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飛騰一邊說著,一邊做了個請的姿勢,然後自己緩緩轉身,把司徒鶴迎進了鸞府正廳。
正廳里,鸞貴妃一身正紅的皇後服飾已經端坐在副陪位置上了,見到父親引了司徒鶴進來,她也滿面春風的站了起來,明知故問的含笑說到,「司徒大人不遠千里來我安都,一路勞頓,在耀都可還住的慣?」
司徒鶴見鸞家父女都是一副舊事不提的熱情樣子,心內更加篤定,他敷衍的微一彎腰,「謝聖女貴妃娘娘惦記,司徒一切都好。」說完,他不待鸞貴妃應答,徑直走到貴賓位置上,大咧咧的坐下。
甥女娘娘?听著司徒鶴不倫不類的稱呼,再看看他篤定傲然的態度,鸞家父女對望一眼,不怒反喜,雙雙無事人一般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下,老管家鸞忠則一直帶著卑微的笑容張羅著丫鬟送上熱茶和小點心,然後識趣的帶著下人們退了出去,輕輕的帶好了正廳的大門。
見沒了閑雜人等,司徒鶴一直高揚著的下巴微微一沉,倒打一耙的首先責問道,「鸞大人和聖女難道忘了自己對司徒太後的承諾了麼?」司徒鶴仿佛忘記了自己的失誤一般,把在耀星蕪那里受到的窩憋氣一股腦的算到了鸞家父女頭上。
鸞秋盈顯然沒有父親的定力,她眉梢一動,反詰的話剛想沖口而出,被鸞飛騰一記警告的眼風給堵了回去,她心中暗驚,馬上調整了情緒,無可奈何的輕輕嘆息一聲,紛紛的說,「接到司徒太後娘娘的傳信,本宮與父親就一直在設法阻撓與耀綺羅嫁去月國,差點就成功了,沒想到被一個自以為是的蠢丫頭給壞了全盤的計劃。」
對于耀宮夜宴之事,司徒鶴也是有些耳聞,他對于鸞貴妃聯合穆宛清很是不屑,他初入安都之時不肯過鸞府居住也有這個因素在里面,司徒鶴認為鸞家就是應該完全忠誠于司徒家的。
鸞家父女這麼明顯的三心二意的做法,是需要警告一番的。現在听到鸞貴妃這麼說,帶著推托之意,他想也沒想得就反問說,「貴妃娘娘,莫不是還在指望月國穆家的那個小丫頭絆倒耀星蕪不成?」
鸞貴妃被噎的又是一滯,臉色瞬間就紅了。不過須臾,她就明白了司徒鶴話外的意思,趕緊解釋道,「司徒大人不要誤會了,月國的穆家自然不能和貴國的司徒家相提並論的。不過,既然穆宛清自動找上門來,本宮也就是順便利用了她一下而已。誰知道她竟然如此不堪,不但沒能設計了那個耀綺羅那個妖女,反倒把自己設計到了別人的床上。真是,……」說到後來,鸞貴妃真的生氣了,咬著牙,恨恨得怒其不爭起來。
司徒鶴並不關心一個小小的穆宛清的得失,他要的是鸞家識得時務,乖乖的配合著他把這趟差事辦好,因此,他眼楮一番,冷冷的打斷了鸞貴妃的話,「既然知道穆家的人如此不中用,就要另尋他法,太後娘娘耐心有限,她老人家要的是結果,你們鸞家最好能提供點有價值的東西」
哼,穆家的人如此無用,那司徒家派來的使臣又有用到哪去了?還不是被耀星蕪君臣戲耍得團團轉,更諷刺得的是白白損失幾萬套的精純戰車和健馬。鸞貴妃心中暗暗把司徒鶴嘲笑了一番,但是接到父親再一次的暗示的目光後,還是悶悶的閉了嘴,不肯再多言。
司徒鶴怒氣撒完也沒有得到什麼好的主意,只好恨恨得看著鸞家父女,等著他們拿主意出來。
一時間,鸞府正廳內,大家各懷心思都沉默了下來,大家各自默默的想著心事。
許久,鸞飛騰輕咳一聲,打破了沉默,轉而說起了另一個司徒鶴不願提及的話題,「司徒大人先不要動氣,最近耀皇行為頗為怪異,我們該心平氣和的好好合計一番,及時想出應對之策啊。」
鸞飛騰說得婉轉,自然是顧及了被戲耍的司徒鶴的面子,饒是如此,司徒鶴想起耀星蕪的大膽戲弄,自己竟然就那麼愚蠢的听信了他的話,臉上還是飄起一朵紅雲,一閃即逝,他倉皇的咳簌一聲,趕緊穩住心神,把球又踢了回去,「鸞大人有什麼好的計策,不妨細說,大家參詳一二。」
鸞飛騰先沒有說話,端起自己面前的清茶抿了一口,才慢悠悠的開了口,「依目前的情形看,耀帝是鐵了心的要和月國聯姻了,連辰國的面子也不肯給,甚至還有恃無恐的耍陰謀詭計,蒙騙司徒太後娘娘;他在綺羅公主的嫁妝上也是不遺余力,應該是有所依仗了莫不是月國除了糧食,背地里還給了他什麼?或許還有更大的陰謀也說不定啊」
這些話,是鸞飛騰的肺腑之言,既是說給司徒鶴听,也是他自己的疑惑,深山里從戎部落老族長被刺殺,族內動蕩,爭權奪利暗潮洶涌,安都皇城內耀星蕪堅決把綺羅公主賜婚月國,還耍小聰明騙了辰國的三萬套精車健馬,難道他就不擔心辰國的報復麼?還是他已經有了其他計劃,讓他甘願冒著辰國的雷霆之怒也要犯險一試?
司徒鶴眯縫起細長的眼楮,心中暗自揣測不已,這個鸞飛騰是什麼意思?是要挑動辰國和月國相斗麼?兩虎相爭,必是兩敗俱傷的局面,他們想從中漁翁得利麼?莫不是他們鸞家和耀家達成了什麼協議不成?還是從頭到尾都是鸞家在控制著局面,耀皇只是他們父女手中的一個幌子,辰國的精車健馬卻是暗中落入了他們鸞家手中?難道他們司徒家一直被蒙在了鼓里,被一個小小的鸞家利用了去?
前思後想,司徒鶴是越想越亂,越想疑問越多,他不得已開口試探的著問,「听鸞王的意思,是月國已經直接插手了你們耀國君臣的內務,需要我們辰國直接出面對付月國?」
司徒鶴沉吟半晌,臉上的表情也是陰沉著變了幾變,而且是越變越難看,卻是說出這麼一番質疑的話來,鸞飛騰知道司徒鶴誤解了他的意思。鸞飛騰腦門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他一著急,失去了淡定從容,抬起袖子胡亂的抹了一把,把心一橫,苦笑著解釋道,「司徒大人此言差矣,事到如今老夫也不妨實言相告,耀國西南的十萬大山中出了紕漏,我,我從戎部落已經亂成一團糟了,耀國形勢危在旦夕了此事,……」
「此話當真?」鸞飛騰的話還沒有說完,司徒鶴就急急得插了一句,他已經被耀星蕪騙過一回了,這次一定要問個清楚明白再說。
「真人面前不說假話,」鸞飛騰眉頭緊鎖,沉痛的說,「看耀星蕪如今的作派,哪用得著月國直接插手,他自己底牌不斷,如今我鸞家,唉,」鸞飛騰故意不提他們在騰繩邊城的種種布置,語帶淒慘的連連嘆息,低下了頭去。
這回司徒鶴真的心驚了。
如果,十萬深山中的神秘後盾一旦有了閃失,那鸞家在耀國的地位可真的是不穩了,上次處置漠北那批悍匪的事情時,太後娘娘就曾懷疑鸞家是在這方面出了岔子,只是鸞家瞞的極緊,他們的人一直沒有探听出具體的詳情,今天听到鸞飛騰親口證實,司徒鶴還是吃了一驚,臉上禁不住就帶出了驚異的神色來。
其實,佯作低頭嘆息的鸞飛騰,一直用眼角的余光悄悄的打量著司徒鶴,見他驀地變了臉色,知道自己這些虛虛實實的消息,終于起了作用。
鸞飛騰抓住機會,趕緊裝模作樣的抬起袖子,抹了抹干淨的眼角,趁熱打鐵地說明了自己意圖,「耀國的事務自是不敢勞司徒大人費心的,只是,只是,耀國目前的局勢需要快刀斬亂麻,一舉挫敗了耀星蕪的陰謀詭計,最好能一勞永逸一個一心一意為司徒家效勞的耀國,難道不是大人和太後娘娘想看到的麼?」說到最後,鸞飛騰語氣謙恭無比的反問了一句。
鸞飛騰這番話說的司徒鶴連連點頭,鸞家失去了十萬大山的神秘依仗,只會更加的依賴辰國,鸞家這次是要借助辰國之勢,先聲奪人,一舉壓制了耀家呵耀皇,在目前的局勢下,這也不失一個可行的辦法。
那個膽大包天的耀星蕪這個時候都還敢戲耍自己,戲耍太後娘娘,若果鸞家再進一步被他壓制,以後還不定會整出什麼膽大妄為的妖蛾子呢。司徒和這麼想著,他面色一緩,斟酌著說,「嗯,鸞大人這個建議倒是有些意思,還值得考慮,本使會傳信給太後娘娘,請她老人家定奪的。」
听到司徒鶴這麼說,鸞飛騰緊吊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他不著痕跡的丟給鸞貴妃一個稍安毋躁的眼神,站起身來,對著司徒鶴一躬到地,「多謝司徒大人成全,老夫就靜候大人的佳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