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去山澗那里看看如何?」灰塵漫天飛,本來就昏暗的光線里,視野一片模糊。不過,我堅信他們四人不會離我太遠,所以掩著鼻子輕聲開口。
一路行來都沒有看見李墨白的身影,既然來了這山澗,以他的性格必然不會知難而退。雖然這里守衛森嚴,然而李墨白他武功不弱,輕功不差,風千情也是同樣,也許他們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時候就跑進去了也未可知。
而且,也得去山澗將那些罪人給放出來才行。
「等這灰塵散去吧,不然看不清路,可不好辦。」周藍陵悶悶的聲音在右側傳來,顯然正在努力抵抗著這漫天的灰塵。
我瞪大眼楮看了看不知何時才能散去的灰塵,有些猶豫的點點頭,想著他們看不到,又回了一聲‘好’。
不知何時,安楚悄然的靠近我的身邊,遞給我一方淡藍色的手帕,自己卻以袖遮面,抵擋著灰塵。
我搖搖頭以示拒絕,安楚卻不由分說的強行塞到我的手上,我無奈的接過,捂著口鼻。
一股淡淡的,幽若蘭香的味道侵入鼻中,窒息的感覺頓時消逝不少,心里壓抑的感覺也漸漸地消失。
我感激的對著安楚笑笑,安楚看著我,神色柔和,寒雪般的眸子里璀璨如夜里的星星,蒼白的臉上帶著絲絲溫柔。
看著安楚略帶幸福的神色,我心里一陣酸楚,該怎麼拒絕他,才不會傷害他呢?
漫長的等待里,安楚就這麼定定地看著我,怡然自得。
而灰塵,終于慢慢散去了,四周漸漸隱約可見起來。
周藍陵、陸馨與慕容盈盈都站在不遠處,一個個都是灰頭土臉,好不狼狽。
「看你都成什麼樣了?」陸馨指著我,笑得好不得意。
我不答,伸手在她肩上一拍,灰塵頓起,嗆得陸馨只咳嗽。
周藍陵與慕容盈盈頓時離了好遠,一臉郁悶的盯著我。
「月回也真是小氣,就說你一句而已。」待灰塵落定,陸馨同樣郁悶的看著我。
我正想回答,眼角忽然看到一個慘白色的身影以極快的速度掠過,緊接著,又瞥到一個紅色的身影從一側掠過,向著山澗而去。
我慌忙抬頭去看,又見一個黑色的身影飛快的掠過。
李墨白與風千情?最開始的那個人是誰?
「師父?」我高聲呼喊了一聲,卻沒有得到那個已經只能看見一個紅點的人的回應。
我也不再羅嗦,當即施展輕功追了上去,轉眼間便來到山澗外的枯樹林邊,腳下的土地顏色又變成了詭異的黑紅色,著人的眼膜。
我一路飛奔至枯樹林,正打算繼續狂奔,周藍陵使勁力氣上前抓住我的手,「墨白他一時不會有事,主要是先把那些‘罪人’放出去。」
「可是師父他似乎在追什麼人?」我開口反駁,看著李墨白消失的方向,有些急切。內心里,隱隱的不安,似乎預感到什麼不好的事情。
「你得分清楚孰輕孰重,墨白有風公子,不會有事,當務之急是先把那些‘罪人’放出去。時間拖得越久,對我們越不利。」周藍陵耐著性子解釋著,「要是最開始出去的人被東沂城的守衛看見,稟告給東沂城的城主,他必會派人來一探究竟,到時就麻煩了。」
咬了咬唇,強制壓下心里的不安,我點點頭,「好吧!」
「小回跟在我身邊,勉得那些人有異心。」安楚邊說,邊將我護在身邊,周藍陵也沒有反對,快步躍入了山澗。
我們的到來,或者說安楚的到來,對那些‘罪人’們來說,無疑是一件讓他們恐懼的事情。一個個跟見了鬼一般,都縮到了牢房的最里面。
安楚將鑰匙分成四串,分別交給了周藍陵、陸馨與慕容盈盈。接到鑰匙後,他們三人動作迅速的去找相對應的牢房了。
「‘罪獄’的出口已經被毀,你們自由了,快點離開這里。」見安楚打開了第一間牢房之後,所以的‘罪人’反而更加懼怕的瑟縮起來,我不禁柔聲開口。
‘罪人’們還是一動不敢動,瑟瑟發著抖。
也許,這里對他們來說,太過恐怖!
安楚見狀,將剛才打開牢房門的那把鑰匙,丟進了牢房里面。
那些‘罪人’們嚇了一大跳,見到近在咫尺的鑰匙,一個個露出驚疑的神色來。
「你們真的自由了,這‘罪獄’即將崩塌,快跑吧!所有的侍衛都已離開,你們也快跑。」見他們還是不動,擔憂著李墨白的我,帶著萬分焦急的神色開口。
安楚也遠遠站到一邊,沒有說話,卻帶著一種絕對保護者的姿態,保護著我。
周藍陵他們那邊要好得多,也許因為是陌生人,他們反而不會那麼害怕吧?
被打開的那些牢房里,紛紛涌出衣裳凌亂的人來,臉上都帶著小心翼翼的色彩,然而看到站在一邊的安楚,一個個的神色都僵在了臉上,不敢再動彈,甚至有膽小者又退回了牢房里。
安楚知道自己被他們懼怕著,退到一邊,將道路給讓了出來。輕聲開口,「走吧!」
‘罪人’們不敢動,待過了十幾秒,見安楚沒有責怪他們之意,也沒有動手懲罰他們,有膽大者離安楚離得遠遠地,快步走了過去。
有一個人成功走過去之後,其他人紛紛學著他的樣子走了過去,甚至還有人回過頭來,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楮看著安楚。
在我們身後,安楚打開的那間牢房里面,幾個‘罪人’終于走了出來,呼啦啦的跑遠。
至此,大家終于相信了安楚的誠意,不再害怕,開始大膽的跑了起來。更有甚者,在經過安楚身邊時,對著安楚鞠了一躬。
看著安楚有些別扭的神色,我忍不住的偷笑出聲。安楚他,大概是第一次經歷這樣子的事情吧?
與他以前得到的敬畏相比,這種帶著感激的尊敬,他大概從來都沒有感受過吧?
倒讓我沒有想到的是,這些受盡了折磨的‘罪人’,竟然會感激安楚?我一直以為,他們會拿著刀子對著安楚便砍呢?
看來,也是我小瞧了人了!相信,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卻不能殺害只能折磨的人,其以前的身份地位,應是不低吧?這樣子的一群人,誰能知道其性情呢?
除了開鎖麻煩了一些,其他的事情都相當的順利,很快,大部分的‘罪人’都被放了出去。只剩下一些老弱婦殘孕,似乎體力跟不上,只能避開人群,慢慢的走著。
我伸手攔住一群看上去氣色不算差的人,指著那些個看上去體虛的人,「在這里,大家都不容易,能幫忙去攙扶一下,一起離開嗎?。」
幾個人似有猶豫,然而還是有人深知活著的不容易,主動上前將人扶在懷里,配合著她們的步調走著。
剩下的人面面相覷,也各自扶起身邊體弱的人,一步一步走的堅定。
不知為何,這樣子的畫面,讓人看起來有些心酸。
這樣一群被折磨的已經不成人形的人,終于明白良善之心為何意,對他人伸出援手相助,不得不讓人感慨。
他們,當初犯下滔天罪行的時候,絕對是沒有這種想法的吧?誰能想到,生不如死之後,還能獲得自由呢?
「安大人,一把鎖只能開一把鑰匙嗎?。」周藍陵的聲音,帶著驚訝遠遠傳來。
而安楚終于用手里的最後一把鑰匙,開了最後一把鎖,听到周藍陵的聲音,點點頭,「一把鎖只配有一把鑰匙。」
「這就奇了。」周藍陵自言自語著,臉上的神色有些凝滯。
「怎麼?」我看著周藍陵的神色,走上前去。
周藍陵指著自己前面的一間牢房,晃著手里最後的一把鑰匙,,「這間牢房,本來是開著的。里面,沒有人,這是一間空牢房嗎?。」
「這里沒有空牢房。」安楚走上前來,看著眼前的空牢房,臉色忽然變得很難看,眼神也開始閃爍起來。
「怎麼回事?」看著安楚明顯走神,我伸出左手在他眼前晃蕩了一下。
安楚回過神來,嘴角緊緊抿住,「這里,關著我師父。」
「你師父?」我詫異的開口,隨後反應過來。
是了,安楚生在這里,長在這里,卻習得一身好武功,必是有人教他。
卻沒有想到,教他的人會是‘罪人’。
「你師父,叫什麼名字?」周藍陵似乎想到了什麼,皺起眉梢,神色間不太好看,急切的開口問道。
「簡行。」安楚輕輕地回答。
然而,只是這兩個字,卻讓我們四個,同時變了臉色。
簡行?
這‘罪獄’里面,絕對只有一個人叫做簡行,那就是前任武林盟主,也是李墨白揚言要將之殺害的仇人。
安楚的師父,竟然是他?
李墨白要殺簡行,也就是我們要殺他,那麼身為人家徒弟的安楚,是否能夠袖手旁觀?
還是會幫著他的師父,對付我們?
周藍陵最先反應過來,旋身隔在我與安楚的中間,將我護在了身後。
安楚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在見到我們听到簡行的名字齊齊變了的臉色之後,也知道其中必定有什麼隱情。
就在此時,一陣‘叮叮咚咚’的武器相撞聲從恆溪那邊傳來,緊接著又是一陣巨響,然後又是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一聲接著一聲不斷地從那邊傳來。
是李墨白?
已經開打了嗎?
我慘白著臉色,心里一陣發慌,轉身便向著恆溪那邊狂奔,周藍陵等人知道事情不對,也疾步跟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