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知文的直覺沒有錯,鐸縣的那個清涼米皮攤主就是穆家派來跟穆宛清通氣的,穆宛清一路上用鴿子傳遞些不疼不癢的信息迷惑了月知文和執墨,其實早在他們出安都之前,她已經做好了安排。
穆宛清細細的寫了信,把把安都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寫了,只是徹底瞞下了耀宮夜宴之事,繪聲繪色的描述了與鸞家相約為盟的過程,並說說明,鸞家要的是活著的綺羅公主。舍了便捷的信鴿傳書,她的人通過鸞家暗樁的掩護,星夜兼程快馬直奔南京。
畢竟安都還是鸞家的地盤,這點事情還是能配合了穆宛清的,沒過幾日,穆宛清的信件就交到了目標的手上,穆彪接了信不敢怠慢,趕緊進宮找妹妹商議。
面對著穆宛清的千里來信,穆家兄妹面面相覷,疑惑不解,穆貴妃沉思許久後,輕喃出聲,「耀國的鸞家要留活口?」
「確實讓人費解啊,」穆彪本就不擅權謀,擰著眉頭子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干脆大手一揮,不耐煩地說到,「不管鸞家要活口何用,咱們只要配合了他們,就坐實了與他們的聯盟,再有了他們家的家傳梅花信物在手,以後定是一個助力,萬一事情有變,耀國也能是我穆家家族後人們的一個退路。」
穆貴妃聞言,也展了娥眉,綻放出一抹淺淺的笑,「哥哥說的很對,與鸞家結盟于我們百利而無一害,宛兒這回雖然沒有按照我們商量的好的去辦,但是能拿回來鸞家的信物梅花,也是功勞一件。」穆貴妃嘴上夸贊著穆宛清,心里卻有著另外的打算,這個穆宛清平日里乖順,不顯山不露水的,這回被迫出使耀國,本是一箭雙雕的死局,沒想到竟然還是被她化解了,還搭上了鸞家的線,她這一趟出去,見了世面,野心也會大漲,武兒將來怕是更難控制住她了,少不得她這個做母妃的再費心提前籌謀了。
穆彪看著一臉笑意的穆貴妃,自然不知道她心里的小盤算,他真心的為穆宛清這個女兒驕傲著,「宛兒這回做的漂亮,是有幾分妹妹你當年的手段,以後你們姑佷變婆媳,在妹妹的提攜幫襯下,宛兒也會成為一代賢後的,月國就徹底是我們穆家的天下了,哈哈。」穆彪粗線條,不擅權謀,但是也不傻,夸獎女兒的同時,還捎帶著拐著彎恭維了她未來的婆婆。
穆貴妃一挑眉,壓下心底的厭煩,笑著嗔怪道,「哥哥說的哪里話,宛兒這孩子聰明有擔當,即便沒有本宮的提攜,將來定是個有出息的。」穆貴妃笑吟吟說完,突然,毫無征兆的臉色一沉,語氣就變了,「宛兒此去耀國山高水遠的,又是混在一群大男人堆里,可不要出什麼事才好。畢竟一個女兒家,如果有一丁點不好,起了不必要的流言,可叫武兒如何自處,如何面對月國文武百官和月國萬民哪。」
「妹妹你多慮了,有這麼多人護著呢,能出什麼岔子,」穆彪沒有听出妹妹的心思,以為她是純粹的擔心穆宛清,他不甚在意的勸了一句,馬上把心思轉移到邊境的事情之上,「在耀國不好動手,就在邊境動手好了,那里是來南京的必經之路,月知文插翅也難飛過去的,過幾天我再把姜淳派過去,幫襯著他們兄妹點,截了人先悄悄的送來南京再說。」穆彪對這個姜醇的辦事能力和忠心都甚為放心,這次他是借口探望不舒服的穆貴妃進宮的,實在沒有辦法把姜醇帶在身邊。
听到穆彪說這些,穆貴妃暫時把其他的心思拋在一邊,略一沉吟,斟酌地說道,「姜醇這個人是有些本事,就是有點張狂,哥哥用他可以,但是也要防備他背後搞些小動作,耽誤了我們的事。」
穆彪大手一擺,自信的說道,「妹妹放心,哥哥我帶了這麼些年的兵,自然曉得的什麼人能用,什麼人要防備著的。」
其實,穆彪心中對于妹妹的小人之心,是頗有些不以為意的,那個姜醇本是卑賤之人,是靠著他穆彪的賞識才有了今天的地位。而且,在為數不多的幾次戰役中,不管是與辰國小規模的邊境摩擦,還是追擊那些三國交界地帶藏匿的流匪,姜醇都很識實務的躲在幕後出謀劃策,但是卻把功勞記載在了穆彪父子身上。這樣既有能力又有眼力的幕僚跟在身旁,穆彪的軍旅日子過得要多舒心有多舒心,經過了慎重的考察和衡量,他這才把這個姜醇帶來南京的,豈是穆貴妃三言兩語就能動搖了穆彪對姜醇的新任呢。
「哥哥既然信的著他,妹妹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听穆彪說的斬釘截鐵,穆貴妃雖然有些急但也無奈,而且,她眼下也沒有其他合適的智囊人選可以派去邊關,南京城內,她下一步計劃里還需要穆彪親自坐鎮呢。
穆貴妃心思轉了幾轉,不再糾結姜醇的問題,她抬起頭,笑容滿面的轉了話題,「我看宛兒信里面的描述,這個月知文確實是對那個耀綺羅有幾分意思的。哥哥你與司馬炎同殿稱臣,一文一武同為百官之首,眼看著他家的寶貝女兒要吃虧,無論如何,哥哥也該給他遞個信的哦。」
「呃,」穆彪一愣,沒跟上自家妹妹的心思,睜著大眼疑惑的問,「妹妹的意思是?」
穆貴妃撲的滿滿厚粉的臉上神色一沉,眼中狠戾之色頓顯,咬著牙說,「陛下老糊涂了,一紙賜婚把司馬老狐狸推給了月知文,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這回那個小崽子心中起了別的心思,也怪不得我們給他後背使絆子了,本宮讓他成也司馬玉,敗也司馬玉。」
穆貴妃說著,招手喚過自己的哥哥,附在他耳邊如此這般的說了一番,說的穆彪連連點頭,「好,好,好的很,就按妹妹說的辦。」
穆彪和穆貴妃商議妥當,心滿意足的回了府,回府後就把姜醇招去了密室,細細的分解了半天,姜醇垂著眼簾,暗暗的把目前的形勢理了一遍,心中有了主意,他鄭重的一拱手,「將軍放心,醇定當竭力,不辱使命,不負將軍和貴妃娘娘的重托……」
「好,你辦事,本將軍自然放心,你收拾一下,就悄悄地離京吧。」穆彪像對待自家子佷一樣拍了拍姜醇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
三天後,沒用驚動任何人。一襲青衫,一頭小毛驢,一身落魄秀才裝扮的姜醇帶著一個小童子悄然離開了南京,直奔西北邊境的月國穆家大營而去。
綺羅公主一行在滄瀾江棄舟登岸之時,姜醇也晃晃悠悠的進了穆家大營。
穆南昭自然明白這個看似落魄的書生在父親心目中的位置,況且,這次他又是從南京帶著父親和姑姑的意圖而來。是以,穆南昭听了親兵的稟報,親自迎了出來,直接把姜醇迎進了中軍帥帳。
親兵小廝們端茶倒水伺候周到之後,穆南昭擺手讓閑雜人等退下,直接問到,「姜先生此次回營,家父可是有什麼特別的交代?」
穆南昭問的直接,姜醇也不客套,簡明扼要的說道,「劫擊月知文,掠了耀綺羅。」姜醇說著,從袖中掏出一封未封口的信遞了過去。
「掠了?那多麻煩,直接劫殺多麼簡單便捷的事。要本將軍說啊,只要他們過境,讓兒郎們萬箭其發,連著月知文一並解決了,一了百了。」穆南昭的性子也是隨了父親的武將烈性,崇尚武力解決一切,他一面不滿的抱怨著,不明白父親干嘛多此一舉要活的,一面不甚甘願的接過信來。
姜醇先沒有多作解釋,他先朝著穆南昭的手里的書信奴了奴嘴,才悠悠的開口勸到,「大將軍在信里都說了,大公子一看便知,許是大將軍和貴妃娘娘要她這個活口有其它的用途。」
「不知道這個耀國的公主有什麼稀奇的,父親要這麼處置?」穆南昭說著,這才打開手里的信細看,大開大闔的卻是父親穆彪的親筆。
穆南昭看完有一瞬間的沉默,父親還真是了解他的性子啊,怕他沖動誤事,這麼殷殷的叮囑他不可妄動,一切要多和姜先生商議,還要配合遠在迎親隊伍里的宛清妹妹行事。
穆南昭越想越憋氣,听父親這口氣,大主意讓姜醇來出,這個他沒意見,畢竟姜醇的心機手腕他見識過,也很佩服的。但是,為什麼還讓他配合宛清那個養在深宅大院的丫頭呢,那個丫頭雖說也是個伶俐的,哄的母親很開心,在眾多的庶女妹妹中月兌穎而出,可那些都是內宅里的小打小鬧,怎可和軍國大事相提並論?讓一個女流之輩擔起這麼重大的責任,他這個駐守邊關的代理大帥,真刀真槍練出來堂堂七尺男兒到成了打雜的了,穆南昭怎麼也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