輕輕地搖了搖頭。白池那麼黯然的表情,明顯就是心里有事,可是又必然不能告訴我們。就算我們步步緊逼,也不會得到想要的結果。
難道是白池被東方童脅迫?畢竟東方童是左相之女,想要毀滅一個小小的黑水寨,簡直就是輕而易舉。如果東方童以黑水寨的安危相威脅,讓白池送些日常所用的東西給她,這也不是沒有可能。
可是東方童被關押,與白池沒有交集,前提得是白池自己送上去被東方童威脅才行。
那麼,問題就是,白池主動去看東方童理由是什麼?
「他既然是你瘋人閣的人,我就先跟你打聲招呼,要是他敢傷害馨兒,我絕對不會放過他。」慕容盈盈冷著臉看著我,沒有好氣的冷哼一聲,走進了內堂。
我嘆息一聲,腦海中不由浮現陸馨縫制嫁衣時那溫柔而滿足的神情,心里暗自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陸馨與白池這一對有心人分開。
要說白池與陸馨的感情出了啥問題,這問題也一定是出在東方童的身上。東方童刁鑽蠻橫的性格,我十分清楚,八成,是東方童故意要破壞他們的感情,我絕對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東方童破壞別人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
打定主意,我走出慕容盈盈的院子,正準備頂著狂風回玉梔園,哪知剛踏出院門半步,就看見初悅緊張兮兮地跑了過來,看見我才勉強露出一絲笑容,「小姐,不好了。」
「怎麼啦?」見她跑得確實很急,我幫忙扶住她急沖沖向前的身體。
「陸姑娘她…,與東方姑娘打起來了。」初悅拍拍心口,緩了口氣,才氣喘吁吁地說道。
打起來了?「怎麼回事?」
「這個不清楚,只是听到白公子急匆匆地讓初悅過來請慕容姑娘。」初悅邊說,邊向我的身後張望起來。
「慕容姑娘心情不好,就不要去煩她了,我過去就好。」我攔住初悅,這要是被慕容盈盈看到東方童欺負陸馨,估計她不受番折磨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小姐跟我來。」初悅又急沖沖地轉身,就要開始跑起來。
我忙一把將她抓住,「你告訴我在哪,我先過去。」
「在落雁湖。」
初悅的話音一落,我立刻提氣,施展輕功飛快向落雁湖飛去。
這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最好讓我趕在白池之前到達落雁湖。我一邊在心里祈禱著,一邊卯足了勁狂奔,終于來到位于城主府東南方的落雁湖。
眼前的場景,讓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雖然我知道事情絕對是由東方童挑起,卻絕對沒有想到,她能在陸馨身上佔到什麼便宜。畢竟,陸馨既會武功,又會施毒,東方童什麼都不懂,怎麼可能與陸馨對抗?
可事實上卻是,陸馨與東方童兩個人像是兩個看對方不順眼的瘋子一般,互相將對方撲倒在地上,你抓著我的頭發,我扭著你的胳膊,就這麼扭打在一起。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絕對不會相信東方童會放棄自己千金大小姐的身份,只憑著一股怨氣與他人在地上扭打。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也不會相信陸馨會忘記自己會武功的事情,只靠著最原始的力量,與東方童廝打著。
兩人的衣裳襤褸,發絲凌亂,身上沾滿了地上的碎屑,尤其是臉上,都有著數道抓痕,這模樣簡直就像是被人從乞丐窩里面打出來一般。
周圍有數人在圍觀,有人焦急的想要阻攔,卻不知道該如何下手阻止,更多的人都捂著嘴在一邊偷笑,像是在看一場精彩的演出。
「馨兒,東方小姐,你們看看自己是在做什麼?」
我還愣在一旁,猛然听到了白池寒冷如冰的聲音。
印象中,還從來沒有見過白池生氣的模樣,忙轉頭看去,白池的神色平靜無瀾,靜靜地看著前方扭打在一起的人影。
听到白池的聲音,陸馨最先停手,可是東方童卻不依不饒,趁著陸馨轉頭欲看向白池的空檔,猛然對著陸馨的月復部用力地一頂。
陸馨只看到白池冷淡的神色,眼神充滿不可置信,不知是沒有來得及反應,還是被白池的神色懾住來不及反應,總之我還沒有回過神來想著要去救她,就看見她‘噗通’一聲掉進了落雁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