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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人那麼恐懼的李墨白,或許在別人看來會驚恐到極點,在我看來卻只有無盡的心疼。
清傲如李墨白,白衣若雪,總是縴塵不染的李墨白,居然會有零落成泥,卑微如塵埃的一刻。
這一幕,實實在在的刺傷了我的眼楮。
其他的人或許有見過李墨白的容貌,但是並不常見,陡然看見這麼猙獰的容貌,一個個都愣住。
我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人,足尖往地下一點,整個人輕飄飄的飛起落到李墨白的身邊,不顧一切的撲倒在李墨白的身上,死死地將他攬在懷中,「師父。」
李墨白卻似沒有生命的布偶一般,任由我將他攬在懷中,絲毫反應也無。或許說,他用繭將自己包裹了起來,不讓任何人靠近他的心。
我頓時慌亂起來,眼淚在臉上恣意流淌,「師父,沒有關系,我不在乎的。無論你變成了什麼樣,我不在乎。」
李墨白依然沒有搭理。
我微微站起來,蹲在一旁的地上,將李墨白從地上扶起來,攬在懷中,「師父?你怎麼了?不要嚇我。」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邊,梁不凡一邊驚懼的顫抖,一邊顫顫驚驚的道歉。見我冷眼看著他,他甚至屈膝跪了下來,不住的磕頭。「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一遍又一遍,重復著道歉的話語。
「滾。」我再好的脾氣,此刻仍舊忍不住火大。來這定城之後,每一次,每一件事情,都會與他梁不凡扯上關系。這一次更是將李墨白掩藏的容貌曝露在所有人面前,自然,本就談不上對他有多少的好感更是消失殆盡。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邊,梁不凡仿若未覺,依然恭著頭,一遍一遍的說著道歉的話語。
「都說讓你滾。」風千情暴怒之下,一腳踹在梁不凡的身上,直接將他從歡樂樓踹了出去。片刻,傳來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這麼響的聲音,估計不死也要受重傷。
「咱們回去。」那葉落安冷冷地瞥了眼蕭清陽,冷漠地開口。
「師父,咱們回家。」我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將李墨白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緩緩地站起來。
「給。」楊少臨蹲將那紅白相間的狐狸面具撿了起來,伸手遞給我。
我接過來,抬手想要給李墨白戴上,畢竟回家的路上要穿過整個城主府,不戴上面具,會被更多的人看到。
李墨白的頭微微一偏,躲過我的動作。
「師父。」我有些驚愕。
「你不是說你不介意嗎?」。李墨白的聲音冰冷,沒有一絲情緒的起伏。
李墨白的冷漠讓我一愣,隨即點頭,「嗯,你不願意的話,就不戴了。」
我沒有再勉強下去。雖然我覺得,即使我不介意,別人也會介意。
我們一行人都沒有向蕭清陽道別,筆直從歡樂樓穿過整個城主府,來到外面的街道上面。坐上馬車,向著東城而行。
一路上,李墨白始終安靜的蜷縮在馬車的角落,一道透明的薄膜將他圍在里面,隔絕了所有人。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漠,更是灼傷了我的心。
「師父,明天我們一起出來玩吧?明天的街道,肯定會很熱鬧呢?」我強打起精神,故作輕松的說道。
因為烈城的夜晚多風沙,所以大家都是在自家祭月,待到第二天白日才會出來鬧騰一番。中秋也算是團圓的大節,光是想想,也能猜到明天的熱鬧。
李墨白卻似沒有听到我的話一般,頭偏在一邊,雙眼緊閉像是睡了過去。不過,我知道他沒有睡,怎麼可能睡得著呢?
估計,那些丫鬟小廝的尖叫聲,已經在他的心里回響了不知多少遍。
「師父。」害怕李墨白難受,我挪了挪身體,想要靠近李墨白的身邊,李墨白卻是同樣挪了挪,離我更遠。
我的心一痛,看著只余淡漠的李墨白,說不出的壓抑。
「你小子。」我不生氣,楊少臨卻滿是怒火,隨便就一拳砸向李墨白的臉。
就算察覺到了風聲,李墨白也沒有閃躲。
「哥。」我忙旋轉身體,攔在李墨白的身前。
「切。」楊少臨不滿地哼了一聲,心有不甘的收回拳頭。嘴上卻依然不饒人,「男子漢大丈夫,作甚像個娘們,那麼在乎自己的相貌?」
「哥。」我哼了哼鼻子,微微惱怒的看著楊少臨。我知道他是好心想要安慰李墨白,可是這話在李墨白听來,或許會變成諷刺也說不定。
更何況,無論男女,突然被毀容,臉面盡失,如何不在意呢?
一路無話,馬車停下來以後,李墨白如同一陣風一般卷下馬車,筆直地走進前面的府邸。只是他今日明顯心緒不穩,平日里絕對不會走錯的路,卻陡然撞到了牆壁上。
「我扶著你走。」我忙走上前牽住李墨白的手,拉著他走向內院的房間。
「小梨,我累了,想好好休息。」進入李墨白的房間後,他突然推了我一把,將我推出房間,然後‘ ’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師父。」面對著緊閉的房門,我唯有嘆息。
看來,今日的事情,真的傷了他的心。
如果,是我的容貌被毀,估計反應會更加激烈吧?
李墨白的房間隔壁,就是我的房間,我卻沒有進去休息的念頭。
愣了愣,我走上幾步坐在橫欄之上,定定地看著那乳白色的月光照耀在面前的庭院,產生一種靜謐的感覺。
庭院中,在不起眼的角落里開著幾朵雪白的花朵,頑強的與狂風對抗著。
知道李墨白不可能睡著,突然就來了興致,輕輕地咳了咳,緩緩地開口唱起前世里最喜歡的情歌來。
我的聲音本來便相當的清脆,加上我刻意放低了音調,听起來倒也算溫柔。
如流水般舒緩的曲調,朦朦朧朧的愛戀,加上想要悉數傾訴告知的思念,這是一首讓人心曠神怡的曲子。
「抱歉,能讓我靜一靜嗎?」。身後,傳來宛如嘆息一般的聲音。
我頓時停下來,有些倔強的開口,「那…明天我們一起去逛街,好嗎?」。
回答我的,只有沉默。就在我以為李墨白不會回答的時候,才听到那般微弱的聲音,「好。」
次日,倒也不算是好天氣。
一大早便感覺烏雲壓頂,像是隨時會降下暴雨的感覺。入秋以來,倒也沒有正經的下過一場大雨。
李墨白起床的時間,比我想象得要早,在我起身打開房門時,李墨白已經站在庭院里面,抬頭不知道看著什麼地方。
我慢慢地靠近,才發現他的衣裳沾水,發絲上也是一層水霧,不知道究竟在這里站了多久。
「師…墨白。」這個習慣,總是改不過來。
心驀然一痛,我清楚的記得,十二歲生日的前一天晚上,花費了一晚上的時間,李墨白親手將無數的紅花綁在了那兩株被凍死的紅梨樹上,那鮮艷的花朵,迷蒙了我的記憶。
那是倚著紅梨樹而睡的李墨白,就像如今,渾身上下皆是露水。
想起這個,腦海里面突然靈光一閃,「師父,你的生日快要到了吧?」
李墨白是在冬天的夜晚降臨于世,曾經有听他說過,在他出生的時候,天降大雪,銀裝素裹。明明是夜晚,天地間卻只剩下白色,所以他的父親為他取名李墨白。
「嗯。」李墨白異常的冷淡,看來仍舊沒有跨過他心中的那道坎。
「今年,我該送什麼禮物給你呢?」我刻意發出了喜悅的笑聲,「師…墨白,你還記得以前,我送你的生日禮物分別是什麼嗎?」。
「我不需要禮物。」李墨白冷漠的回絕。
「你每次都是這樣。」我佯裝不滿,冷冷地哼了一聲,「到最後,還不是會收下嗎?」。
的確,十年來,每一次問李墨白他想要什麼生日禮物,他總說他不要禮物,到生日的那天,卻依然會收下。
不過,那大概是因為那些禮物都是我親手做得的緣故。之前被關在那個院落哪兒也不能去,也不能拜托李墨白買禮物送給他自己,除了親手做以外,我也沒有其他選擇。
結果,到最後我無論是做錢包還是荷包,或者是繡品,沒有一件能拿出去見人。但是李墨白卻總是會欣喜萬分的收下,數十年從未嫌棄過。
李墨白沉默。以前的事情,他雖然記不清楚,卻是知道她送過自己什麼東西。因為,那些小玩意,他一直都仔細的珍藏著,上次回京城的時候,在去見那個人之前,他已經看到。那時還奇怪,為什麼自己會珍藏這些不起眼的東西,原來是她送的生日禮物。
「去年,因為你……,所以沒有送過禮物給你,干脆今年送你兩個好了,將去年的補上。」李墨白掉下地縫那段時間的記憶,我已經不想再去觸踫,所以干脆的繞過。
不過,兩個生日禮物,該送什麼好呢?
想了想,還是搖搖頭,暫時揮去了這個念頭。離李墨白的生日,還有好幾個月,暫時不用去想這麼多。反正,我也不會與李墨白分離,可以慢慢的想。
此時的我,卻哪里會知道,李墨白今年的生日,我已經無法陪他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