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表面看起來極為平靜。
尹寒夜間仍然憩在雲居宮,絲毫不違皇室大婚夫妻至少同宿一月的規矩。
然而,外人所不知曉的是,這對在明處你儂我儂忒煞情多的璧人,實則貌合神離。
紅燭成雙,佳人形單,一牆咫尺,心隔天涯。
可嘆卻亦無奈。
對于此刻的莫霜來說,這種日子,雖然落寞,雖然不如人意,卻並不算難熬。
只因,夜深人靜更漏聲聲中,知曉他在旁邊的另一房間,觸手可及,若己有事,他定會瞬間趕來。
而白日里,他忙于公事,朝出暮歸,從不在外留連太晚,就仿佛是個最戀家、最守時的好丈夫。
縱使,兩人之間,沒有絲毫言語眼神的交流,冷戰一樣地相處,可是,莫霜竟能從中品出溫馨的意味,她好笑地想,或許,這叫做苦中作樂吧。
一個堅韌的女子,一個忍辱偷生的女子,總要能掌握些苦中作樂的本領,才能更有滋有味地活下去。
何況,雖然冷漠,可是他的情感領域里只有她,對于別的女子,他從不假以辭色。
泱泱之國,偌大的太子府,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黎民景仰的太子殿下,所擁的女人,不過是莫霜一個,也不知他是怎樣婉拒的那些想要將親信之女許配于他做側妃孺人等等的文武百官,想必,會是件復雜而又棘手的事情。
莫霜立在殿門口,望著廊間玉柱上那仍未褪色的紅雙囍,長嘆了口氣,暗道,也許有一天他終會抵不住,打破了現下的平衡和靜謐,可是,不管以後怎樣,眼下這段光陰,他是獨屬于她的。
盡管這份專屬,夾雜著拒人千里之外的漠然,然而,她能篤定,終不是無情。
那就好。
隔了長達六年的海角天涯般的分離,這情形,在最初的痛定思痛後,已能滲出些許甜蜜的意味。
嘴角噙著抹淡淡的笑意,夕陽余暉將她的臉頰映得燦光流溢,她已沉浸在暮春時節的妍麗中,將憂愁暫撂在一旁,輕嘆偷得浮生半日閑。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一聲帶笑的譏諷,「真是好興致啊。」
莫霜一怔,轉眸瞧去,卻是尹寒,不知何時,已來到她的身邊,無聲無息般竟未能察覺。
「你怎麼回來了?」她駭得身子一抖,直言道。
尹寒眉頭皺的更緊,眸光不滿,「我怎麼不能回來?這是我的家好不好?」
「我不是這個意思。」莫霜自知失語,訕笑擺手,「我是說,你怎麼這麼早回來了,平時都是太陽快落山時才歸,早知這樣,我……」話到這里,她突然住了嘴,臉色愈發羞窘。
她想說的是,早知這樣,我就不立在殿門口了。
尹寒會意,眼底的清冷轉了轉,忽地化成一抹戲謔,「莫非你從前都是等在這里,望穿秋水地盼著我回來,等真回來了,又躲了起來不見我?」
莫霜被他一語說中,立時低下頭去,腮邊緋紅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