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綺羅眸中也是波光頻閃,憶起了巴郡城外那個昏迷的月夜,自己短暫的清醒之時曾看到的那道清清朗朗的毫無雜質的目光,里面的明顯擔憂與濃濃的關切讓她一時間就放下了心防,仿佛疲憊的心找到了安全的港灣。那一瞬的記憶如此的突兀又鮮明的再次呈現出來,讓綺羅一下子忘記了自己正在做得事情,伸著手怔愣在了當場。
就是綺羅一楞神的功夫,眼神逐漸清明的公子御已經撿起了地上的金魚簪子,溫潤的白光一閃,白玉金魚簪子立即就沒入了他的袖中,仿佛怕晚了一步就被人搶走了一般,他深深地把它藏進了自己貼身的內衣口袋里。
小金魚簪子閃過的溫潤之光驚醒了怔愣的綺羅,讓她想起了自己身上肩負的責任。她知道這個簪子的意義重大,雖然籍此她又確認了自己在巴郡城外曾經被公子御所救,但是之前心中已經有了決斷,盡管心中椎心的痛著,她還是硬生生地壓下了心中的絲絲縷縷的銳痛,讓聲音顯得刻板無波,「御皇弟的簪子甚為特別,與本宮丟失的母妃遺物極為相似,可否借本宮一觀?」
一邊說著,綺羅沖著公子御收藏了簪子的袖口伸出了手來,嬌女敕白皙的柔荑就這麼靜靜的伸到了公子御眼前,他眸中的迷茫之色逐漸散去,被這雙小巧的手一晃,仿佛遇到了什麼洪水猛獸一般,他猛地一緊拳頭,閉上了眼楮。
與此同時,綺羅那聲‘御皇弟’出口,公子御心頭一顫,仿佛預料中的災難降臨了,他很想伸手堵住那雙吐出這話的紅唇,然後把她緊緊地摟在自己的懷里,告訴她,自己不是她的御皇弟,是與她琴瑟和鳴的公子御,是早就把她放在了心底的大漠血鷹。
但是,他不能他想起了自己相依為命的血親哥哥握著她的手笑得那麼滿足的樣子,知道臨咽氣前還不忘朝著她伸出了手。現在哥哥剛剛亡故,尸骨未寒,自己怎麼能對著他的皇後說那些話,既然她不記得昨夜之事,平靜的喚他‘御皇弟’,那自己就扮演好這個‘御皇弟’的身份,替哥哥也是替自己好好的守護住她吧。
心中想的明白,狂躁之氣也漸漸的平復了下去,公子御緩緩地睜開了眼楮,眸色漆黑,血色已經完全的退去了,他清明的眸中閃過一片水霧,緩緩的自心口處取出了那枚自己一直貼在心口放著的那枚別致的簪子,仿佛帶出了他的鮮活紅艷的心一般,然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把簪子遞了過去,用連他自己都陌生的嘶啞聲音說道,「既然皇嫂看上了它,就收著玩吧,御,御也是偶然間得到的,不值什麼的。」
雖然這枚白玉金魚簪子是綺羅做夢都想尋回的,但是伴隨著公子御這聲‘皇嫂’,還是讓綺羅有一次失了心神,雖然她決定喊出‘御皇弟’三個字之時,痛楚的心中已經有了決斷,但是公子御喊出的這聲‘皇嫂’,在她獻血淋灕的心口上又撒上了一把鹽,綺羅的淚水終于順著她稍顯凌亂的鬢角流了下來。
「你莫哭,」公子御柔柔的喚著,本能的像前一探身,就要拭去那滴攪得他的五髒六腑都移了位的晶瑩心淚,可是他不經意的一錯眼,看到了躺在一旁無聲無息的哥哥辰茂,公子御伸出去的手就頓在了空中,咽了差點沖口而出的安慰,手里的簪子燙手一般扔到了綺羅張開的掌心里,眼神一轉,渙散的別向了一旁,嘴里也換上了生疏的口吻,客氣的詢問道,「不知道皇嫂何時煩心?」
綺羅在抑制不住的流淚之時,她已經意識到了不妥,如此出爾反爾的糾纏不是她的作風,她趕緊抬手胡亂的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滴,掩飾的急聲說道,「陛下新去,司徒嫣在一旁虎視眈眈,宮中必定大亂,本宮身邊沒有得用之人,心中有些惶恐。」
「皇嫂不必驚慌,外面的事自有御來料理,陪伴的侍女也會送過來的,皇兄這里就拜托皇嫂照應了。」公子御目光微垂,快速的說完,眷戀的又瞥了一眼無聲無息的哥哥,轉身閃入了秘道里,玄色的袍子輕輕一閃,就沒了蹤跡。
怔怔的望著公子御消失的方向,綺羅緊緊的攥著失而復得的簪子,喃喃自語,「就這麼走了,他,就這麼走了?」
「哎,」被晾在一旁的南宮奕輕輕的嘆息了一聲,他起身抱起了辰茂已經漸涼的身子放在了龍榻之上,又撬開了他的嘴巴,把一顆晶瑩的珠子塞了進去,轉身對著明顯在神游太虛的綺羅解釋道,「皇後娘娘節哀,陛下新喪,為了免得引起司徒家的猜疑,還是需要在這寢宮里呆上幾天的,我已經放了定顏珠,只要不是靠近了觀察,外人是看不出異常的。」
南宮奕的話喚回了綺羅的思緒,她一斂身子,嘶啞著說,「有勞南宮神醫了,只是司徒嫣臨去之時,說是三日後要百官朝賀,到時候人多嘴雜的怕是他們看出端倪。」
「皇後娘娘放心,有三天的時間足矣,御,御他不會讓司徒家逍遙太久的。」南宮奕哀傷的說著,對著綺羅躬身一禮,「南宮也要去做事了,養心殿會有人照應著的,南宮告退。」
南宮奕說著也學著公子御的樣子一轉身,貓腰閃入了秘道之中,隨即喀吧一聲輕響,多報琉璃格又緩緩地滑動,直到慢慢的掩上,平滑的再也看不出痕跡,就仿佛它本來就是這麼放著,從沒有移動過一般。
而綺羅也仿佛經歷了一場頗折詭異的夢境,夢醒一睜眼,什麼都沒有了。可是心口處那撕扯不絕的痛告訴她曾經經歷了怎樣的艱難抉擇、經歷了怎樣地剜心之痛。
此刻,再沒有了外人,綺羅強忍著的眼淚終于簌簌的掉了下來,一串一串的滴在了手中的白玉金魚發簪上,發出‘啪噠’‘啪噠’的聲響。哭了許久,經歷了幾番大喜大悲折騰的綺羅終于力竭,歪在貴妃塔上迷糊的昏睡了起來。
突然,昏睡中的綺羅耳朵一動,一下子張開了眼楮,她警惕的一躍而起,扯下龍榻周圍厚重的幔帳,遮住了無聲無息睡著了一般的辰茂。然後,她胡亂的抹一把臉上淚漬,躲在了了寢宮內室的簾子之後。
綺羅這邊剛剛處理完畢,就听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听到了正殿外,隨即就傳來小宮娥清脆的稟告聲,「啟稟皇上,御膳房預備了午膳,改傳膳的時辰了。」
綺羅凝神細听,從輕重不一的呼吸聲上的分辨,似乎是有四、五個人的樣子,綺羅略一沉吟,揚聲吩咐,「陛下還在歇息,莫要驚動了,你們把午膳放下吧,本宮親自去取。」
听了綺羅的話,外面的人似乎小聲地商量了一番,半晌才有小宮娥大聲答道,「奴婢們奉命伺候,不敢勞動皇後娘娘大駕,奴婢這就送進去吧。」
隨著話音落地,只听殿門吱嘎一聲輕響,似乎是外面的人想硬闖進來,綺羅綺羅一緊,她倒是不擔心外面的人硬闖,她在寢宮外面設下的八卦陣法不是那麼容易闖進來的,她當初設置這個陣法是防止有人接近偷听的,讓那些人自己繞來繞去,知難而退。
沒想到,這次外面的人是打著送飯的幌子打算硬闖了,怕是之前不能接近寢宮,司徒嫣起了疑心,這回是派人明著試探來了。這樣一來,恐怕不放人進來怕是不成了,可是南宮奕臨走之時承諾的照應之人來還沒到,她也只能出去,出其不意的迎了她們進來,再見機行事了。
幾息之間,綺羅的腦中轉了幾轉,已經拿定了主意,她悄悄地內室的簾子掀開了一條縫隙,專注著盯著漸漸被推開的大殿的正門,隨著冬日的陽光形成一束照進了大殿,兩個宮裝少女端著托盤,在化成塵埃的光束中小心翼翼的邁進了大殿來。
見進來的宮娥只有兩個,綺羅心頭一喜,雙手分別叩緊了簾子上綴著的珍珠,就要擇機動手。可是先前的那個宮娥一腳踢在殿門邊的凳子上,卻並沒有大喊出聲,而是身子一縮,退回了另一個宮裝少女的身邊。
而那個少女的動作更加奇怪,她對著同伴輕輕的點頭,然後裝作站立不穩的一些身子,腳下卻是趁機靈活的一動,一勾腳把正殿的大門緩緩合上了,也把陽光和外面的眼楮統統的擋在了門外。
看著這兩個宮娥怪異的舉動,綺羅心頭狂跳著,收回了邁出去的一只腳。果然不出她的預料,關了門之後,這兩個宮裝少女神色放松了下來,那個假裝跌倒的少女單手托了托盤,騰出一只手來牽起同伴的胳膊,然後全神貫注的凝神看著屋內看似雜亂的擺設,然後一步三回的迂回前進起來,雖然其間不乏踢道了桌子、凳子,但她們並沒有迷失,還是有驚無險的前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