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住在外邊了,沒帶本本,所以更新遲了。抱歉。不過也不至于收藏掉的這麼厲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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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耀謙病的不重,只是因為皇上的病反反復復,時好時壞,卻依然不肯松口要立儲的事。朝臣們一再諫言,卻惹得皇上勃然大怒,將幾位年輕的文官直接轟出宮門,氣得幾個三朝元老索性告病。
費耀謙受了點風寒,再加上費耀宗的不辭而別,費老夫人積郁在心,他心里也不舒服,染了風寒之氣,當夜就開始喉嚨腫痛,嘶啞有痰。
請了太醫開了幾副藥,也不見得多有效用,索性便不吃了。
身上不爽利,情緒上也不耐煩,索性也稱病拒不見客。
他這一閑下來,府上的事找他的倒多起來。他雖然不耐煩管,但老夫人病著,好些事雖然可以往後延,但有些事卻不可不听。
因此當莊子上的項管事派了人來回話,順口提到大少夫人陪嫁的莊子上發生的幾件似乎驚天動地的事情時,他雖然心里早就盤算過幾回,料想過她會怎麼應對,可听說之後,他還是吃了一驚。
素言竟然真的花大價錢將那些人留下了。
這不是他的初衷。
他當時順水推舟,也不過是要看素言無路可走,不得不回府的落魄場景。一個女人,卻總是那麼強勢、倔強,讓他這個做男人的,做人丈夫的,看著實在是不舒服。
雖然他不喜歡哭哭啼啼的女人,但當做為他妻子的女人將會低下頭來向他示弱時,他還是覺得虛榮心、自尊心都會得到最大的滿足。
盡管趁人之危有些不齒,還是對付一個弱女子。
卻落空了。
他說不上失望,卻只是覺得可笑。
可笑的那個人是自己。從什麼時候起,他也會做出這樣自己曾經最鄙薄最不屑的事情來了?
而她,竟然就那樣無意中卻直接的在他的心間狠狠的劃了一道,痛並癢,說不出來的深刻。
他就像是一個跳梁小丑,用這樣拙劣的手段逼著素言屈服。
可就算她真的屈服了,他也勝之不武,勉強得到的果實,會是什麼滋味,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因為他自己曾經就是素言強扭過去的瓜。
更何況,他明明知道她是那樣骨子里執拗的女子。只怕她再落魄,也不會回到費家來向他哀懇求情,更不會讓她熟悉的人看到她的狼狽。
其實她更像一頭小狼,可以偽裝的像一只家犬,一旦觸到她的底線,立時露出尖利的爪子和白亮的獠牙。就算受再大的傷也只會自己躲起來靜靜的舌忝噬,等那血淋淋的傷口自己結痂。
想著這樣的素言,費耀謙竟然生出一種別樣的惆悵來。只是那惆悵似冬眠的蛇,略略抬了抬頭又昏昏然睡去,竟然沒在他的心間生出任何波瀾來。
費耀謙就那樣閑散的托著腮,放在桌案上的書許久都沒翻動一頁。欞窗開著,溫暖的風吹進來,空氣里滿是花香。
陽光暖暖的照在他的身上,那種因為病痛而引起的喉嚨不適,竟似在這一刻變的茫然遙遠。
她這會兒在做什麼?
滿院子未必有這樣的富麗百花,說不定是滿眼的綠。空氣中飄蕩的也一定是富有鄉村泥土氣息的微腥,閉上眼,那種泥土在指縫間纏綿的感覺就回來了,竟是怎麼都揮之不去。
費耀謙有一剎那的恍惚。
那個女人,似乎還是那麼強熱和肆意,近乎任性的沖動,想到什麼就做什麼。可是在陽光下眯眼似乎打盹的費耀謙卻明顯覺得,現在的她,和從前那個她,看上去沒什麼不同,但實際上還是大不同了。
她是那樣堅定的而又盲目的想要什麼,並且為這份想要就不懈的追求著。她有著無上的勇氣,又有著無比的堅韌,又似乎有著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沖勁。
可明明這所有的底下,又或多或少的隱藏著她那靈動的心機。
她知道她要的是什麼,所以她才會那樣絕然的放棄了什麼。那麼,他呢?
費耀謙再沒有意無意的探听素言那邊的消息。
他的病不好也得好起來了,朝廷的形勢越加危急,已經容不得他在家養病。
皇上的病再一次嚴重起來,這次不只躺倒,竟是連話都說不全了。幾位太醫診過脈後,面面相覷,不發一言。
皇後娘娘焦急的盯著這幾位太醫,問︰「皇上的龍體怎麼樣了?」
為首的李太醫道︰「請娘娘稍安,萬歲的龍體無甚大礙,假以時日,終會略有起色……」嗦嗦,總是說不到點子上,只是來回的掉他的書袋。
皇後娘娘再沒了好耐心,猛的站起身子厲聲道︰「本宮問你皇上的病到底該怎麼治,什麼時候能治愈?你們打算開什麼藥?」
幾位太醫撲通一聲跪下,道︰「皇後娘娘請息怒……」卻是沒一個人能說出個子丑寅卯來。
皇後娘娘頹然的坐下,無力的揮了揮手,道︰「都退下吧。」
幾十年的夫妻,她最了解他不過。自幼就是個要強的性子,平日里兢兢業業,別說生病了,就是別人問一聲都不耐煩,問的急了便說她咒他。
年輕小夫妻,濃情蜜意尚且如此猜忌,等到他龍威日盛,她與他漸行漸遠,中間隔著無數的權勢紛爭,隔著無數的如花美眷,她就更不敢同他說這些話了。
從年初身子就不好,幾度病重,他卻一力壓制,不肯往外放出一點不好的消息。稍稍有了起色,就沒事人一樣批著奏折,夜半她來看他,端著碗親手熬的參湯,隔著門看著他蒼白的發,老脈的龍顏,竟然一步都挪不動。
她豁出去夫妻間最後一點情分,請他立儲,不意外的惹來他的雷霆之怒。
人越老越固執,也更加猜疑心重,他已經不相信任何一個兒子,甚至也早就不相信她這個結發之妻。
再不相信,他的身體已經是燈盡油枯,萬一他……那幾個兒子,她一個婦道人家又如何能掌控得住?
倘若生變,她倒沒什麼,又沒個親生兒子傍身替她撐腰,也不過是冷宮一隅,可是這天下,只怕是要亂了。
祖先辛苦打下來的江山雖不會毀于一旦,可是兵戈相交,再加上周圍幾國的虎視耽耽,這天下將要落敗到何等不可收拾的地步?
她不能再由著皇上任性下去。
皇後沉思良久,再看一眼皇上,替他掖了掖被角,又仔仔細細的用眼神描摹了他的五官,這才緩緩起身,由宮婢扶著出了皇上的寢宮。
陽光照在她的臉上,蒼白慢慢褪去,被一抹淡黃代替,那長長的秀眉下,一雙眼楮由哀傷而逐漸變的清冷。
她吩咐︰「傳本宮旨意,明日早朝,請百官齊聚國安殿,本宮要請各位朝臣們議事。」
陽光初照,暖意融融,又是新的一天。
國安殿里卻依舊看不到陽光的腳步,只听得嗡嗡的回音,皇後娘娘就立儲之事征詢大家的意見,可是朝臣們各執一詞,莫衷于是。
大家分成了三派。
第一派,要求立長。二王爺梁鵬是長子,卻不是嫡出。又早早分封封地,早早離京,皇後對他的印象就像一層模糊的窗紙,似乎怎麼也看不清他的本來面目。
第二派,要求立嫡。所謂立嫡,也不過是代指而已。幾位王爺出身最高的是四王爺梁軒,他是靜貴妃所生。又難得他一向平和,為人處事都不落痕跡。
可是在皇後娘娘看來,這位四王爺未免太平凡了些。雖說身為皇子,韜光養晦是必要的,但是皇後深不以為然。太過謹慎,只能說明是底牌不足,等時機一到立即一飛沖天。
可是若一直無所建樹,靠什麼一飛沖天?
第三派就是支持立六王爺梁熠的。梁熠的本事,朝中無人不佩服,可是說到他的為人,未免太嚴苛冷血了些……
各說各的理,吵的皇後娘娘頭昏腦漲。
總這麼吵下去,誰都認為自己是最正確的,吵到什麼時候才會休止?又拿不出統一的意見來,吵了也是白吵。
看著一群老臣吹胡子瞪眼,唾沫飛濺,皇後就無原由的覺得無力。這些人最擅長的事就是倚老賣老,在氣勢上總要壓人一頭,偏生威望已是強弩之末,振臂再呼,雲集響應的人也是廖廖無幾。
皇後娘娘輕聲咳嗽了一聲,道︰「眾位愛卿說的都極在理,可是現下萬歲病勢眼見的不是一日之功就可痊愈的,還要仰仗大家盡快拿出一個萬全的主意來。」
不談立儲,但現在朝中國事總得有人代管。
這下又吵了起來。有人說請皇後娘娘代為听政,等皇上病情略有起色,立時還政。有人說請幾位王爺進京,聯合勤政。
吵了半日,俱都是臉紅脖子粗,還是沒能達成一致。
皇後娘娘坐立不安,只覺得這半日頭也疼,腰也疼,渾身就沒有不疼的地方。朝著旁邊的宮婢使了個眼色,那宮婢立時悄悄出去了。
不一會小太監進來回︰「回皇後娘娘,萬歲醒了,請皇後娘娘過去說話。」
朝臣們一時群情鼓舞,少不得又說些祝福的話,這才告退出了國安殿。
皇後娘娘無力的起身,道︰「萬歲那邊,怎麼樣了?」
那回話的小太監這才道︰「娘娘,事不宜遲,再耽擱下去,只怕……」
皇後正愁的六神無主,被這小太監吞吞吐吐的一提醒,更是愁緒滿懷,半晌,只是嘆息了一聲,許久都沒能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