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又在鎮上溜達了一會兒,眼看著天色已經不早了,便收拾了一下,踏上了回家的路。
在回去的路上,王欣一已經跟王志福說了最近這些日子家里的變化,包括已經又砌了一間房,以及添了一些家具的事兒。
王志福興沖沖的扭頭看向王志實,笑道︰「哥哥,現在房子都砌好了,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將嫂嫂娶回來啊?」
王志實臉騰地紅了,羞惱的瞪了王志福一眼,氣道︰「小福,都說你已經上了半年的學堂,怎麼說話還是這麼沒大沒小的。」
王志福故作委屈的樣子,「我哪里有沒大沒小了?這不是想吃哥哥的喜糖了嘛,」說著,撲到了王大嬸的懷中,撒嬌道︰「娘,你說小福說的對不對啊?」
王大嬸看著這兄妹幾個玩的熱鬧,心里開心不已,回應道︰「對對對,小福怎麼會不對呢?」
王志福正在開心的時候,王大嬸又道︰「不過以後可得注意了,不是什麼話對什麼人都可以說的。你哥哥如今還沒有成親,你就問他這樣的話,若是給旁人听到了,沒得說你沒有規矩,說是爹娘沒有教育好你。可知道了?」
王志福吐了吐舌頭,癟嘴道︰「知道了,小福以後不說就是。」說著話,小身板就扭到了一邊去,理也不理他娘。
王大嬸自是知道自己兒子的脾氣,見他生了氣,在耍小性子,索性也不理他,等他想明白,氣消了也就是了。
說著話,這就已經回到了王家村。
王志福心心念念還在惦記著家里為王志實砌的新房子,所以等牛車到了家門口以後,他第一個跳下了馬車,惹得他娘在後面直叫喚,讓他當心些,別摔著了。
只是他心里急,哪里管的著他娘到底說些什麼呢?兩條小腿連連跑動,很快就到了家門口,此時卻不得不頓下了腳步。因為院門上鐵將軍把門,他又沒有鑰匙,怎麼可能有的進去?
不過他也不惱,就著門縫就往院子里瞅去,果然見到西南角那邊多了一棟屋子,看起來也不小,而且那牆貌似都是磚頭砌的,不像那老屋子是磚頭混了泥巴石灰之類的東西弄的,一點兒都不好看,也不結實。
王大嬸笑著上前,拿出鑰匙將院門打開,一面樂道︰「進去看,這趴在門外邊像什麼樣子。」
王志福照例是第一個沖了進去,撫著那磚牆,口中嘖嘖有聲。
王欣一見得他如此樣子,心里想著他不過是一個小女圭女圭,哪里知道什麼好壞?此刻心里想的不過是羨慕而已吧?便上前走到他身邊,打趣道︰「小福,羨慕呢吧?興許等你長大了,到了能娶媳婦的時候,爹娘也會幫你砌一間這樣的屋子哦,所以你趕緊快點長大。」
王志福遠遠退開身去,不再撫模著那牆,臉上的神情卻不似羨慕,撇嘴道︰「我才不稀罕這樣的房子,等我長大以後,我要砌一間像小叔家那麼大的房子,里面可以待上很多很多人,還可以在院子里面種花種草呢。」
听著這小娃兒大氣的話,王欣一不由笑問道︰「哦?那小福要那麼大的房子干什麼呀?咱們家里又沒有那麼多的人在。」
正這時,王大嬸也走了過來,剛才王志福說的那番話她也是听到了,便也追問道︰「是啊,小福,你要那麼大的房子干什麼呀?」
王志福頭一揚,「我也要像小叔那樣,做一個夫子,家里房子大了,就可以收下很多很多的學生,以後他們都得听我的話。」
王欣一大笑道︰「小福,你不要開玩笑了,就你這貪玩的樣子也想要做夫子?莫不是想誤人子弟吧?」
王志福氣哼哼的看著王欣一,「二姐,你作為我的二姐,難道不應該支持我的事情嗎?你怎麼還說出這樣的話來?」
听到王志福竟然神情嚴肅的說出這樣的話來,王欣一不由認真的打量著王志福,難不成他們家小福早熟,當夫子這件事真的是他的夢想,而不是他隨口說說而已?
越是打量王志福,王欣一越是心驚,看來真如她所想,小福在跟她說真格的事情呢,而不是小孩子的妄語。
王欣一想了想,不管以後小福有沒有能力去完成這件事,但至少在他有這個想法的時候,她這個當姐姐的確實不應該給他打擊,而是應該給他鼓勵和信心,讓他努力朝這個目標去奮斗。
「小福,那二姐跟你道歉好不好?既然你以後想去做夫子,那麼現在就要開始好好讀書好好念書,以後自己肚子里才會有墨水教給旁人,不然你以後怎麼當夫子?」王欣一蹲在王志福的面前,認真的對他說道。
眼見的王欣一服軟,王志福當然開心,小手一擺,極是大方的說道︰「沒事兒,咱們都是姐弟,談什麼道歉不道歉的,我原諒你就是了,以後可不許再打擊我了。」
王大嬸看著這兩個孩子大人似的樣子,心里卻暗暗嘆了一氣,到底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啊。
時間一轉,很快就到了年底,眼瞅著還有兩三日就要過年了,陳良德兩口子又過了來,這一日王大嬸卻是在家的。
院門是王欣一開的,看到門外站著的竟然是陳良德兩口子,她一時不由蹙緊了眉頭,看著那兩口子,卻是一絲讓他們進去的意思都沒有。
陳良德不由怒道︰「你這孩子莫不是傻了?看到自家舅舅上門,難道不曉得請我進去?你爹娘沒有教你規矩?」
王欣一冷冷一笑,嗤道︰「舅舅,你當然是我舅舅,只是你做的那些事情,實在是沒有資格讓我喚你一聲舅舅,不知道舅舅這次來又是為了什麼事情?不會還是想來我家要利息吧?我記得現在我家已經不欠舅舅的錢了呢,只怕舅舅這次是白跑一趟了。」
陳良德一向是個極要面子的人,這下听到王欣一當眾對他說出這樣沒大沒小的話來,一時氣堵了心,又想到自己不得不將那欠條還給了大妹,他心中更是氣憤難平,一時就想伸手往王欣一身上招呼。
王欣一哪里是那種願意站著被他打的人,登時就閃了開去,一面還高聲叫道︰「娘,舅舅又要當我,你快來啊,娘,你女兒要被舅舅打死啦。」
反正自己現在還是個小孩子,怕打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她這麼叫喚,絕對不會有任何一個人說她的不是,只會怨怪陳良德氣量小,竟然跟一個小孩子計較。
一時之間,一些隔壁的鄰居就出來看熱鬧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陳良德自然是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不由僵立當場,氣哼哼的瞪著王欣一,點頭道︰「好你個一一,如今倒是學聰明了,你且記著,這一頓打我先給你留著,不過遲早是要給你的。」
「哦?那大哥打算什麼時候好好跟我家囡囡這一個小女圭女圭計較這種事情呢?」卻是王大嬸听到王欣一的叫喚聲,已經疾步出了來,听到陳良德說出那樣厚顏無恥的話,王大嬸不由冷冷的問道。
陳良德雙手背在身後,板著臉道︰「大妹,你家教的好孩子呀,還真敢把我這個做舅舅的就這麼關在門外面?你也不怕人家說閑話?」
王大嬸瞅了瞅附近正在等著看熱鬧的人,想著就算自家姐妹之間鬧別扭,這笑話也斷斷不能讓旁人看了去,便伸手示意了一下,請陳良德進院子去。
陳良德也不多說什麼,邁步進去,舅母馬氏自然也是緊隨其後。
自從上次的事情鬧過以後,這兄妹二人就沒有什麼往來,王大嬸現在也鮮少回娘家。故而就算現在陳良德親自來了她家,王大嬸心中也一直是氣憤難平,不願意原諒這個哥哥,自然也就沒有什麼好臉色給他看。
陳良德坐在堂屋的桌子旁邊,見得王大嬸理也不理他,自顧自的坐在一旁,不由拍了桌子,氣道︰「大妹,這就是你家的待客之道?來你家連碗茶都沒有?」
王大嬸冷冷的睨了他一眼,「大哥若是想喝茶,不如現在就回家去,你家自有鍋有碗,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又何必來我家找茶喝呢?」
現下是在屋子里,馬氏便伸手指著王大嬸,跳起來叫囂道︰「大姑,你這是怎麼跟你哥哥說話呢?有沒有一點尊卑上下了?若是讓旁人曉得了,沒得給人家笑話看。」
王大嬸早已對這個哥哥嫂嫂死了心,哪怕馬氏說話再難听,她也不會再顧忌半分,冷冷的盯著她,回道︰「尊卑上下?大嫂這話說的正是好听?我倒是想問問了,大嫂想我怎麼著個尊卑上下呢?我們兩家的事兒若是被旁人曉得了,不知道那被旁人家笑話的到底是誰啊?」
馬氏到底心中有愧,听得王大嬸句句反駁,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回應,只還是手指著她,結結巴巴的道︰「你你你……」
王大嬸嘻然一笑,「怎麼?大嫂如今連話都說不周全了嗎?那還怎麼說話辦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