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紅梨壓海棠 卷二 烈城篇 第三十七節 無眠之夜

作者 ︰ 東方梨

「去哪里了?」我前腳剛踏入院門,李墨白如同鬼魅一般的聲音便飄入了耳朵。並不是質問的口氣,軟乎乎的語氣像是在詢問今天的天氣一般隨意。

「隨意出去走了下。」我揚起淺笑,眼神飄忽不敢去看李墨白,從小到大,從來沒有對他撒過謊,一時有些緊張,右手緊握著玉質的傘柄,縴細的骨節有些發白。

這樣子的表情,在李墨白看來,不知像不像‘此地無銀三百兩’呢?

因為不想被李墨白發現我與慕容宮晨密談一事,所以我故意與他錯開了進來的時間。雖然出去的時候應該被很多人看到我與他出去,能避免的,還是盡量避免的好。

「是嗎?。」沒有過多的詢問,李墨白紫氣濃郁的眼神稍稍的往我手上的傘一瞥,背轉身去望著路邊一株花開的正歡的玉蘭樹。

只是被他隨意的一瞥,我頓覺壓力大增,後背不知不覺的冒出一層冷汗。原來騙人,是如此辛苦的一件事情。

「小梨。」輕柔的呼喚。

「恩?」照以往來看,應該是有後文的吧!

「你可以活的更加恣意一點?不要給自己增加無謂的要求,你現在,很自由。」

右手無意識間握的更緊,傘骨卻更加的滑膩,一點一點的從我手中滑出,「 啷」一聲墜在地上。心猛然一抖,脹的發痛,鼻子卻是猛然一酸,我揚起頭顱看向灰蒙蒙的天空,「我現在這樣,很好。」

「不要欺騙自己,你才15歲,在師父看來,還是個孩子呢。」李墨白轉身彎腰拾起地上傘,晃了晃上面並不存在的灰塵,遞到我眼前。「所以,就該有孩子的樣子。」

「師父是有其他的話要說嗎?。」突然說起這個,是察覺到什麼了嗎?一直以來,我都不曾像一個孩童那般天真,不是也沒有異議到現在嗎?

為什麼突然要說這個?

李墨白一愣,搖搖頭,目光璀璨帶著笑意盯著我,伸手往我頭上模了一番,「衣服都濕透了,快去換身衣服。」

「哦。」習慣于他的不解釋,我也沒有去細想,反正也是猜不透,我沒有那樣聰明的頭腦。從認識到現在,李墨白的心思,一直都不是我可以琢磨透的。

也許,我就是喜歡他這一點也說不定。

如此忙碌的一天便過去了,感覺發生了太多事情,腦海里一片混亂,感覺有許多的事情需要整理一番,思緒卻絞成一團,怎麼都無法理清。無奈的嘆息,翻身飛上橫梁,想著明天該跟李墨白提議要一張床來,梁上君子做了這些天,也該是夠了吧,這硬邦邦的木頭,咯著身體很痛呢?迷糊的想著,卻是很快的進入了夢鄉。

「你跟她說了什麼?」雨停之後,月光明亮的傾斜而下,空氣里帶著泥土的氣息,聞著格外的清新。李墨白慵懶的倚在慕容宮晨敞開的窗戶外,仰著頭欣賞著難得的明月,對著室內黑漆漆的空間說道。

「什麼都沒說。」一本正經的溫雅聲音,不知怎麼,讓人覺得沒有可信度。慕容宮晨從黑暗里走出,松柏般筆直的立在窗戶後面,同樣仰頭盯著寂靜的天空。

他本來,就什麼都不知道,又如何去說些什麼呢?

「她是誰?」

「知道了,可不是件輕松的事情。」李墨白明媚的笑著,嘴角揚起好看的弧度,比夜色更深沉的黑眸里卻染上了夜的涼,沒有感情在里面起伏。

「那你如何要知道?」慕容宮晨沒有被嚇到,低下眼楮來嘆息著,「從認識你開始,你就一直在與麻煩的事情牽扯著。」

「是我太不自覺了嗎?。」李墨白發出低沉的笑聲,聲音雖輕,在孤寂的夜色里卻格外的響亮。「不要再繼續跟這件事情扯上關系,我一個人就夠了。」

「那為什麼把我們叫來城主府。」慕容宮晨的聲音有些惱怒,他每次都是這樣,自作主張,一旦有自己單獨解決不了的事情,便會先讓別人先撇清關系。

「這麼多年沒見,想你了。」比慕容宮晨還要一本正經的聲音,有著讓人不得你信的力量。

慕容宮晨卻絲毫不領情,從鼻孔里發出冷哼,「我又不是大姑娘。」

「盈盈是啊。」笑意盈盈的聲音,格外的得意。

「你寫來的信函里可沒有盈盈的名字。」是盈盈在听到你要來這里之後,擅自偷偷跟過來的,何況……「若是你對盈盈有意,她不會到今天還是個大姑娘。」

不知不覺地帶上了責怪之意,他到底,也是個護短的哥哥。

「抱歉。」要不是他,盈盈不會到現在還是待字閨中,明明是明確的拒絕過了,她卻一直心甘情願的等著。追根究底,還是自己的責任。

自己有這樣大的魅力嗎?為什麼當年,她就是沒有感覺到呢?

不過,如果當年她發覺了,後面就不會有這麼多故事。現如今,回想從前,他想要怎樣的結局呢?

還真是,無法去比較呢?

「不能怪你。」慕容宮晨始覺自己失態,怎麼能只把責任推到他身上呢?「只怪盈盈她太固執。不過如今,她倒是想通了一些,說起來,還是托月回姑娘的福。」

想起小梨比盈盈比箭的情景,李墨白臉上的笑容稍稍的爬到了眼角,帶上幾分愉悅,「是她不知天高地厚。」

這一幕沒有逃月兌慕容宮晨的眼楮,心里在幽幽的嘆息著,面上卻不動聲色的開口,「你跟她似乎很熟?」

李墨白啞然失笑,怎麼這話題轉來轉去,還是轉回了小梨的身上呢?「她那樣的容顏,無法讓人無視她呢?」

試圖轉移話題,李墨白不想自己的好兄弟因為自己遇上危險,這是他最不願看到的。偏偏,這人每次都不領情。

「單論容貌,我未曾見過比月回姑娘還要美的人。」那雙晶瑩剔透、光彩奪目地琉璃色杏眼,那吹彈可破的肌膚,那隱約帶著安靜氣息的神色,那靈氣滿溢的靈動氣息……世間若有單論容顏便能勝過月回姑娘之人,恐怕得是那九天之上的仙子。

「哦?」李墨白提起興致來,「若論起其他,誰是最美?」

「每個人的看法不同,愛好不同,喜歡的不同……而已。」慕容宮晨似乎回憶起了往事,眼神有些虛浮,透過眼前看向那不知名的過去。

「情人眼里出西施麼?」李墨白只是淺笑,卻別有一番風情,即使在黯淡的夜色下,他的光芒也未減分毫。

「你還未,忘記清陽嗎?。」沉吟半響,李墨白在那之後,首次主動與別人提起曾經是心底最大創傷的傷口。

慕容宮晨愣,身體有些僵硬,然後苦澀的笑了,「你……忘了嗎?那樣的人,忘得了嗎?。」

李墨白的笑容更加的明媚,突然回眸對上慕容宮晨的視線,「我從來,就未曾想過要忘記。」

「打算一生都一個人?」慕容宮晨端正了神色,仔細的端詳著眼前過于俊美之人的神色。迫于父母親的壓力,他已經成親好幾年,眼前這個人卻都一直沒有這方面的意思。

「不曾打算。」李墨白卻回過臉繼續盯著天空,聲音里帶上幾分迷惘,「可是,也許注定要單身了。」

「她到底是誰?」沉默半響,慕容宮晨愣是不放棄,再一次的提起這一個問題,「林月回,她到底是誰?」

「嫂子她,可好?」

慕容宮晨扶額,無力的嘆息,「應該還不錯。」

「應該?」

這是身為丈夫的人,提起自己妻子時該用的語氣嗎?陸彩兒她,也是一個痴心到無怨無悔的奇女子。

只是,身後這人對得不到的東西,太過執念。聰明一世,卻糊涂一時,他到底要什麼時候才會發現呢?

明明幸福唾手可得,卻一心一意的撲著自己根本就撲不滅的火。

「墨白。」慕容宮晨從房里跳出,安穩的立在李墨白的身前,「不要再顧左右而言他。」

李墨白垂下眼眸,同樣墨黑的睫毛在眼臉處留下一片陰影,「不要再追究下去,絕對不可以。」

「那你為什麼不抽身?」

李墨白卻不說話,閃身避過慕容宮晨的逼問,挪到院中高大濃密的樹下,「如果不想慕容山莊出事,就不要再與這件事有所牽扯。」

慕容宮晨的眼皮直跳,雖然知道月回姑娘絕對不是簡單的人,卻沒想到她背後的勢力能夠撼動整個慕容山莊。要知道慕容山莊雖然不是什麼名門大派,在江湖里卻也有足夠的地位,何況百年基業又豈會輕易被人撼動。

李墨白如此說,就必定會是這樣!他是否要就此放手,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既然這樣危險,你為什麼還要牽扯其中。」

李墨白揚起純粹的笑容,神情里有些幾分心疼幾分喜悅幾分冰冷,語氣里有了起伏,「任誰見過她那副模樣,都絕對不會如此去對待她。他們卻……即使世人都要將她拋棄,我絕對不會……!宮晨,她的那些遭遇,若是公諸于世,足以令天地變色。」

艱難的喚著好友的名字,卻不能說太多,這些東西壓在心里,似乎有些超出負荷了。看來自己還得好好磨練,掛起嘲諷的笑容,李墨白的解釋到此為止,能告訴自己好友知道的,也僅這些而已!「總之,千萬不要再打听她的身世。」

話音一落,李墨白的身影已隨著微涼的夜風消失,火紅的影子卻似乎未曾離去,在院中晃蕩著,一點一點的灼燒著慕容宮晨的眼及心。

月回姑娘到底有過怎樣的過往?

他們又是誰?是左相東方雲齊?還是皇城里的那個不知名的人?

世人為何要將她拋棄?

你又是為何要將她留在身邊?

她……又有怎樣的遭遇?

慕容宮晨有太多的疑問,到了嘴角卻盡數化作嘆息,縈繞在鼻尖,一知半解最是鬧心,今是注定無眠了。

然而有一件事情,他幾乎可以斷定,墨白,難道你……

不知今後,還會有怎樣的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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