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和,你想要干什麼?」待到走進,安楚將我攔在身後,冷冷地開口質問著萬和。
萬和本來想開口說什麼,卻忽然瞪大了眼楮,將視線定在我腰間,表情一變再變。
片刻,萬和的眼里似乎燒了一把火,嫉恨難平的盯著安楚,又帶著欲千刀萬剮的眼神,瞪著我,「把她交出來!」
眾衛兵皆是一驚,萬想不到,萬和竟在瞬間又改變了主意!
眾人低下視線看向那個躺在血泊里的人,頓時一陣心寒,面面相覷,卻無人敢出聲。
我將眾人的表情都收在眼里,看著那個躺在地上,胸口處開了個大窟窿的衛兵,又看到萬和手中的劍尖上一直往下淌著的鮮紅血液,心里一陣陣的發寒。雖然不知是因為何事,可是從那仍在滴著血的劍尖來看,那個衛兵必是剛死不久。明明就是追隨者自己的手下,卻如此輕易的殺害,萬和此人,當真是好狠的心啊!
而他身後的那些衛兵,眼里除了恐懼,哪里還有其他?
安楚冷笑起來,臉上的表情變得狂傲,「你做夢!」
「看樣子,你是想死在這里?」萬和的表情,在听到安楚的話後,變得扭曲起來。不,應該說,自從他看到我腰間那塊刻有罪字的玉佩之後,整個人就開始猙獰起來。
「我不會死,可是你會死在這里。」安楚看著萬和,滿臉都是堅信不疑的表情。
或許這些人太過懼怕安楚,安楚此話一出,萬和的眼里竟然出現了名為恐懼的色彩。不過他還是很快鎮定下來,「你們不過五個人,而我有八百人,會死的,是你們。」
「我不會死。」安楚搖搖頭,依舊堅定地反駁萬和說的話。
萬和冷笑起來,慢慢揚起右手,轉眸看向身後的那些衛兵,似乎要開口說什麼。
「等一下。」我卯足了氣息,猛然大喝一聲,激昂的聲音傳出去好遠好遠。
萬和愣了愣,轉過頭來看著我,「怎麼,怕了?」
「是啊,我怕了。」我帶著淺笑,聲音依舊拔高著,「我怕你輸的太慘,丟了咱們大家所有人的顏面。」
「我不會輸。」萬和的臉部抽搐了幾下,強自按捺了自己翻涌的心緒,一字一句的開口。
「那你為什麼要害怕?」我依舊帶著淺笑,眼神透亮,盯著萬和的神色不放。
「我沒有害怕。」萬和暗暗握緊雙拳,看著我的視線里充滿了怨恨。
「那你為什麼不敢告訴大家,這‘罪獄’的出口已被獄主大人毀去,他們隨時可以離開這里。」我的話音剛落,猶如一顆炸彈在水里爆炸,瞬間起了軒然大波。
那些本就已經恐懼不已的衛兵,听了此話,紛紛交頭接耳,議論起來。
「你放屁。」萬和暴怒,額頭上的青筋直跳,恨不得上前來掐死我,「那出口的陷進,豈有這麼容易毀去?」
「對于你自是不容易。」我繼續往火上澆著油,「可是對于獄主大人,卻是容易的很。」
「他是個狗屁獄主。」萬和自知此事不假,也不再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最後將目光定在安楚的身上,那眼神,說是想要將安楚千刀萬剮也不為過。「為了當上獄主之位,殺害了自己的父母的人,配做我們的獄主嗎?。」
僅僅只是如此輕易的一句話,便將安楚所有的外在防備打破。我站在安楚身側,看到安楚臉色變得更加的慘白,那寒雪般的雙眸里透露著深切的哀傷,甚至連身體都忍不住微微的顫抖起來。
看來,此事在安楚心里,是一道無法愈合的傷痕。
我上前一步,將安楚攔在身後,不讓那些畏懼著他的衛兵看見安楚的脆弱。然而,萬和卻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也知道這是安楚的軟肋,所以繼續往下述說著。
「當年,他的母親為了讓他好好的活著,自願去做了那人盡可夫的女人。可惜到頭來,卻死在自己兒子的劍下。」
「他的父親,每日都在那酷刑里苟延殘喘,卻只為听到兒子叫一聲‘爹爹’,只為多看兒子一眼……安楚他,卻毫不留情的殺了他。」
萬和的語調帶著猖狂,帶著嘲諷,更加帶著利刃,一下下撕開了安楚那皮肉之軀,將安楚的心戳的千瘡百孔。
那些听了這些話的衛兵,紛紛對安楚投來鄙視的眼神,皆是對著安楚指指點點,甚至有人開口唾罵。
看著安楚那痛苦萬分,卻無法反駁的模樣,我禁不住怒火中燒。
「萬和,你少在這里裝好人。」我的聲音冷若寒冰,清亮的眼神帶著冰芒射向前方,「你莫要忘了,你們同樣是對著他人用刑的儈子手。在山澗那些女人高高隆起的的肚子里,總是你們誰的骨肉,可是,你們有誰有誰曾照拂一二?」
說道此處,我的怒火更是‘噌噌’的往上竄,「既然都是同一類人,少給我在這里裝清高,五十步笑百步,小心他人笑掉大牙。而且像你這樣的鬼畜不如的敗類,不僅心狠手辣,還枉顧他人的生死,動輒便殺害自己的兄弟……這一點,安楚哪里能及你一二?」
說道這里,我抬眼看向那八百衛兵,「獄主可曾虧待過你們?可曾殺害過你們的兄弟?可曾為了一己之私,枉顧你們的生死?」
看著那些衛兵一個個灰頭土臉的神情,我繼續開口,「可是你們不僅背信棄義,听信小人讒言,還以下犯上,意圖謀反,簡直就是愚不可及。」
「你們並不是在這‘罪獄’里面土生土長,難道全部忘記了,東沂城是一座牢獄一般的城市嗎?你們難道全部忘記了,東沂城里居住著的,全部都是武林高手嗎?即使你們叛變成功,等待著你們的是什麼,你們有想過嗎?一旦上頭追究起來,你們一個都別想有活路!」
一番話說下來,那些衛兵皆是面帶懼色,皆是低下頭去,不敢看我的視線。
「少在這里胡說八道!」萬和氣急敗壞,手里的劍一揚,對著我的胸口直射而來。
我絲毫不曾畏懼,死死的盯著萬和的眼楮,「說不過,佔不著理,便惱羞成怒想要殺人?這便是你們選擇追隨的人嗎?你們難道不怕日後,也無辜的被萬和殺害嗎?。」
劍到我面前時,周藍陵與安楚同時出手,一左一右同時拍向劍身。或許是那劍的質量不過關,也就這麼輕輕兩掌,劍身竟然從中間斷裂開來,直直地墜落在地上。
到此時,萬和的軍心,已經散去了大半。
我清了清嗓子,繼續開口勸說,「這‘罪獄’馬上就要崩塌,若是你們還要繼續執迷不悟,便只有死路一條。」
「你放屁,這里好好的怎麼會崩塌。」萬和氣得半天才回過神來,盡管隔著老遠,卻依然抬手指著我的鼻子便罵。
「听過一句話叫做‘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嗎?這罪獄要崩塌,自然是為了懲罰你們這些背信棄義的無良之輩!」我頓了頓,緩了口氣,「可是獄主仁慈,念在大家盡心盡責守衛這里多年的份上,將出口的機關毀去,好讓大家逃走。如今那些侍女與沒有叛變的人都已經出去,若是不信,大家可以去看看?看看那些大家平常生活的地方,可還有人在?」
說完,我遠遠退到了一邊,將道路給讓了出來,順便做了個請的手勢。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信譽度太低,盡管那些衛兵已然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卻沒有一個人動彈一步。
「快走!」安楚終于回復了自己的思緒,沉聲開口,聲音不大,卻傳出去好遠,「若是朝廷責怪下來,本獄一力承擔所有的責任,絕對不會遷怒你們。而且,有欽差大臣在此,自會為大家辯白,絕不會怪責大家。」
「我們中了毒,即使出去了,又能活上幾天?」是何榮的聲音,何榮站在一個角落,淡淡的插上了一句。
「我是醫藥世家慕容山莊的千金,想必大家都已經知道。」慕容盈盈從容對著何榮的開口,神色淡定,「‘頜曜’不是無解之毒,堵上我慕容山莊的名譽,我慕容盈盈在此立誓,必然化解你們身上的毒。」
「何榮,相伴多年,你不至于不信我罷!」見所有人還是沒有動靜,安楚那寒雪一般的眸子換了顏色,看向何榮。
兩人的視線對視良久,何榮終于敗下陣去,緩緩笑了起來,「獄主,您變了。如今的你,與從前的你,不大一樣了。」
何榮此時冒出一句莫名奇妙的話來,讓所有人都模不清頭緒,搞不清楚他到底是何意。
然而,說完之後,何榮的目光,卻粘到我的身上來。
那是久違了的,如同餓狼看見食物一般的森寒的視線,在昏暗的光線里,竟然像是發著綠光一般。
我一時害怕,就往一旁躲了躲,陸馨立時就將我護在身後。
「我且信你一次。」何榮卻忽然高聲開口,「就由我,為大家試路。」
何榮此話一出,一旁的萬和忽然如離弦之箭,手里握著一把利刃,寒光閃爍里,帶著懾人的殺氣向著何榮的心口刺去。
與此同時,安楚也動了起來,手心里泛著熱氣,身體快如閃電般上前,一掌拍在萬和的肩膀上。
萬和身在半空,想要撤招,卻哪里來得及,生生被安楚打中,身體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狠狠地墜落在地上,半天都無法動彈。
「願咱們還能再次相見,獄主大人。」何榮邁著瀟灑的步伐,在經過安楚身邊時,低低地開口說道。
然後那狼一般的視線,又落到了我的身上,周藍陵立時瞪了回去。
何榮冷笑一聲,轉身向著我們來時的路行去,邊走邊高聲開口,「兄弟們,我去外面自由快活去了,既然你們選擇死在這里,那咱們就來世再見吧!」
「還不快走,真想死在這里?還是需要我送你們一程?」安楚半帶威脅的一聲爆喝,那些衛兵如夢初醒,一個個也不再猶豫,帶著驚疑的眼神看著我們,隨著何榮一起欲離去。
幾百人的步子極為急躁,卻又不敢放松警惕,好像生怕我們忽然進攻他們一般,在經過我們身邊時,極為小心。
「等等。」待一個人走過安楚身邊時,安楚忽然冷聲開口。
那個衛兵頓時僵住,不敢再動彈。
安楚快步上前,將他腰間的鑰匙串拿了下來,然後溫言開口,「快跑。」
那個衛兵目瞪口呆,有些不敢置信,小心翼翼走了幾步,見安楚沒有動彈,萬分的雀躍,幾乎是化步為跑,一溜煙的遠去。
他這一跑,所有人都開始快步跑了起來,徒留下,滿目的灰塵。
沒有人,會不想要自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