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穆南昭看了穆彪的親筆信後,越來越難看的臉,聰明的姜醇眼楮一轉,已經猜到了這個穆府大公子憋氣的原因。
姜醇來穆家大營雖然時間不是很長,但是卻把穆家父子的脾氣模了個底透,這個穆南昭大公子是穆府嫡長子,向來自視甚高,一直以未來都是以穆家未來族長自居的,偏偏他自身是個有勇無謀的。這回,這麼大的事情,讓他配合那個一向沒怎麼放在眼里的庶出妹妹,他怎麼能順氣的了呢。
幾息之間,姜醇已經想的明白,但是這事大家彼此心知肚明,不是他一個幕僚的身份能直接擺明了勸說的,否則只會越勸越僵。
姜醇不愧被穆彪看重,是個有急智的,他心思電轉,終于有了一個主意,姜醇微微一笑,不談穆宛清,接著穆南昭剛才的話茬侃侃而談,「那個耀綺羅自打昏睡中醒來,身邊就是非不斷,神秘的商家救她護她,耀星蕪也借著她入宮之機一舉挫了鸞家的銳氣,重上朝堂。這回月知文更是以求娶她為名哄得了陛下的歡心,毫無預兆的就給他和司馬玉賜婚,生生地把司馬炎那只老狐狸推給了他,大將軍無奈派出未出閣的宛小姐拋頭露面,千里奔赴安都。耀綺羅這樣一個陰柔的女子,陽謀對她用處不大,沾惹了她,沒得帶壞了穆家軍的士氣。」
姜醇一番話,果然讓穆南昭轉了心思,他咂麼咂麼了姜醇的話,猶疑的開了口,「這個耀綺羅如此麻煩不斷,再加上那個陰晴不定的月知文,宛兒此去沒吃什麼虧吧?。」穆南昭話音中帶著絲擔憂,終于有了點長兄的風範。
姜醇聞言,心頭一松,這個穆南昭雖然有勇無謀,好在氣量還不算太小,他贊嘆的一笑,繼續順著穆南昭的意思說道,「宛小姐一路被月知文的人看得嚴嚴的,傳出的消息不多,算算時日,她們快到邊境了,咱們滲透過去的人應該可以聯系上了,咱們先了解下具體的情形再說。」
穆南昭點點頭,「先生說的是,既然父親大人要截了耀綺羅又不能明目張膽的傷了月知文,這個事情還真是有些棘手,宛兒跟著他們這麼久,總會知道點什麼,咱們先聯系上她打听下再定奪。」七繞八繞的,穆南昭終于自己也同意了讓穆宛清來出主意定策略了。
姜醇心頭大定,這才緩緩地把自己一路想好的計劃說了出來,「巴郡目標太大,那個貧瘠偏僻的鐸縣是個不起眼的地方,醇建議,將軍派暗人在那里聯系宛小姐,共商大計。」
「好,就依先生。」穆南昭痛快的點了點頭,然後一聲 哨喚來了不知隱在何處的暗衛首領,如此這般的吩咐了一番,暗衛閡首領命,一閃身出賬,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就在姜醇悄悄地出了南京幾天後的一個傍晚,安坐在自家別院里專心刺繡鴛鴦戲水枕套的司馬玉收到了一封信,拿著信進來的是大丫鬟春桃,她擎著一個普通的未封口的信封,一臉疑惑的走了進來,「小姐,奇怪的很,奴婢出府買繡線的時候,有人攔住奴婢,說是有了大殿下的消息,讓奴婢……」
春桃的話還沒說完,司馬玉豁地一下抬起頭來,眼神晶亮晶亮的,她扔了手里的繡花繃子,一抬手打斷了春桃的話,指著她手里的信封,急急的說道,「可是這封信,快拿來給我看。」
春桃還想再說什麼,但是看著一臉焦急期待的司馬玉,終是沒有多說,雙手把信呈了上去。
司馬玉不顧被繡花針扎了的青蔥似的玉手,揚起一線滾燙的血線,急急得展開了信箋,但是隨著她越看越快,臉上的雀躍喜色卻一點點褪去,直至一張小臉慘白的全無血色,捧著信箋的雙手也止不住的抖了起來。
春桃見自家小姐越來越不對勁,顧不得尊卑,趕緊沖了上來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司馬玉,焦急的喊著,「小姐,小姐,你怎麼了?不要嚇唬奴婢啊」
「走,回府」司馬玉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嘶啞的利害,但她已經顧不上這些了,她要回去,馬上回去,去求教爹爹,這信上說的是不是真的。
春桃一邊拉住顫抖著卻堅持出去的司馬玉,一邊急得全身都冒了漢,不住嘴的勸解說,「小姐,今天天色已晚,等咱們到了城門,南京的大門也該關了,咱們明天一早再回府不成麼?」
「不,今晚非回不可,」司馬玉嘶啞的嗓子堅持著,她柳眉一豎,拿出百年望族嫡傳小姐的氣勢,「城門關了怕什麼,難道堂堂宰相家的千金還叩不開南京的城門?你現在就速去準備吧。」
「是。」見小姐鐵了心,春桃不敢再勸,急忙先去打點小姐回城的一切了。
暮色低沉,空中劃過一道閃電,隨即一道沉悶的雷聲由遠及近,炸響在了南進守軍的頭頂上。就在這時,司馬丞相府的馬車也來到了南京城的南門外,領頭的侍衛高舉著司馬府的令牌,高聲斷喝,「開門,快開門。」
守門的小卒正焦急地等著換班呢,看外面的這天色馬上就要下雨了,趁著還有點時間,趕快換了班回去,免得淋一身秋雨,得了傷寒還不是自認倒霉。偏偏這個時候,有人大力的叩響了城門,小卒暗啐一聲,探出頭去眯縫著眼楮高聲罵道,「真是不長眼的,這都關了城門了,有事明天請早再來。」
「不長眼的東西,說誰呢,司馬丞相的千金也是你能攔的,這身差衣穿膩了不成?」不知何時,守城的千總站在了守門小卒背後,大聲呵斥道。
小卒心口一緊,趕緊回身,撲通一聲跪倒,「大人息怒,咱長了雙狗眼沒看清貴人,大人贖罪啊,小的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一歲的稚兒指著咱這點俸祿吃飯呢。」
千總把眼一瞪,「糊涂瓤子,本將軍恕了你有什麼用,外面的你貴人你惹得起?」
「是,是,小的糊涂,這就去給貴人開門去,您老大人有大量,饒恕了小的這一回吧。」守城小卒說著,模一把額頭上的冷汗,爬起身子,跌跌撞撞的去開城門了。
吊橋放下,城門吱吱啞啞的打開了,司馬玉的馬車瘋了一樣沖進了過去,守城的小卒悄悄地一撇嘴嘟囔道,「真是,趕著投胎啊,平時听說挺端莊賢淑的一個大小姐,今天這是怎麼了。」
「不想死的,就管住你那張胡唚的嘴。否則,看不到明天的太陽,別怪本將沒提醒你。」千總的聲音幽幽的,卻比炸雷還猛地炸響在了守門小卒的心坎上。
守門小卒嚇得一個激靈,猛地一縮脖子,癱在了地上,「小人省得,省得,……」
許久之後,還沒有人說話,守門小卒戰戰兢兢的抬起頭來,四處瞭望,城門早就關上了,四周靜靜早就沒有了一個人影。
突然,有一道閃電劃過,隨著 嚓一聲悶雷,豆大的雨點終于漫天遍野的砸了下來。
司馬丞相府的嫡女千金雨夜闖帝都南京城門,本就是可大可小的一件事,在有心之人的掩飾下,連一個泡都沒冒,就這麼過去了。南京城一片百官恭謹,百姓和樂的太平盛世繁華景象,但是會看門道的還是感覺到了不對勁。
南京城里一些重臣的府邸門戶明顯嚴了起來,雖然明的門哨還是原來的那麼幾個,但是暗地里卻都加派了人手,沒事往哪家門前一晃,準會綴上好幾個尾巴,沒人的地方仔細盤問一番才放行,一個對答不慎,干脆直接就被滅口了。
南京城的詭異氣氛自然引起了留守的執硯的注意,他聯絡了宮里的執醫,兩人把方方面面的情況一踫,立即得出一個嚇人的結論——月宮里的老皇帝陛下又昏迷了
執硯不敢怠慢,馬上飛鴿傳書把這個天大的消息給月知文傳了出去。
遠在巴郡的月知文主僕收到這個消息時,丁香和執書帶著綺羅公主的嫁妝剛剛離了巴郡也就一天多不足兩日的光景。
執墨接了這個天下大的消息,嚇得腿一軟,差點坐到地上,勉勉強強穩住了心神,趕快把信給月知文遞了過去,嘴里結結巴巴的說,「殿下,這可如何是好?殿下遠離南京,萬一,陛下他,陛下他,……」饒是執墨和月知文再親近,老皇帝畢竟是月知文的父皇,大月國的一國之君,他也沒敢直說出來陛下撐不住駕崩的話來。
月知文卻沒有執墨這麼多忌諱,他俊臉一沉,劍眉微攏,「放心,老頭子還暫時死不了,不過,他早不倒,晚不倒,恰恰在我們剛到邊境的時候倒下了,這事確實透著蹊蹺。」
「一準是穆家搗的鬼,想趁著殿下不在南京,想一舉搶得先機,真是做他們的春秋大夢呢。」執墨穩住了身子,喘過了一口氣來,憤憤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