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陸馨摔下落雁湖,身影消失在湖面,白池一顫,忘記自己腿腳不便,猛然起身就想要去救她。只是才走了不到一步,就身體不穩起來,重重地摔向地面。
幸好青衣的反應及時,眼明手快的將白池撈起來,扶著他站好。
而在一旁蓬頭垢面、滿身都是髒污的東方童一把站起來,緊跑幾步沖進白池的懷中,摟著他的腰就哭了起來。
她哭得那般傷心,讓人看著那叫一個我見猶憐。如果不是方才親眼看著她將陸馨踹下湖里,我還真會被她欺騙,以為她才是被欺負的那一方。
我沖到湖邊,看著蕩起無數波瀾的湖面,心里頓時涌上一股恐懼。
即使過了久,幾次差點被淹死的經歷依然沖入腦海,讓我無法再往前一步。
陸馨這摔下去,就沒有看見冒個頭,我心里焦急,回身怒看著那些毫無反應的侍衛與丫鬟,「會水的還不下去救人?這都要我來吩咐嗎?」。
幾個侍衛紛紛打了個寒顫,一個飛躍就扎進了水里面。
而另外一邊,東方童死死地將白池摟住,哭得傷心欲絕,同時也制止了白池向湖邊邁進的腳步。
我皺起眉頭,緊張地看向湖邊,好一會才看見那些侍衛將陸馨拖出了水面。
陸馨顯然相當清醒,甩開那幾個侍衛的鉗制,就那麼站在水里面,眼神冰冷而絕望地看向岸上。
我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就見白池摟著哭得淚人兒一般的東方童,柔聲的安慰著。
那幾個侍衛還想將陸馨拖上岸,陸馨踉蹌著往後退了一步,奈何一腳踩空,重新跌進了湖里面。只是,很快就站了起來,臉色被水光一映襯,益發顯得冰涼,就連聲音都冰冷起來,「滾。」
習習冷風從湖面刮來,天空益發顯得暗沉起來。
我看著陸馨眼中掩飾不住的悲傷,知道她是不想上來面對白池,無法勉強,只得揮手讓那些侍衛上岸來。
「陸馨,要下雨了,快上岸來。」我盡自己最大努力地邁進一步,對陸馨伸出手。
陸馨卻根本就不看我,只是死死地盯著我的身後。
我回身看去,白池被東方童死死地抱住,不停地安慰著她,連個眼神都不曾給掉進湖里面的陸馨。
陸馨的神色,益發悲涼起來,在水里面泡得她唇色都蒼白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印證我的話語,片刻時間,大雨傾盆而落,迷蒙了視線。
立時有拿著傘的侍女上前,在我的頭頂撐起一把油紙傘。
那邊,青衣也為東方童與白池撐起傘。
其余人躲的躲,避的避,一時在湖邊觀看的人就少了不少。
「陸馨,你快點上來。」我看著眼前看上去更加幽深的落雁湖,心里焦急,臉上也表現得更加急切。
即使再過痛苦,也不能折磨自己,讓親者痛仇者快呀。
可是陸馨卻如同在水中生了根,任由豆大的雨滴打在身上,落在湖面,她就是那麼悲涼的看著白池,身形不動分毫。
「白池。」我實在看不下去,怒吼一聲。
白池想要抬頭,東方童卻死死地將他掰住,就是不讓白池動彈。
我心頭不由火起,正想走過去將東方童臭罵一番,青衣卻緊張起來,對著湖面大喊,「你去哪兒?」
我轉頭,見陸馨猛然扎進水里,頭也不回地向著對面游去。
看樣子,她是真的傷透了心。
我頓時沉下臉,幾步走到東方童的身邊,用力地將她從白池的懷里扯了起來,冷冷地開口,「東方童,你鬧夠了沒有?」
「沒有。」東方童瞪我一眼,回頭看了眼湖面,眼里閃過明顯的得意之情。
我提起東方童的衣領,手上使力,用力扯著她往後一扔。本來白池就沒有在她身上使力,只是象征性地摟著她安慰,所以我這一下,就將她拖入雨幕,重重地將她摔在地上。
「你最好呆在那里不要動。」我冷眼看著東方童,不耐地警告。然後轉頭看向白池,「你會游泳嗎?」。
「公子他不會水。」青衣看了看白池的腿,對著我輕微的搖頭。
我勾起嘴角,陡然抓住白池的手,使出吃女乃的力氣,一個漂亮的旋身,就將白池甩了出去。白池的身體隨著我的方向急速的轉了一圈,然後隨著我使力的方向一摔,‘撲通’一聲摔入湖里。
「你干什麼?」青衣大驚,手中的傘落地,立刻就要跳進去救白池。
我一把將他拉住,對著湖里用力地呼喊,「啊,完了,陸馨你快點回來。白池跳進湖里救你了,他不會游泳,你快點回來救他呀?」
遠處的陸馨听見我的聲音,有些猶豫地回過頭來,待看見白池的身體果然在湖里撲騰著,頓時吃了一驚。忙回轉身,幾下就游了回來,湊近白池身邊,將他的身體抓在懷里,向岸邊游來。
此時,白池已經喝了好幾口水,猛然被提出水面,劇烈的咳嗽起來。盡管隔了這麼遠的距離,又有雨幕遮擋,依然可以看見白池臉上的痛苦。
一旁的青衣憤憤不平地看了我一眼,轉而憂心地看向湖面。
東方童則悠哉的站起來,冷漠地看著湖面,被雨水沖刷得狼狽萬分的臉上毫無歉疚的神色,反而有幾分得意。
朦朧的雨幕遮擋著視線,使天地間的一切都變得模糊,然而依然可以清楚的看見陸馨沉著臉,反手拖著白池靠近岸邊。
青衣立刻上前,使勁地伸出手去將白池拉上岸邊。
白池渾身虛月兌,倒在滿是泥濘的地上不起。青衣忙將白池扶起來,攬在自己的懷中。
幾人的身上皆已濕透,狼狽不堪。
陸馨伸手在岸邊一撐,也跟著走上岸來。
「白公子,你怎麼樣?」一旁的東方童含著淚水,滿是擔憂地靠近白池,貌似關切地問道。
「咳咳……」,白池依然不住的在咳嗽,卻微微搖了搖頭,轉頭看了看一旁的陸馨,咳得更加厲害起來。
青衣只得不斷地伸手在白池的背上輕拍著,幽怨地眼神不斷地往我身上瞟。
「給我。」見東方童殷切的神色,陸馨的臉色更沉,走到白池身邊,不由分說就推開東方童,將白池攬在自己懷里。
「你……」,東方童氣急,抬手就拉住白池的一只手,與陸馨拉扯起來。
「你要干什麼?」陸馨瞪著東方童,眉梢不耐地皺起來。
「我倒是還想問你要做什麼?我不是警告過你,讓你離白公子遠一些嗎?」。東方童毫不畏怯,看著陸馨挑釁道。
「你以為你是誰?我為什麼要听你的?」陸馨絲毫不讓。
「我是誰,你不是清楚的很嗎?還是你以為惹了我,你以後會有好日子過?」東方童冷哼一聲,開始威脅。
「我現在就殺了你。」陸馨狠下臉色,手腕一扣,五指化爪就往東方童的脖子上掐去。
「馨兒,不要太過分。」我正要阻止,白池同樣冷下臉,伸手擋住陸馨的招式,同時轉身攔在東方童的面前。
陸馨的神色,瞬間就黯然起來。看著白池的眼神里面,只有不敢相信與失望,乃是絕望。她的聲音輕柔,卻格外的清晰,「白池,直到今日,我才總算看清楚你是個什麼樣的人。打擾了你們,抱歉,再見。」
陸馨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想要去爭取一番的勇氣,在此刻徹底破滅。
我看向一旁東方童突然得意起來的神色,突然覺得礙眼萬分。自然,在陸馨轉身的剎那,白池眼里閃過的傷痛,我也看得很清楚。
我一把將陸馨拉住,認真的看著她,「陸馨,等等。」
然後我慢慢地走到東方童的面前,心里怒火滔天,表面上卻相當平靜,「東方童,你到底想要做什麼?你是喜歡白池,想要嫁與白池為妻?還是你看不慣他人幸福,于是想著要去拆散他人?」
「我需要做這種事情嗎?」。東方童冷哼,相當不屑。
「那你現在是在做什麼?」我冷眼看著她。
東方童的唇角勾起一抹柔柔的笑容,分外溫情地看向身旁的白池,「白公子說他喜歡我,在我被你囚禁的日子里,他會仔細的照顧我。被關押在這里,我無聊的很,自然不會拂了他的心意咯」
你撒謊。這句話,我幾乎就要月兌口而出,可是東方童如此說,白池卻一絲反駁的跡象都沒有。
因為白池喜歡東方童,所以甘願被她當作打發她無聊時的消遣?
誰會相信?
「你們不信?」東方童的眼波在我與陸馨身上流轉,對著白池笑得分外柔和,「白公子,你說我剛才說的話,對嗎?」。
白池低下頭,不敢看我與陸馨在他身上集結的視線,好半晌才吐出一個字來,「是。」
陸馨憤然甩開我的手,轉身就跑進雨幕之中,速度之快,讓我不由震驚。
我看了看神色黯然,眼含沉痛之色的白池,又看了看一旁臉上寫滿得意之情的東方童,終究是跺了跺腳,追著陸馨而去。
陸馨一直跑進自己的房間,在衣櫃里面搗鼓一番,抓出一件艷紅色的嫁衣來。沉痛且不舍地盯著手中的嫁衣看了好一會,眼淚終究順著臉頰流下,用力地將嫁衣往天上一拋,同時抓起桌上的水果刀,急速地甩手往頭上劃了數刀。
我進來時,只見漫天鮮紅色的碎布料,如同春天里凋謝的花朵,紛紛灑灑的慢慢飄落,打著旋兒跌向不同的方向。
而陸馨捂著臉,僵硬地跌坐在這碎料之雨的正中央,神色悲傷,滿是絕望。
那件幾乎就快要完成的嫁衣,那件讓我羨慕不已的精致嫁衣,就這樣隨著陸馨的心碎裂成上百塊碎步,再不復它原先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