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斌一見公主回來,不等她坐穩正座,就疾步上前跪倒在綺羅身前,痛聲說,「臣趙德斌參見公主,月國舉兵犯境,離我巴郡不足百里之遙,臣無能,將稀兵少,不能出城迎敵,只能死守巴郡,恐連累了公主和城中幾萬的百姓了。」
趙德斌為國為民的急切心情,讓綺羅肅然動容,她雙手虛抬,穩穩的說道,「趙將軍莫急,請起賜座,月國大軍此次犯境,卻不是為了巴郡而來。」
綺羅說著,扭頭對著雲霜少有的厲聲吩咐道,「本宮和趙將軍有軍情要議,你守好門戶,莫讓閑雜人等擾了,若是的泄露了軍機,唯你是問」
雲霜一臉剛毅,決絕的應到,「是,奴婢遵命。」說著,她帶著大小宮人們魚貫而出,掩好門扉,執了三尺輕鋒,一臉凜冽的親自守在了門外。
趙德斌剛剛從綺羅方才的話中醒過味來,這邊綺羅已經打發走了宮人們,正殿里只剩下了君臣二人。
環視空蕩蕩的大殿,趙德斌若有所悟地直言道,「難道是月國內政,穆家軍這次是沖著他們的大殿下而來?」
綺羅含著笑,點點頭又搖搖頭,「是,也不是。恐怕本宮也是他們的目標之一。」
趙德斌一听更加著急了,耀國好不容易出了一個為國為民的好公主,豈能有閃失?這可如何是好?
趙德斌這兩天一邊安置著流民,一邊等著滄瀾度的消息,就在剛剛,他派去取糧食的譚鳴已經飛鴿傳來了消息,綺羅公主用好幾十車嫁妝購得了六萬擔糧食,一擔也不少,他們正在卸船裝車,不日就可運抵巴郡,徹底解決了好幾萬饑民們的饑荒問題,趙德斌心中盤算著,這些饑民不但不會餓死,還能分到明年的種子呢。
綺羅公主和親月國換來了十五萬擔糧食,雖然不知何故,耀皇只發出了九萬擔,但是公主適時地又用嫁妝購得了六萬擔,這回耀國的難關就要過了,耀國黎民蒼生得救了,耀國得救了,耀帝雖然懦弱昏聵,卻是生了個好女兒啊。
趙德斌心中感慨萬千,突然探子稟報月國大營有異,隱隱的向著他巴郡壓了過來,他心中一驚,首先想到了御駕在此的綺羅公主,耀皇昏聵無能,好不容易有個識大體、顧大局、大仁大善的公主,如果在他巴郡,在他趙德斌的眼皮子底下出了閃失,那他不就是巴郡的罪人,耀國的罪人了麼?
百年之後還有何面目去見對他有知遇之恩的先帝?趙德斌越想越著急,下意識的跑來行宮找公主討個主意,沒想到主意還沒討到,竟听到了月國穆家軍沖著公主而來的驚天之語。
趙德斌急得心口怦怦的亂跳,嗓子堵的難受,魁梧的身材也好像一下子萎靡了不少,他聲線不穩的說,「既然公主是他們的目標,那請您趕快避一避吧,」趙德斌說著,腦子里飛速盤算著哪里是個安全之所,想了一圈似乎也就是回安都相對妥當了,他雙手撐地,一躍而起,「公主可是要暫回安都?臣這就派人護送公主離開。」
綺羅再次搖了搖頭,「本宮不能回避,回避只會給巴郡帶來刀兵之災。再說了,穆家大軍壓境,最主要的還是他們的大皇子月知文,本宮以及巴郡都是被殃及的池魚。只要本宮離了巴郡進入月國境內,穆家軍就沒有了再圍賭巴郡的借口和立場了。」
一听綺羅公主不退反進,趙德斌更急了,眼中都冒出了紅血線,他剛想反駁,綺羅擺擺手打斷了他,緊接著說到,「趙將軍你來的正好,本宮正巧有事托付于你。」
「呃,」趙德斌被綺羅堵得滿月復的話都咽回了肚子里,他又堅決地磕下頭去,「公主有事盡管吩咐,臣萬死不辭。」
「月軍圍城,月知文怕是早有預料,今日他說滯留巴郡數日,本宮猜想多半是迷惑之語,南下之期不會拖過後天。這樣一來,本宮隨身的這些嫁妝就不能再帶走,這些就都拜托你代為保管了。現在耀國是多事之秋,本宮相信你定會善加利用它們,給巴郡百姓、甚至大耀百姓造福的。」綺羅緩緩地把自己早就盤算好的計劃說了出來,不過這回穆家軍異動,讓她這麼做的理由更加合情合理了。
趙德斌的反應和丁香初听到綺羅這樣的打算的時候如出一轍,「公主此事萬萬不可啊,哪有出嫁的公主沒有嫁妝的,豈不是讓月國人小瞧了去?再者,公主沒有了錢財傍身,在月宮可怎麼管教和收服奴才們?」趙德斌想的比丁香更長遠些,直言不諱的說了出來。
如此愛民的趙德斌面對幾十車可以救民無數的公主嫁妝,首先還是想到了公主舍了嫁妝以後的生活,這樣的趙德斌再次讓綺羅動容了,她心中有暗暗有了一個主意,不過現在還不到說的時候,她實實的拉住趙德斌的衣袖,讓他站起身來。
杏目炯然燦若晨星,綺羅盯著趙德斌的眼楮,誠摯的說,「趙將軍真心實意的為綺羅打算,綺羅心領了,本宮去了月國,自會另設他法,靠錢財里籠絡了奴才,只能籠絡了一時卻籠絡不了一世。只是這非常時期,不能再循那常理,這萬里神州目前的局勢風雲涌動,一觸即發,趙將軍心中也有數吧,我耀國國庫里的家底還是用在自己家里合適。而且,眼見得,本宮南下之路並不平坦,白白的便宜了月國宵小,豈不是讓綺羅成了大耀的罪人?」
綺羅聲音不高,說的也頗為雲淡風輕,但是听在趙德斌耳中卻讓他內心泛起了驚濤駭浪,這樣胸襟博大、灑月兌的綺羅公主哪像個弱質女流,取自耀國國庫的嫁妝竟然被她分毫不帶都留在了耀國,那些別有用心之徒亂傳公主搜刮耀國的謊言自然不攻自破了,這坦蕩蕩的一位公主,分明是一代明君之姿,「公主有膽有識,愛民如子,巾幗不讓須眉,實是我大耀之幸,公主但有差遣,臣肝腦涂地,在所不辭。」
趙德斌說著,又心悅誠服地跪下了,激動得語無倫次。此時的綺羅沒有按公主大妝,只是尋常的宮裝打扮。但是,激動得趙德斌望著那雙熠熠生輝的眼楮,仿佛多年前殿上朝見先帝一般,讓他甘心的臣服在她腳下。
「趙將軍快快請起,得將軍在巴郡守護也是要大耀之幸,」趙德斌一腔終于得遇明主的激動,綺羅心中也是欣慰不已,不管耀國如何動蕩,有了趙德斌守住巴郡大門,總可讓人安了一半的心,更為難得是趙德斌對于黎民百姓的憐憫愛護之心,再有了她留下的取自于大耀國庫的這些嫁妝,不遠的將來,巴郡的軍力、財力定會更加強盛,定能真正的擔負起首疆護土的重任。
綺羅心中激蕩,杏眼里也蒙上了一層水汽,她走下座位親手扶起趙德斌,鄭重地殷殷囑咐到,「本宮出城之後,雖然穆家軍暫時不會大舉攻城,但是這邊關怕是不會太平了,你令人關好城門,看好門戶,以防有人趁火打劫,如今大耀還很積弱,一定要切記,不能一時沖動,感情用事中了小人的奸計,要給耀國保留下這點家底啊。」
趙德斌也是通透之人,听綺羅公主如此鄭重囑托,已經明白她出關之後必定是危險重重,他心中焦急,月兌口而出,「臣什麼事都听從公主安排,但是公主出關,前途未卜,臣怎能眼睜睜的看公主陷于險境而無動于衷呢?」趙德斌說著,急得又要跪下。
綺羅見狀輕輕擺手,面上還是帶著不驚不懼的微笑,「將軍不必擔心,本宮既然已知前途叵測,自然會有所防備,豈能讓人隨便威脅了去,將軍守住巴郡,本宮就沒有了後顧之憂,施展起來手腳來自然也就方便靈活的多。」
綺羅緩緩說著,聲音不急不緩,如此篤定,仿佛有一股讓人不由自主信服的神奇力量,說得趙德斌頻頻點頭,他知道自己肩頭的責任重愈萬鈞,但是越是這樣,越激發起了他身為大耀之臣的雄心壯志和萬丈豪情,趙德斌一拍胸脯,決絕的承諾,「臣听公主吩咐,萬事以守護巴郡為要,人在城在,公主請安心自救。」
「將軍守護巴郡多年,本宮自是相信將軍,只要將軍莫要為了本宮自亂了陣腳,就一定能保巴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