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夜闌人靜,鳴鳥歸巢,雲霜和丁香再次來到密室之中,丁香是走熟了這段密道了的,她擎著油燈頭前帶路,綺羅和雲霜僅僅跟隨。三人很快就來到了迷到另一頭的石門之側。
綺羅取出白玉蘭鑰匙,輕易打開了沉重的石門。綺羅穿過石門,望著通向御書房的一邊,想起自己和丁香出來耀宮之時對父皇的種種猜忌防範,憑著偷听到的只言片語,就怨恨了父皇,在他最困苦無助的時候不但沒有承歡膝下,反而是冷漠以對,狠狠地傷了父皇的心。
就連自己臨去月國時,未央大殿上父皇的依依難舍之情,自己都沒有好好的回應,現在想來自己月兌口而出的那一聲‘父皇’對虎狼環伺的他來說是多麼期盼的啊,而自己卻那把份情真意切當做了虛情假意的演戲,真是太不應該了。綺羅想著往事,自責的一拳砸在了石壁上,任手上生疼,鮮血滲出,她也無知無覺。
一向最緊張綺羅的丁香,此刻也是望著御書房的方向不言不語,臉色迷離的陷入了那段往事之中。
看著情緒異常的綺羅和丁香,熟知內情的雲霜已經猜出了她此刻的心思,輕聲勸解道,「陛下不必傷懷,先帝隱忍一生,既是為了陛下也是為了耀家。當初,先帝和陛下那樣相處,也是為了能更好的迷惑鸞家,如今陛下能有今日之勢,先帝必定是歡喜的。」
綺羅深深地吸了口氣,壓下鼻端的酸澀,「走吧,父皇和母妃還在等著呢。」說完,她毅然的轉身向著望柔台舊址的方向走去。
由于望柔台被毀塌陷,碎石瓦礫堆了下來,填滿了所有的密道,那條往上直通望柔台的台階密道自然也不存在了。
綺羅跪倒在瓦礫堆旁,在父母長眠的地方,她的眼淚再也抑制不住了。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手無力的垂了下來,擎著的白玉蘭花瓣叮咚一聲落在石板地上,滾了出去。
綺羅此時已經顧不上外物,她深深地跪伏在冰冷潮濕的石板地上,想離父皇、母妃近一點,再近一點。壓抑了許久的哀傷的嗚咽,終于沿著陰冷的青石板滲了出來。
丁香和雲霜跪伏在綺羅身後,雙雙垂淚凝咽,誰也沒在勸解,因為她們跟著綺羅一路風雨走來,都明白。
她們明白綺羅的哀傷;明白她的痛楚;明白她等了這麼久,冒了什麼樣的風險才能夠跪在這里,宣泄一個失去父母的遺孤的傷痛;明白她從未見過母妃的遺憾;明白她在父皇生前未能進孝,死後不能正大光明拜祭的無奈和屈辱;明白他唯有在這里,在父母長眠之地才可以宣泄的軟弱和疲憊;明白她……
許久之後,綺羅自己止住悲聲,緩緩地抬起身子,雙手合十,堅定地說,「父皇、母妃,羅兒拜別等羅兒從燕京回來,再正大光明的前來拜祭。」
說完,綺羅起身,走到滾落一邊的白玉蘭花瓣那里,俯低了身子,小心的伸出手去,生怕自己方才情緒不穩摔壞了這個精巧的秘匙。可是,當她的指尖接觸到溫潤的白玉蘭的時候,卻頓住了。
悄悄地等在遠處的雲霜和丁香發現了綺羅的不對勁,雙雙搶了過來,性急的丁香首先開口說,「小姐,是白玉蘭摔壞了,還是……」
丁香的話還沒有說完,她自己就停住了,指著白玉蘭下面那個和它十分契合的印跡驚異地說道,「咦,這是什麼?」
雲霜卻指著白玉蘭印記旁邊的一個似圓非圓形的深孔,疑惑的自語道,「這個形狀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見過啊。」
「是母妃的發簪,我遠赴月國離京之時,父皇在未央殿上親手給我插上的。」綺羅接過了雲霜的話茬,徑直說道。
「那,……」丁香剛想說取出發簪來試一試,看看是個什麼機關,但是她瞅了瞅綺羅頭上那個普通的簪子,識趣的住了口。
「是我大意,辜負了父皇的托福,弄丟了母妃的遺物,枉費了父皇的一番苦心部署。」綺羅臉上神色一黯,自責的說。
雲霜看著自責的綺羅,又看看眼前明顯是一處機關的深孔,斟酌著回憶說,「那天我們出巴郡之時,奴婢記得陛下是戴了那個簪子的,後來我們中了穆家的毒計跌下懸崖,又被人救了送去了大嫂家,奴婢就沒見到柔妃娘娘的簪子了。恐怕就是那個慌亂的時候遺失在山中了。」
「我們跳崖之時,簪子還在的,後來我們在大嫂家醒來,簪子也不見了。」綺羅懊惱著說,「上去回巴郡之後,我曾經讓白風暗中去尋,在我們墜崖的地方以及崖下的深潭中找尋打撈,結果還是沒有找到。」
「那簪子自己飛了不成?听你們的說法,那個救了你們大嫂也不是貪財之人啊?可是這中間也沒有什麼人能接觸到這個簪子了,真是奇怪。」丁香對白風的本事很了解,既然小姐派他去找都沒找到,那簪子就肯定沒在山中了,她皺著眉頭不解的說。
「有,還有人的。」綺羅回憶著當時的情景,猛然想到了自己半昏半醒時似乎看到了一個年輕的公子,他為自己拔了毒箭,處理了傷口。但是她後來怎麼俄回想也想不起那個公子的模樣了,她一度以為那只是自己的一個幻覺,現在想來,怕就是那人拿走了自己母妃的遺物了。
「是什麼人?」丁香和雲霜齊齊的問道。
綺羅揉著抽痛得額角,痛苦的搖了搖頭,「想不起來了,我,我竟是這麼沒用」綺羅說著,身子一軟坐到了地上。
「小姐莫急,出宮之後丁香就去找,就是翻遍了整個大山,我也會把那個拿了小姐簪子的人找出來。」丁香看著失態的綺羅,心疼不已,她跪在地上,對著望柔台的方向,鄭重地說。
「對,陛下莫急,雲霜就是拼了這條命不要,也要把柔妃娘娘的遺物找回來,開啟了這機關,了卻娘娘和先皇的遺願。」雲霜本就對故去的柔妃有著一份孺慕之情,再加上先皇的托付,陛下的信任,雲霜覺得自己找回那簪子責無旁貸。
雲霜和丁香的雙雙請命,驚醒了自責不已的綺羅,她知道自己現在不僅僅代表的是自己,自己身上還擔負著軒轅和耀家的責任,自己的一舉一動甚至是一思一念都影響著大局。
想到這里,她深吸一口氣,振作了起來,對著雲霜和丁香綻放出一抹篤定的笑容,堅定地說,「不管是誰拿了母妃的遺物,本宮一定會拿回來的,不過,不是現在。現在我們的當務之急是穩住鸞家,應付司徒家,丁香隨我嫁去燕京,雲霜留下坐鎮安都」
「陛下,請讓雲霜隨侍左右」
「小姐,丁香一個人嫁去燕京」
雲霜和丁香同時搶著說,綺羅卻緩緩搖頭,首先對著丁香解釋說,「在巴郡之時,司徒嫣與我有約,在青峰山下我也與季禮相約為盟,幻境之中也曾答應漠北的公子御互為援手。不管從哪個方面說,這些事都必須我親自去燕京。」
「至于安都麼,」綺羅說著轉過身來,對著雲霜說道,「商蘭還昏迷著躺在大蘭葉寺中,而紫鳳姐姐又莫名其妙的留在了耀宮,她們兩個都是我不可失去之人。只有把它們托付給雲霜你,我才能安心的在燕京與司徒家周旋。」
「雲霜領旨,定不會辜負陛下的信任,保護好紫鳳公主和商蘭妹妹。」雲霜沒有猶豫,當即堅定的答應了下來。
丁香听小姐在一次一件件的說著大事,她知道憑著自己的本事是無法應付的,唯有寸步不離的跟在小姐身邊盡自己的最大努力保護小姐了,她想的清楚,也痛快地答應了下來。
綺羅再一次眷戀的環視著一圈殘磚碎石,默默地和父母告了別,然後毅然的轉身,向著來去走去。
綺羅三人返回洗羅宮的密室時,天色已經快亮了。丁香和雲霜不敢再逗留,趕緊出了密室,回了寢宮。
綺羅在當年她和丁香準備的蒲團上盤膝坐了下來。雖然處身危機四伏的耀宮之中,但是綺羅拜祭過父皇母妃之後,安坐在密室的蒲團上把體內真氣靜靜的運轉了一圈,頭上蒸蒸的冒起了熱氣,心里也舒暢踏實了起來。
綺羅這邊剛剛收了功,雲霜和丁香二人臉上都帶著焦急之色去而復返,丁香手里還擎著一張皺巴巴的紙條。
不等綺羅詢問,丁香就紙條遞了過來,嘴里解釋道,「這是赤統領送進來的外面最新的情報。」
綺羅伸手接了過來,展開細看︰司徒善生大鬧耀宮早朝,鸞秋盈答應提前送嫁,明日送香玳公主離開安都。另︰紫鳳公主現身早朝,母女和睦。
PS︰今天是周五了,提前祝大家周末愉快。阿遲這斷時間雙開,兩本文的風格差異有些大,阿遲腦子有些糨糊了,走過,路過親們就在書評區吱一聲,支持、鼓勵一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