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寒臉上的笑意開得更濃，「你難道不知，太子駕到妃嬪是該盛裝迎接的嗎？」
瞬間，他的錦袍也似染上了一層金黃的粲笑，晃醉了人眼，那話語听似夾槍帶棒，卻是含情帶嗔的調戲。
莫霜心神一蕩，待怔了怔，幽然抿唇，微笑道，「難道殿下希望一回府，就看見霜兒這張晦氣的臉嗎？臣妾本以為殿下不喜霜兒，才特意回避的。」
言畢，不及尹寒答言，她便轉身欲離去，一改先前溫順模樣。
尹寒儼然吃了一驚，倏然出手扣住她的腕子，一把將她扯回原地，力度之大，連他自己都始料未及。
莫霜猝不及防，身形傾斜著後退，跌跌撞撞中腳步凌亂，一下踩到了尹寒的足上。
柔軟的繡花宮鞋狠狠踏到不算太硬的靴面上，這情形所帶來的驚慌遠超過手臂被箍的疼痛。
「對不起，對不起。」她穩住身子後忙騰身離開，低頭去瞧他的官靴，被踩的地方恰是小腳趾處，那凹陷的圓渦未能及時恢復原狀，可以想象一定很疼。
她指尖一顫，心底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掠過，干笑著又道了聲抱歉。
他卻面不改色，一直巋然不動，只有額頭輕輕皺了皺，待迎上她略帶歉意的目光，唇角硬扯了扯，冷嗤道，「大驚小怪。」
莫霜被他這話噎得好氣又好笑，悻悻然月復誹，「看來還是疼的輕。」
卻在這時，他又慢悠悠開口，「又不是第一次，從前被你踩的還少嗎？」
莫霜的表情立時凝固，眼中有淚一下沁出，心底更是百味雜陳。
有風穿過回廊，拂面而來，入骨的清氣不著痕跡地在鼻息間肆虐。
門旁一株海棠，花蕊簌簌搖動，將記憶的碎片整合成香氣裊裊。
霎時，那恍若隔世的昨日，忽地沖進飄忽不定的今天。
多年前閑暇時，他與她最常玩的一個游戲，就是在林下追跑著互相踩腳，能成功踩到對方的那個人，就算是贏者。
尹寒身負武功，自然佔著上風，然而，他從來都讓著她，不舍得踏足沾惹她的鞋子，而在躲閃中卻不時地故意讓她踩中。
每一次，兩人盡興而歸，他的靴子上，印滿了繡鞋的痕跡，耳畔滿載的，是她銀鈴般的笑聲。
「你都還記得？」莫霜低聲喃問，抬眸看向他，淚光盈盈中，那俊朗的線條，也變得有些模糊。
尹寒猶豫了下，眼睫抿了抿，似乎想要冷言反駁，然而終還是不自然地哼了句，「我沒失憶。」
莫霜被這話逗得心頭酸楚，卻又忍不住想笑，輕吸了口氣，瞥他一眼，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麼。
兩人之間有些冷場，片刻後，莫霜咳了一聲，就要告退。
尹寒還未待她開口，就忽地伸手扳過她的身子直直注視著她，正色道，「今夜父皇宮中設宴，你待會兒要陪我一起去。」
莫霜訝然，「設宴？」
太突然了吧，原來他今夕早回府來是為了這事，那他剛才與自己嬉笑，也是因有求于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