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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心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她清楚的听到了素言的話,又低又細,如果不注意,根本听不見。素言的話是對費耀謙說的︰「……我只當素心的病早就好了,誰知比先時還要嚴重。我還想著把她許給爺你呢?」
費耀謙低低的笑,不承認也不否認。
接著是素言含嗔帶怨的低叫︰「討厭。」
素心只覺得血沖腦門,氣極攻心,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難道她還能沖上前去揪著素言質問︰「你敢把你剛才的話再重復一遍嗎?。」
素言敢又如何?是自己不敢。
借她幾個膽子,素心也不敢當眾承認願意嫁費耀謙為妻為妾。
她也不敢指責素言這句話是玩笑之言。因為,女孩兒家當眾討論自己的婚姻,就是不檢點,不管她想不想,她都會比冠上瘋子的名聲更可恥,更可怕。
素心僵在那里,通體冰冷。她知道素言是故意這麼說,故意要讓自己听見。可她毫無辦法,只能任人宰割。
突然而來的平靜,沒人知道為什麼。
梅映雪和米夫人卻覺得是不幸中的萬幸,紛紛上前將素心扶到一邊,幾個丫頭也上前來左左右右的按住了素心。
素心無比的絕望,她再沒機會了。素言又一次打敗了她。
以其人之道還諸其身,這招抹黑無往而不利。
素言亂中取靜,吩咐嫣兒︰「嫣兒,我不是叫你把素心的藥帶在身邊的嗎?還不給二小姐服下一丸。」
嫣兒原本白著臉瞪大眼,不知所措,忽然听素言吩咐,立時醒悟過來,道︰「是,奴婢知曉。」從腰間的小香袋里果然掏出一個小盒,打開來,里邊放著三粒黑色藥丸,上前捏住素心的雙頰,將藥丸塞進她的嘴里。
梅映雪立時遞過一杯水,嫣兒接了,麻利的替素心灌下去。
素心被動的咽下去,瞪大眼,越來越無力,終于頹然坐下去,喘息著,再說不出一個字來。
米夫人羞的滿面通紅,忙叫身邊的幾個丫頭扶著素心出去,這才走到老夫人面前,頹然的道︰「費老夫人,我真是慚愧。素心這些日子,給您添麻煩了……」
費老夫人笑道︰「米夫人實在是太客氣了,都是至親的親戚。素心的病,也是我疏忽,應該多叫人服侍素心的。」
左右是敷衍客套之詞,好在風波總算是平定下去。
素言靜靜的坐著,手臂抵在太陽穴的位置,頭微微垂著,眼楮微微眯著,如果有人能看見她的臉,便能看見她略帶淡漠的表情。
可她沒打算讓人看見,另一只手撫住了自己的眉骨,無形之中罩住了光線,也罩住了有心人試探的視線。
一只溫熱的大手拿下她的,費耀謙低沉帶笑的聲音也傳過來︰「素言醉了。」
這真是個好借口。
素言原本要睜開的眼楮因為這句話又緊緊的閉上。她是從內到外的頹唐。從來沒想過,要靠算計人過日子。可是她不算計,就只能等著被算計。
一字之差,境遇也是天壤之別。
一位夫人帶笑的聲音道︰「都是我們這些做長輩的不是,只顧著敬她酒了。」
另一位夫人道︰「大少夫人真是文靜,就是醉也醉的這樣文雅。」
老夫人笑道︰「今兒是她的生日,醉一次也無妨。耀謙,把大媳婦送回去歇了吧。」
費耀謙攔腰將素言抱了,和眾人寒暄著出了紫荊院。
素言略略的靠近他的胸膛。那里很寬,很結實,很溫暖。明知道不屬于她,還是借著醉意深深的埋進去。就當是借的,什麼時候還,那是以後的事。在他的懷抱里,她當自己是處處惹人憐愛的小丫頭。無風無雨,做下再大的錯事,也不會有人指責。
可是,不過是個奢侈的夢而已。
素言嘲弄的苦笑,伸手抵在費耀謙的胸口︰「放我下來。」
費耀謙低頭看一眼素言︰「我還以為你會一直裝醉裝下去。」隨即臉色一白。素言的臉嫣紅,昔日清亮的眼神變的氤氳,秀眉微微皺起,竟似十分痛苦的樣子︰「你怎麼了?」
素言以手捂嘴,模糊的道︰「放我下來。」
費耀謙慌忙松手,素言腳才觸地,就搖晃著往路邊跑。費耀謙遲疑了下,看著素言彎痛苦的嘔吐,不由自主的跟過來,伸出大手替她撫著後背,道︰「慢點。」
素言吐無可吐,這才直起身,用帕子拭淨嘴角,往後退了一步,與費耀謙拉開距離,臉色已經變成了蒼白。
嫣兒急步跑過來,遞上一杯茶︰「少夫人,漱漱口。」
素言接過來漱了口,低聲道︰「謝謝。」嫣兒立時惶恐起來,退到一邊,咬著唇不敢吭聲。
素言很快浮起笑,朝著費耀謙道︰「我自己走走吧,吹吹風倒還舒服些。」
費耀謙沒反駁,卻也沒走開,只是似笑非笑的道︰「你確定自己能走回去?」
素言不作聲。胸口還是難受,頭也犯暈,可是不想在他面前訴苦,低了頭道︰「不過是幾杯酒……」真正能擊倒她的,是信念和意志。
曾經最相信的轟然倒塌,一點希望和溫暖都沒留下來,素言的傷心,難以言述。
費耀謙便不再費話,甩手離開。她要逞強,那是她的事。
素言默默的走,嫣兒遠遠的跟著,低頭只敢看自己的腳尖,心里邊七上八下,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直到進了歌華院,嫣兒都一直沒開口。
墨兒迎上來,回稟︰「少夫人,奴婢找著了米少夫人,她崴了腳,又迷了路……奴婢已經叫人把米少夫人送到紫荊院。」
素言擺擺手︰「我知道了,你去弄些醒酒湯來,我不舒服。」那是別人的事。
墨兒察顏觀色,也覺出素言是醉了,笑道︰「奴婢就知道今個諸位夫人小姐們一準要鬧夫人,免不了要多喝幾杯,是以早就備下了醒酒湯,奴婢這就給您端去。」
素言提步進門,許是真的喝醉了,腳下有些踉蹌,不知怎麼,腳下絆住了裙子,幾乎要摔月兌出去。身後的嫣兒驚叫一聲,搶身上前扶住素言的身子︰「小姐,當心。」
素言站直了身子,用手掠過鬢邊,看向嫣兒的眼神多了點心碎。嫣兒如同觸電,慌忙松開素言,淚就落了下來,泣不成聲的道︰「小姐,奴婢罪該萬死……」
素言卻恢復了鎮定,道︰「你下去吧,我歇一會。」不是所有的傷害都因為一句抱歉就可以抵償,不是所有的錯事都可以用一句對不起來彌補。
嫣兒遲疑了一下,還是跟進去,只見素言正坐在鏡前自己拆卸著頭發。不知怎麼長發絞進了發釵里,饒是縴長的十指靈動,卻怎麼也解不開。
素言氣上來,手臂舉得又太酸,嘆息一聲放下了手臂。再抬頭時,就毫不客氣的去扯頭發。嫣兒一急,上前攥住了素言的手︰「小姐,讓奴婢來。」
素言從鏡子里打量嫣兒。她剛哭過,眼楮紅腫,臉就顯得有點憔悴。她是想這樣晾著嫣兒,讓她在生死恐懼中多徘徊幾日,也嘗嘗這種六神無主的滋味。可是,嫣兒畢竟跟慣了素言。
在嫣兒的腦子里,怕是這小小的背叛已經是大逆不道。如果不是什麼解不開的心結,她這一輩子怕是心里就只有素言這一個主子。生是素言的人,死是素言的鬼。是以不論嫣兒怎樣傷心,仍然惦記著自己,關心著自己,行動舉止間是掩飾不掉的順從。
嫣兒已經替素言拿下了發釵,又自然而然的拿起桌上的梳子,細致認真的替素言梳理。長發濃黑而又絲滑柔順,直直的拖到腰間,像是綢緞,如流水般淌洋。
這柔軟的觸感讓嫣兒一顆緊張繃緊的心緩緩平復下來,低聲說︰「少夫人,奴婢……」
門口響起了墨兒清脆的聲音︰「少夫人,醒酒湯來了。」
嫣兒暗暗惱恨墨兒來的不是時候,卻不敢怠慢,匆匆的替素言把長發挽了,退到一邊。素言轉過身來,看著墨兒道︰「素心病發,娘已經把她帶回去了,走的匆忙,連東西都沒來得及收……」
墨兒很識趣︰「奴婢這就去。」
素言遲疑了下,又道︰「還有,素心的藥……一並給她帶回去。」
墨兒答的很干脆︰「奴婢明白。」
屋子里恢復了寧靜,素言慢條斯理的說道︰「嫣兒,明天,你把素心的衣物給送回去。」
嫣兒呆若木雞,撲通一聲跪下,道︰「小姐,奴婢知道錯了,請您饒了奴婢吧。奴婢發誓,以後再不敢有二心。」
素言嘲弄的笑了下,道︰「這還不算饒嗎?你以為,費家大爺真可以任你和素心搓弄之輩?你再留在費家,只怕是自尋死路。」
嫣兒怔住,呆呆的看著素言︰「小姐——奴婢真的……真的……」說什麼都無益。早知道就不該——可是說什麼都晚了。嫣兒閉上眼,眼淚嘩嘩的流,好像要把一生的淚都流盡。
素言憐憫的看她一眼,道︰「嫣兒,你救過我一命。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我其實並不想這樣做。可是,我不想提防離我最近的人。」
這種提防太累,太磨人。誰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就會出手,即使最小的力道,也會造成最致命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