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耀謙冷清的看著素言在他眼前倒下,看著許多人圍上去要扶她起來,看著老夫人隔著人群無比苦澀的笑看著他,看著費耀宗不無抱怨的、憤恨的、無耐的眼神……
他卻只是那麼清冷的站著,站著,似乎要站到地老天荒,要站到滄海桑田。
飄雨了,冷風吹進來,身上是浸透了的涼意。
隱約飄來了不知道是誰家的絲竹之音,像是無盡的諷刺,嘲弄的看著人間百態,無聲的訴說著什麼叫幾家歡喜幾家愁。
素言被抬到榻上,老夫人吩咐丫頭服侍素言,又吩咐人去請大夫,費耀宗則親自送傳旨的公公出去,又親自去安頓一起隨行進府的梅映雪。
府里亂成一團。
不知道過了多久,費耀謙才緩步走到榻邊,坐下來,伸出手指,拭去了素言唇邊的嫣紅,對惶急的老夫人道︰「娘,不用著急,素言只是氣急攻心,不會有什麼大礙,我先把她送回歌華院。」
老夫人見他沉穩有序,一顆心倒是松馳下來,可是看他那樣子,心里仍是不安,便道︰「她這樣子,又走不得,還是去我的長青院吧,那里離這里近些,我去叫人準備一頂軟轎……」
「不用了,她更喜歡待在自己的地方,否則她不安心。」費耀謙說著,伸手將素言抱起來,轉身往外走。
老夫人先是一怔,隨即攔道︰「耀謙——你——可別亂來。」這是怎麼了?家宅永無寧日,波折不斷,費耀謙若是倒下,這府里,她和耀宗可倚靠何人。
費耀謙笑笑,道︰「娘,我沒事。兒子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了解嗎?我倒巴不得我是那樣亂來任性的人,那樣也不會叫我的妻子憑白受這種折辱……」
梁熠分明是故意的添亂。且不說米蘭卿是否真的早逝,就算他真的有臨終遺言,也斷不是聖旨所歪曲的那種意思。
米蘭卿對素言的愛和關切,費耀謙最是懂得,他又怎麼會把梅映雪這個昔日的假想情敵塞到費府,憑空給素言添這種硌應呢?
這種不倫之事,也只有梁熠做得出,說得出,寫的出,還宣揚的這麼肆無忌憚。
他越表現的冷靜理性,老夫人反倒越是擔心了。耀宗一向恣意妄為,不容易琢磨心思,隨時都有可能惹出事端來,可說到底,終是有跡可尋,再鬧他也越不過規矩去,終是實誠良善的孩子。
可是耀謙,他從來沒有不良記錄,從來沒有失去控制的時候,一旦爆發出來,她這個做娘的,完全沒有蛛絲螞跡可尋,不知道究竟會有多大的破壞力。
因為不可預測,所以更覺得恐慌。
老夫人緊走了兩步,看著兒子高大堅實的背影,一時想不好是要繼續勸慰還是順從,竟怔在那,只覺得今日秋意泛濫,是如此的涼。
費耀宗沖進來,和費耀謙打了個照面,看著他抱著昏迷的素言,便道︰「大哥,外面下雨了。」
費耀謙只是嗯了一聲,似無所覺,仍然繼續往外走。
費耀宗知道勸是勸不住的,便道︰「來人,給大爺撐著傘……」
費耀謙卻猛的一挑眉,道︰「不必跟來。」怒氣壓抑的完美無缺,可是絲絲縷縷的從他那無懈可擊的面具臉上滲透出來,直擊人心,倒比最直觀的怒氣還讓人心寒。
蕙兒等人便不敢上前。
費耀宗卻不顧他的慍怒,和往常一樣嘻笑著上前道︰「大哥你真是粗心,就算你不怕淋雨,大嫂也受不得。不若把我的外衣給嫂子罩上吧……」
費耀謙壓根不理他的好心,斥道︰「休要嗦,讓開。」
老夫人按捺不住,勸道︰「耀謙,別意氣用事,素言身子虛弱,再淋了雨受了風寒,她怎麼受得了?」
費耀謙不為所動,冷聲道︰「我既不能替她遮風擋雨,她便陪我一起飽經風雨也不錯。」
這話說的老夫人和費耀宗相視無言,愣怔間,他已經抱著素言出了門。
斜風細雨,密密實實的兜頭,以鋪天蓋地之勢落下來,像一張細密的網,將兩人罩的嚴嚴實實。
費耀謙走的並不快,微微勾了頭,仍是有無數的雨絲直接打到他的臉上。微微的涼,帶著微微的疼,還有不可躲避的無耐,甚至帶了點憂傷的無可耐何。
那細雨無孔不入,滲進衣服里,卻像調皮的精靈,倏忽間即不見蹤跡。他注目素言蒼白的沒有血色的臉,曾經她飛揚跋扈、意氣風發的情景竟成了回憶,就像繡在屏風上的圖案,再鮮活也是死的。
雨打落在素言的臉上,她慢慢的醒轉,潮濕涼寒,百般不舒服,身上的衣服慢慢的貼著肌膚,沉重而又濕膩。
入目的是費耀謙涼薄的眼神,素言不由的動了動嘴唇,問他︰「我們,去哪?」
費耀謙沒听清她在說什麼,卻知道她會說什麼,便答道︰「穿越風雨,往前。」
素言苦笑了笑,喃喃道︰「冷呢。」
費耀謙只是抱緊了素言的身子,讓她更貼近他的胸膛和懷抱,道︰「你早該知道,愛的路上不是只有絢爛,而愛我的路上,更不是只有幸福。」
素言將臉頰埋進他的懷里,沒再說話。他用這種方式來激她生起斗志,和他並肩作戰,盡管很殘忍和冷血,卻很有效。
這一路走來並不算短,素言耳邊除了沙沙的雨聲,還有費耀謙踩著積水的腳步聲。他的靴子浸了水,發也奇怪的啪啪的聲音,像是那里住著一種奇怪的生物,隨著他的行走發出沉痛的申吟。
明明很可笑的事情,素言卻偏偏听出了哀淒之音。
她輕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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