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鄂明瑩自從听說自己要被指婚給安郡王，也就是皇後所生的六阿哥永瓏之後，一直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听錯了。這個消息還是皇後身邊的大宮女蕙香偶爾一次跟人說話，說漏了嘴才知道的。後來直到真真接了那道上諭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皇家的兒媳婦。只是皇後還是沒有說要自己先回家去，等到日後大婚的時候在進宮完婚的事宜。
不過想想也覺得可笑，六阿哥是皇上皇後的次子，平日是出了名了風流倜儻的皇阿哥，比之于冷淡雍容的四阿哥，真是天懸地隔的兩個人。常听人說六阿哥跟五公主真是孿生兄妹，一點不假。不止是脾氣性情，就連為人處世也是如出一轍。
五公主那個刁鑽古怪的性子，在宗室王公中可是出了名的，不過最可笑的就是五公主居然是未婚有子，皇帝皇後不止沒有加以責罰，還晉封她為固倫公主，而且還指婚為超勇親王為王妃，難道帝後就不怕有人詬病這個嬌縱過頭的女兒。
「純王妃到，大公主到。」董鄂明瑩還一個人坐在永壽宮後面的側殿里胡思亂想，皇後一大早就帶著大公主的女兒佳佳郡主還有四阿哥長子綿悕小貝勒，到皇太後的慈寧宮請安去了，把自己一個人留在永壽宮看屋子。
「奴才董鄂氏給王妃請安，給大公主請安。」明瑩趕緊整了整衣裳從屋子里出去，和婉跟倩兒兩個人站在二進院門口，看著整衣出迎的明瑩︰「起來說話，別這麼拘束。」
「奴才不敢。」明瑩又是小心翼翼地福了一福，若說皇上皇後膝下最出挑的就是面前的兩個人，雖然純王妃是側福晉出生，但是皇上親自下旨晉封為嫡福晉，已經是玉碟上寫得清清楚楚了。況且在已經生下大阿哥以後，再次報喜就更加尊貴。
至于這位和婉公主就更不用提了，親王之女特旨封為固倫公主，在皇後身邊說一不二，居然比五公主還要有體面，真不懂這皇家還有多少是自己這個小小的秀女看不懂的。
「外頭冷得緊，咱們到里頭說話去。」和婉望著倩兒︰「這麼大月份，要是不仔細受了涼，等會兒我們四阿哥只怕還要來跟我掰扯，我可是擔不起這個重任。」
「姐姐說哪里話，我又不是個美人燈。」倩兒微微一笑︰「我方才在皇額娘跟前瞧見佳佳的時候，那個小模樣越發是標致了。說話的時候都是帶著水音兒，姐姐教得好。」
「行了，咱們別不知道羞了，還在這兒自賣自夸的。」和婉已經上前拉著明瑩的手︰「叫瑩瑩見了笑話，說咱們盡在這兒說些叫人听不懂的話。」
「公主跟王妃說笑話，奴才擔不起。」董鄂氏不敢過于放肆，至少這兩個人面前絕沒有自己放肆說笑的份兒。
「什麼奴才，都是一家人了。」倩兒看了眼和婉︰「今兒姐姐帶著我過來，就是來跟你說這大婚事宜的。等到內務府到家里去提親，接著就是放定和冊封了。這一路上走下來，不是一家人是什麼？」
「王妃拿我取笑呢。」明瑩並不敢自大，反倒是親手給兩人奉了一盞清茶。
兩人笑著接了，和婉並不是第一次到永壽宮來。母親回宮之前，就秉承皇父口諭親自來看著人鋪宮，真是沒想到額娘常說的，早年就是在永壽宮第一次見到的皇父，沒想到這時候反倒又回到這個地方了。
「這兒可是住得習慣？」和婉抿了口茶︰「這個可是今年的新茶，額娘還真是疼你。剛進貢的新茶你這兒就有了，要是我們六阿哥知道了，只怕要說呢，這皇阿哥反倒是不如皇子福晉尊貴了。」一面說一面笑，弄得明瑩俏臉嬌紅。
「姐姐，您專門打趣人家。」倩兒站得有些吃虧，和婉看在眼里︰「咱們到那邊萬字炕上坐下說話。瑩瑩，今兒我們過來還真是要問你些事兒。也好讓欽天監挑出大婚的日子，皇父跟額娘時時都記掛著這件事。」
「是，公主問就是。」明瑩抬起頭看了和婉一眼，第一次跟大公主對著這麼近。難怪說大公主得寵，雖然是和王長女，偏偏就跟皇後長得一模一樣。而且眉目間還帶著皇上的影子，難道大公主不是和王之女而是帝後長女。
「你每月行經的日子是什麼時候，可是準的？」和婉盡量壓低了聲音，這話說出來的時候自己倒是沒什麼，而且倩兒也沒什麼。只是這個明瑩還是個未嫁的身份，不知道這其間利害因由︰若是合巹之夜遇到行經的事兒，就是大不吉利的事情。
「這，這個。」明瑩有些扭捏︰「公主怎麼問這個。」
「沒事兒，姐姐問你什麼你就說什麼。」倩兒親熱地拉起她的手︰「咱們是親妯娌，姐姐更不是外人，這件事倒是關系大了，你別想多了。」
明瑩還是有些不習慣這種私密的事兒跟人說，但是知道躲不過只好是聲如蚊蠅地說出來。和婉點點頭︰「以後有什麼別見外，有什麼不好跟額娘說，跟倩兒說跟我說都行。就是日後和馨回來，你也不必擔心。她自來跟永瓏比跟我還要親近些，瞧她素日大大咧咧的性子，不是那麼難說話的。」
「是，奴才記下了。」明瑩點點頭︰「公主和王妃這樣替奴才著想，奴才都不知道該怎麼回報公主和王妃的情意。」
「一家子骨肉，說這個不就是生分了。」倩兒笑起來︰「瞧瞧你，再看我就知道我是個沒規矩沒上下的，就是皇額娘見了我都說我是這樣子。」
「你還是沒規矩沒上下的？」和婉忍不住笑起來︰「我問你件事，那天怎麼我們四阿哥到了永壽宮來求情的？還是在額娘面前信誓旦旦，寧可不要做親王也不要你跟悕兒出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倩兒一下雙頰緋紅︰「姐姐，瞧您說的。這件事額娘答應不說的，怎麼還是被姐姐知道了。」
「額娘不說我就不知道了？」和婉瞅著明瑩一笑︰「你要不說我也能知道，只是你知道的這話要是從別人嘴里說出來就全都變味了。」
「也沒什麼，額娘就是要嚇嚇阿哥，誰知道還真是嚇到了。」倩兒不好意思低下頭笑起來︰「誰也趕不上當初額駙爺在養心殿皇父跟前的時候，可是沒把人嚇死。」
「行了行了，咱們誰都別說誰了。」和婉被人說到當初的事情，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這話等到將來笑瑩瑩跟永瓏去，其實還有個人好笑的，偏生不在京里。」
「姐姐，馨兒什麼時候回京？」倩兒知道姐妹兩個好久不見，嘴上不說心里還是想得慌︰「她倒是好，一會兒生了兩個大胖小子，這回這位超勇親王該要多歡喜就有多歡喜。」
「可不是，額娘高興壞了。」和婉攜著明瑩的手︰「宮里規矩大，不能隨便串門。額娘倒是不計較這些個，不過你在宮里這麼些日子，也能看出個所以然來。有什麼盡管跟四福晉說。」
「是。」明瑩再次點頭，剛開始時候不覺得什麼。尤其是覺得兩人說話幾乎是言笑無忌，哪像個公主跟親王妃的樣子，可是听兩人說話還真是不像帝王家的女兒跟兒媳婦，就是普通八旗人家也要規矩得多。
「還有件事，你記著。」和婉好像是想起了什麼︰「這件事我說給你听，過兩日就回家了，在家里住的時候恐怕規矩跟從前不一樣了，乾清門的侍衛會護送你回去，到時候只怕親戚上門都有講究，你別覺得奇怪。這是皇家的禮數，沒法子。進了宮門就不一樣了，別使小性兒。有什麼慣了也就好了。」
「是，公主說的話，我都記下了。」明瑩還不怎麼明白她的話，只是覺得到大公主太仔細了，細致到沒有人可以比擬得了的地步。
「姐姐，當初您怎麼不教我這麼多？」倩兒也不像早先那麼拘束的樣子，先時有個佟曦瀾在前頭頂著，就是有什麼也不好說出來。
「還用我來教你？」和婉笑起來︰「你可是皇額娘一手調理出來的人，加上又有我們四阿哥在旁邊教你，我這個做大姑子的別說別的什麼，就是多說了一句只怕我們四阿哥都要背地里埋怨我多少，說我不該說這些話。」
「姐姐這話我可就叫屈了，阿哥甭管是說別人什麼，也不敢說姐姐半句不是，走到哪兒都是姐姐好。還記著小時候姐姐給他一顆瑪瑙珠子，不知道是什麼扔到地上還惹得姐姐哭呢。」
「喲，這話都還記得。」和婉忍不住笑起來︰「我都不記得是哪年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他那時候比悕兒這時候還小呢，也不知道是誰教的。」
「還真有這事兒啊？」明瑩在旁邊倒是听進去了，至少她覺得皇家的阿哥公主小時候就滿是規矩束縛者，沒想到還有這樣的趣事。
「多著呢。」和婉笑起來︰「說起來就是三天三夜也說不完，尤其是永瑜跟我兩個。後來和馨跟永瓏就更是笑話多了，兩人一般大，幾個人都在承乾宮住著。那還有個不淘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