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著王友財遠去的身影,王欣一不屑的撇了撇嘴,很是翻了個白眼。只是,這一切都是背後為之,他是看不到的。
王友財沒討到小麥,心里火氣不小。王大嬸被他這麼一鬧,心里也高興不起來,兀自坐在那生著悶氣。
王欣一湊到王大嬸身邊,嘀咕道︰「娘,大伯都走了,你還生氣呢?」
王大嬸哼了一聲,「真沒見過這樣的人家,都跟他說沒有了,還跟我在這邊耍橫,也不知道是耍給誰看呢,還真拿自己當個人物了。」
王欣一乖巧的上前幫王大嬸捏著肩背,笑道︰「反正咱家沒有就是沒有,就算是等爹回來,大伯跟爹講了,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娘何必跟大伯生氣呢,氣傷了自個兒的身子不值當。」
王大嬸想想也是,「倒還是囡囡你會想,為了這件事氣傷自己確實不值得。嗯,你先在家待著吧,我去楊二丫家看看。」
對于王大嬸在王友財面前的硬氣,王欣一很是歡喜,她原先還以為這一家子都是軟骨頭呢,卻原來王大嬸在人前只是照顧王友全的面子而已,故而什麼事情都是交給他做主,但其實私心里也有自個兒的想法。
作為小麥產量第二的人家,楊二丫家的小麥也賣得很是迅速,當然,價錢肯定是沒有王欣一家的高的,只有六錢銀子一擔。但即使這樣,也為楊家多添了不少收入。
王大嬸現在沒事的時候就會往楊家跑,兩個婦人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商討著這小麥高產量的可能原因。畢竟他們都是窮苦人家,不指望別個地方能賺到什麼大錢,只要地種的好,能多產一些那就是最好的了。
如今兩家小麥都是高產,若是能知道這個中原因,以後種田的時候也運用上,以後的生活還愁嗎?
只不過任她們想破了腦袋,也猜不透這其中的原因。
晚上,王友全跟王志實回了來,趁著王友財還沒有來找過王友全,王大嬸便先將下午發生的事兒跟他講了一遍。當然,對于自個兒跟王友財說的那些話,王大嬸也是絲毫沒有隱瞞,盡皆都說了。
王友全悶不吭聲的在堂屋里坐了,眉頭緊皺,口中嘖嘖有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王大嬸坐在一旁,見得他這幅樣子,不由惱道︰「我說孩子他爹,你莫不是想著將咱自家留的種送給大伯家吧?」
王友全眼珠轉了轉,低聲道︰「都是自家兄弟,他既說了,又能如何?總不好這點面子都不給他。」
王大嬸冷哼一聲,「你當他是兄弟,他幾時拿你當過兄弟了?你忘了他是如何對待咱們家的?若不是他在老爺子面前提了怡的婚事,怡會嫁到那樣的人家?」
王友全自然曉得其中的那些事兒,但他私心以為,不管王友財待他如何,他們始終是一個娘胎里出來的兄弟,若是他們都不互相攙扶,以後還可以相信誰呢?
王友全想著,便將那些話都說了出來。
王大嬸冷笑一聲,「若是我攤上這樣的兄弟,我倒寧願自個兒沒有。」
王友全雖說顧面子了一些,但心里也有氣,氣哼哼的道︰「你還好意思說,你自家兄弟是什麼樣的人哪?我到現在都沒見過那樣不要臉的人家,還帶不準還錢的我顧著你的面子,你現在倒好意思來說我了。」
王大嬸被戳中了痛處,氣得險些眼淚水都流下來,「當初是誰要去借錢來著的?我當日就跟你講過我哥哥的人品,不還是你以為都是自家親戚,他絕不會那般待咱們的?我早就跟你說過,跟那樣的人就不該講禮,趁早稟告了老祖宗,由老祖宗說句話,看他還敢把那欠條藏著。再者說了,咱家現在又不是還不起他那二兩銀子,何苦還背著這高利貸」
听著王大嬸這一通反駁,王友全頓時無話可講,悶聲道︰「那你說現在該如何?到底是自家兄弟呢,若是老爺子曉得了,也不知會說些什麼。他年紀也大了,總不好還讓他操心這些瑣事兒。」
王大嬸伸手抹了抹眼楮,橫了王友全一眼,硬聲道︰「你也好意思說是自家兄弟,依我看來,倒還不如王二叔待咱們家好。我說孩子他爹呀,你這顆心也是肉做的,莫非就不曉得誰是真正的待咱們家好,誰是想趁機佔便宜呢?再者說了,就算是鬧到老爺子那里去,總得講個理吧?我們先前已經給老爺子送去了小麥種,而今現在剩下的只夠自家用,老爺子就算再偏心,我家沒有,他又能說些什麼?」
王欣一躲在西南側屋,靜靜的听著堂屋里的動靜,她早已看不慣這些極品親戚,只是讓她無奈的是,她爹娘倒好似無所謂一般。她原以為一家都是包子,而今現在听王大嬸這麼一說,方才明白,家里其實還是有個明白人的。只不過以前顧惜著王友全的面子,不好說罷了。估計她娘現在也是受不了了,所以才將一肚子的話都倒了出來。
王欣一不由暗自頷首,也罷了原想沖出去說些話的心思。她想說的那些話,她娘都已經說了。只要她爹還有一些腦子,還想將這日子過下去,就應該會听得進她娘的話。
王友全眉頭皺的死緊,腦子里好似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讓他顧惜著兄弟之間的情義,一個則讓他多多考慮自家人。
王大嬸眼瞅著他似有松動之意,再次勸道︰「孩子他爹,非是我不顧惜兄弟情義,只是你好好想想,咱家現在過得是什麼日子,大伯家過的又是什麼日子?若是當年他顧念著你這個兄弟,就該也將你帶出去學一門手藝,而不是獨自發財。你現在且看看,大伯孫兒都抱在了手里,而志實呢?卻還得讓怡去換親。咱們這做爹娘的,對得起怡嗎?那可是個傻子」
說到最後,王大嬸險些泣不成聲但想著孩子們現在都在家,若是被孩子們听到這些話,心里只怕也不好受,所以聲音是越說越小。
王友全低低的垂著頭,雙手緊緊的抱著腦袋,一時也是悶不吭聲。
看著自家男人這幅樣子,王大嬸心寒不已,越發覺得以後不能再縱容別人家這般欺辱自家。既然自家男人不能撐起門面,她這做娘的也應該為孩子們多考慮一點,不能再意義用事了。不然以後還得害了囡囡跟小福
王大嬸咬了咬牙,沉聲道︰「我不管你怎麼想,反正這小麥沒有就是沒有,我斷不會拿自家的種子去白白的貼補給別人。我家難過的時候,又有誰看不過眼,伸手拉拔一把了?如今見得有利可圖,知道往我家跑了,著難的時候,怎麼不記得你這個兄弟了?哼……」
王大嬸怒哼了一聲,也不再說些什麼,氣哼哼的去了東屋,躺在床上生著悶氣。
王友全獨自坐在堂屋思量許久,也不知道他最後是做如何想法,反正又去了院子里。此時,王志實正在劈柴禾,王友全也不說些什麼,拾起慣用的斧頭,與王志實一道將今日砍得樹枝都劈成一般大小的柴禾。
對于王大嬸今日在王友全面前說的那些話,王欣一簡直想拍手叫好,就是不知道她爹听了那些話以後,有沒有一點悔悟。所謂兄弟,人家也拿你當兄弟,那才是真正的兄弟。而今王家面臨的這一切,只讓王欣一覺得王友全那是在自作多情呢,王友財待他家還不如村中其他人家來得好。
這種兄弟要了又有何用?
她自然不能跑到她爹面前去問她爹的想法,只能等著王友財再次上門,以期看看她爹現在到底是做如何想的。
王欣一沒有等太久,晚上一家人剛剛吃過晚飯,王友財就雙手背在身後,大大咧咧的跨進了他家的門。臉上絲毫尷尬之色也無,好像他下午並沒有跟王大嬸吵過一架一般。
鑒于現在面子還沒有撕破,該守的禮還是要守的,所以幾個孩子見得王友財進了門,忙都喚了他一聲大伯。
王友財冷著一張臉,微微點了點頭,啥話都沒有說。
想到王大嬸下午說的那些話,王友財臉色有些難看,僵著一張臉,朝王友財喚道︰「大哥,晚飯吃過沒?要不在我家用上一些?」
王友財面帶嫌惡的看了一眼王友全家的飯桌,上面只擱著一盆腌咸菜,各人面前放著一個粥碗,碗里面個個都吃的很是干淨,一粒米粒都沒有留下。
真是一幅窮酸樣,怪不得連自家孩子都養不活。王友財暗自在心里叨咕了一句,口中卻道︰「不用了,我剛剛在家里吃過了。」
說著,他也不客氣,大大咧咧的在王友全拉出的一條長凳上坐了,雙手擱在膝蓋上,擺出一副大爺的樣兒,沉聲道︰「友全啊,我這次來是找你有事兒的。」
王友全已經听王大嬸說過了,但不知為何,他竟罕見的裝出了一副不知道的樣子,問道︰「哦?大哥來是為了什麼事兒哪?」
王友財聞言,詫異的看向王大嬸,心里暗道︰難道這娘兒們自知下午跟我說的話無禮,所以沒有敢跟友全講?
想著,王友財不由在心中暗笑一聲,哼,知道怕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