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姬 第一卷 二五二 當年情 今日果

作者 ︰ 杏雨黃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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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衡子說起蘭澤王太妃,眼中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似乎又回到了少年時︰「自大明遭受了土木之恥,幾位長輩商議,天樞門人雖是方外之士,但也是漢族子民,不能置身事外。那一年,我奉師父之命遠出塞外,準備暗中襄助明軍驅除韃子,不料卻在草原上遇到了蘭澤公主……」

清衡子帶著無邊的深情,在他充滿韻律的敘述中,泠然的眼前似乎浮現出遼闊蒼茫的草原,天蒼蒼野茫茫間兀立了那麼一個驚塵絕艷的妙齡女郎。

「她是那麼美麗,望著我的眼神充滿了驚訝和愛慕……我以為……我一直以為她心中真正喜愛的是我……」清衡子先前還甚平靜,可提起他與蘭澤公主的戀情,就有點語無倫次了。

「不要扯遠了」楚玉看似睡著,卻冷冷蹦出一句話,打斷了師父的遐想和傷心。

「師兄,你可還記得玄泉師叔的樣子?」清衡子忽然轉過頭,沒頭沒腦地向著危桓子問道。

別人也許沒見過玄泉子,但泠然落入冰窟的時候可是清楚看見過的,當時她就震驚于那個人和楚玉之間的神似,這時清衡子突然這麼問,她的心里不由咯 一聲,想︰「不會那麼狗血吧?玄泉子的年紀,足以做楚玉的曾祖父了,難道……他們之間有什麼血緣關系?」

她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依照花瑤簪的敘述,玄泉子肯為了她月兌離摯愛的天樞,兩人之間的感情定然極深。蘭澤公主的年紀和玄泉子差了老大老大一截,他不可能那麼為老不尊吧?

危桓子不防師弟突然問他一個看似完全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略一思忖,才道︰「玄泉師叔被師祖逐出門牆,後來雖曾見過一面,也只覺得他英姿天縱,與花落痕站在一起,真是璧人一對,究竟什麼樣子,卻是記不清了」

清衡子指著楚玉道︰「玉娃……不正是玄泉師叔的模樣麼?」

他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這一下,不僅楚玉擱下手臂目光灼灼地回過頭,連渡夢仙子也甚是動容。

泠然不覺奇怪︰難道在我移動花落痕的尸體落入冰宮前,師父就不曾見過玄泉子的遺體麼?如果他也是二十幾年前才死,師父應該見過他本人才是,怎麼會不知道楚玉長得與清衡子神似呢?

危桓子望著楚玉,若有所思,只是對師叔的記憶實在太過于模糊,卻不敢確定。

清衡子還沉浸在自己的失意中,對諸人的驚愕無暇顧及,「是呀當年公主那麼望著我,我自然以為她喜歡的是我,她就像天上的明月,也深深吸引我,我不能自拔就……喜歡上了她,做下了足以叫師兄逐我出師門的事」

大家此時都听出了一點端倪,渡夢仙子取過兩片木板看了幾眼,問道︰「你的意思,難道那個什麼蘭澤公主,喜歡的人竟是玄泉子?」

楚玉目中精芒一閃,怒氣氤氳,極有爆發之勢。

听到別人議論著亡母的感情生活,對任何一個兒子來說,未必是件愉快的事。

清衡子此時看也不敢看他,只苦笑著點頭,「是玄泉師叔長相就跟玉娃一致,自然是天人之姿,姑娘家喜歡他,也是常理。但是我遇到公主的時候,萬萬想不到她心里竟然愛慕著師叔,而我們份屬同門,衣著打扮很是相似,她就在心里默默將我當做他,我也不知。」

听到這里,眾人盡皆無語。

楚玉心情本就極度郁悶,見師父還莫名其妙總提起母親年輕時的事,很不耐煩,不免冷聲打斷他︰「師父,不要將你的胡思亂想宣之于口。」

其實清衡子說的話雖然有些匪夷所思,可又還符合事實,因為渡夢仙子說花落痕實際才死了二十多年,算起來剛好是楚玉出生那幾年的事,卻不知他們之間又有什麼驚人的聯系。

而從另一方面來說,玄泉子雖然跟花瑤簪是一輩人,大家都知道應該比蘭澤公主大了幾十歲,但岐黃宮的怪才花落痕研究出的駐顏之術違反自然規則,若是綽羅斯氏遇到玄泉子的時候,他也是弱冠相貌,很難不叫妙齡女子懷春。

在座的當然是紅綃公子和泠然最冷靜,尤其是紅綃,此前听清衡子甚至說出過花落痕還活著的話,所以對他上面所說的並不是很震驚,只問道︰「他們在哪?木板上有記述麼?」

「應該都已作古。」清衡子收拾了一下心緒,道︰「自公主死後,本來我一直以為花落痕的詛咒真有其事,也只能怪自己是天樞弟子。」

「這里是岐黃宮,道長請至少尊一聲花前輩」渡夢仙子听他一口一個花落痕,很是不滿,終于忍不住開口。

清衡子沉浸在回憶中,眼神落在窗外茫茫的黑夜中,似有所見,對渡夢仙子的話根本就不理會,「當時我進了相府,教授玉娃武功,日日可以看到公主,然而她還是郁郁寡歡,我以為她對楚留香還有感情,見他姬妾成群冷落了她心中不歡,便提出要帶她走。」

沒有人接腔,清衡子唱著獨角戲,「我心中一直對她的死百思不得其解……她心中的人若是我,便沒有必要去尋死,要是姓楚的賊子,既然她也替他生了唯一的兒子,在相府中地位超然,即便為了兒子也不該死……」

泠然听他繞來繞去繞不出談論蘭澤公主,卻半天沒奔主題,楚玉看起來已瀕臨狂暴,而清衡子懵然不知,不由自主地替他問道︰「前輩不會想說,……襄王爺是玄泉子與蘭澤公主的兒子吧?」

其實清衡子說了半天,大家心里都有想到這層意思,但是看到楚玉的臉色,誰都不便說出口。

泠然則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的潛意識里與楚玉最是親密,甚至擔心他發起脾氣來清衡子受不住,也沒擔心過他會對自己不善——直到楚玉半低著頭,那妖異的眉緊緊攏在一起,星眸中閃耀著危險的光默不作聲地看著她,她才開始後悔自己的莽撞。

想歸想,泠然心里還是覺得這推測過于匪夷所思,按理說花落痕對玄泉子有斷袖之戀,連自己的妹妹與之相戀都被關進冰窟,差點終身不見天日,他怎麼允許小小一個異族公主與玄泉子生下兒子?

而且據觀察,連師父都不曾見過玄泉子的廬山真面目,指不定是花落痕害怕妹妹與他相戀的事又在徒弟身上重演,故此才避免他們見面,怎麼能容忍小小一個異族公主替玄泉子生子?

更何況玄泉子被他的師父禁制了武功,只怕一輩子都在花落痕的控制之下,除非花落痕先他而死……其實這個推論也難以成立,泠然雖然接觸過花落痕,但不知為什麼好像倒能揣測到這位師祖的心態——按照花落痕極度自私的性子,他死之前肯定會先弄死玄泉子……

這邊廂泠然還理不出頭緒,楚玉已硬生生自她面上收回了目光,亮如星辰的瞳仁一轉,自眼角斜斜睨著清衡子,見他竟緩緩點頭,承認了泠然的推測,頓時按捺不住怒氣,舉手一拍,大家身前的樺木長桌眨眼間四分五裂,室內木片紛飛,激射有力。

泠然驚愕著,根本沒有反應過來,若不是紅綃公子及時出手,甚至有一片要刮過她吹彈可破的臉。

楚玉頓時有些懊悔,剛才盯著泠然看了半晌,其實他早就發現她兩年前的嬰兒肥已消失不見,現在長高了,反而顯得過于單薄,而且她額頭上有著墳起的小傷,擱在桌上的手上也有個新傷疤,脖子上纏的紗布肯定是遮掩七日前他曾見到過的深深劃痕……

「可惡的紅綃,他不是對她好得讓她都甘願為他去死了麼?怎麼能容忍她身上帶了這麼多的傷?」楚玉心中翻江倒海,恨不得劈了那個艷麗無匹的人。

清衡子本來提防著他,可是說起蘭澤公主之後,沉浸在怨艾悲傷之中,倒忘記了有一顆定時炸彈,這時跳到一旁,責怪道︰「玉娃你做什麼?師父差點被你砸成肉餅」

「這是岐黃宮,襄王爺既把自己當客人,還望尊重一些」渡夢仙子對他毀了師父手上留下的樺木長桌極是忿然,兩彎細眉倒豎起來,平日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完全消失不見。

危桓子忙立在稍遠處向她稽首,代楚玉道歉。

清衡子還想繼續剛才的話題,看見楚玉來自地獄般的眼神,涌到喉頭的話都給嚇了回去,只在口中小聲嘀咕道︰「還說心里我比楚老賊更重要,我看尚不及他一個小指頭……」

楚留香雖然在整個大明朝的朝野口碑都十分惡劣,但在楚玉的印象中,父親待他是很好的。從小到大,他不論對別人如何凶殘,卻沒舍得打他一個巴掌,總是想把天底下最好的都給他,甚至在朝中鏟除異己時,也絕對不會讓唯一的兒子做惡人……

二十幾年的恩情歷歷在目,縱使他對泠然愛入骨髓,可明知用藥水腐蝕了她容貌的幕後主使人可能就是父親,他才無法深究,寧願帶著親信部隊離開傷心之地滿天下地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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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卿本佳人和蹀躞不停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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