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辰兩國混戰之後,鳴金收兵各回大營。月知文主僕也有了另外的盤算,奔著穆家大營去了。卻不知他們各自的一番動作,早就被有心之人看到了眼里。而那些有心之人就掩藏在高高地峭壁主峰上。
峭壁主峰之上,參天古木掩映之下,公子御和小侍童隨影已經月兌下了穆家軍小兵卒的號服,換上了早先的一身黑衣黑炮,如果不是月辰戰場上出現的那把特制的長弓,甚至都沒有人懷疑他們曾經離開過。
此時,公子御狂放不羈的臉上隱隱的有著一絲灰敗之色,劍眉毫無征兆的跳了一下,星目中狠戾的眸光一閃,隨影早就收了臉上的嘻嘻哈哈的嬉鬧之色,一臉擔憂的看著自家公子,再一次不放心的問,「公子你感覺如何?」
公子御聞言,立即換上一副什麼都不放在眼里的不羈模樣,嗤笑到,「你家公子不是辰宮里的琉璃瓶,稍稍一踫就破了的,你不必擔心說說吧,這次戰況如何?」
隨影小心翼翼的覷著公子御瞬間鮮活起來的臉龐,仿佛他剛才見到的公子虛弱的模樣不過是自己的幻覺罷了。他隱下心頭的憂慮,也換成了以往嘻嘻哈哈的模樣,簡潔的說道,「執劍說,那個月國大皇子身邊的執墨幫了我們一個大忙,給穆南昭放了冷箭,司徒青才順利的得手劈死了穆南昭,穆家死了大公子,司徒家損失了司徒鶴,這下穆家和司徒家之間的仇算是徹底坐實了。」
「哼,他們幫忙麼,還真說不好是誰在幫助誰呢,」公子御冷哼一聲,不以為然的說,「他月知文不費一兵一卒,就除了穆家十多萬大軍,除了穆南昭,現在月國邊境上穆家大軍群龍無首,月知文更可以趁機分化,同時近距離的過過招,探一探姜醇的底細,他們獲利可一點也不少啊。」
「這次是有些可惜了,月知文沒有損兵折將,沒讓穆家看清楚他手里的底牌。這回,穆家撼動了司馬炎為她們做先鋒,對月知文的防備會少上許多,月知文的奪帝之路就會順上許多。這麼算來算去,月知文才是這次最大的贏家,將來,」隨影一條條的分析著,最後憤憤不平起來,「將來也會成為公子的一個大的絆腳石的。」
「哈哈,怕什麼,棋逢對手,才是痛快」公子御又不以為然的仰天長笑起來,「只是,贏家麼他倒是也未必,你看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那個綺羅公主將會是他最大的一個軟肋,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被人利用了去呢。」公子御不屑的說著,心中暗嗤之以鼻,女人就是麻煩。
「還有一事,可惜的很,」隨影眉頭一緊,整張小臉上都寫滿了惋惜,「巴郡那個趙德斌不知道是真沉的住氣呢,還是根本就是個縮頭烏龜,巴郡城外這麼熱鬧,他竟然緊關了城門,不但不派人出來救他們大耀的公主,也不知道派人出來查看一下。」
公子御劍眉一豎,閑閑的評價說,「這個趙德斌不是簡單之輩,明白城門失火,怕殃及池魚,干脆閉門不出了。只是他這麼放任耀國的公主遇險,也不肯施以援手,未免太涼薄了一點,他對大耀的忠心也打了折扣,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扣上一頂心懷二心的帽子也不是不可能啊。」
隨影撅了嘴,再次惋惜的說,「真是的,我們豈不是白白損失了六萬擔糧食和好幾十車珍寶嫁妝?趙德斌不肯出來,我們的人怎麼混進去啊?」
本來在公子御的計劃里,巴郡城外大亂,以趙德斌的性格,不管是他對這個綺羅公主有沒有好感和忠心,肯定都會出城救大耀的公主的。這樣一來,他們的人就可以趁火打劫的搶了巴郡的糧食和公主的嫁妝。公子御向來算無遺漏,自然的,在隨影眼里,那些糧食和嫁妝早早就是他們的東西了。
「哈哈,」公子御聞言卻又不甚在意的笑了,「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除了司徒鶴,讓月國也損失了十幾萬兵馬,咱們也算不虛此行了。」
「也好,早早的了結了這邊的事,公子也好早點回去,馬上就要到十月十五了,公子再不回去,那個南宮老夫子拿公子沒辦法,卻是最會懲治小的們的。」隨影暫時放下了心結,拍著胸口怕怕的說著,心中打起了另外的小算盤。
看著隨影那個夸張的模樣,公子御不禁莞爾,他心里卻是明白的很,不論隨影還是南宮奕把每月的十五看得比什麼都重要,尤其是今年的十月十五,那天可以說是他的生死大劫,也是整個漠北最沉重的日子。
這次他又擅自動了噬天弓,而且是在幾十萬人的戰場上,噬天弓的戾氣非比尋常,他心中也明白的很,噬天弓或者說戰場上的戾氣現在就已經開始影響他了,此次十五無論如何自己也要趕回南宮奕身邊,才是最保險、最穩妥的。
主僕二人心中誰都沒白,只是誰也不肯明說,都把沉重的壓抑隱藏在嘻嘻哈哈的笑顏之下。公子御就著隨影的小動作,劍眉一鎖,裝作為難的說,「這回,你家公子也怕了那個羅嗦的南宮老夫子,咱們今晚天一黑就走吧,趕回漠北,省的他嘮叨個沒完沒了的,不休不止。」
暫且不提公子御主僕在高峰上的種種盤算,卻說跳崖而下的綺羅主僕。
綺羅中了穆家特制的毒箭之後,鮮血**不止,她跌落懸崖之時,本已是意識模糊了,是商蘭那聲悲切的長嘯又喚醒了她飄忽遠去的意志。急速下墜中,綺羅腦中意外的清明起來,她本能的雙手揮舞,毫無章法的抓握一切可以支撐之物,雙腳則不是的蹬踏著陡峭的崖壁,不失時機地尋找著救命稻草。
此時的綺羅是幸運的,高高的懸崖峭壁之上,稀稀疏疏的叢生著一些低矮的灌木,雖然這些灌木不能承受她身體的重量,還毫不憐惜的扎破了她白皙的手掌,劃破了她沾滿了泥土和汗水的衣服,劃傷了她身上嬌女敕的肌膚,但是綺羅一次又一次的抓握這些灌木還是一點一滴地緩沖了她的下墜之勢,及至她快要落到地面之時,她身體下墜的勁道已經被卸去了七七八八了。
更幸運的是,這個高高的峭壁之下,是一個常年積水的幽幽深潭,綺羅落下峭壁之後,徑直的就摔進了深深的潭水里,這一汪深潭最後成功的挽救了她的性命。
雖然,綺羅墜崖碎身的危險暫時解除了,但是身中毒箭,又一路磕磕絆絆的俯沖而下,綺羅落入深潭之中,心勁一松,還是疲憊的閉上了眼楮。綺羅這一閉上眼楮,她那已經到了承受極限的身體就徹底的放棄了掙扎,深深地陷入了昏迷之中。
而隨著綺羅一起掉下懸崖來的還有雲霜和彩霞,雲霜雖然有武功的底子,但是她受的傷更多,因此空中跌落的她也沒比綺羅好多少,掉入幽潭之後也人事不知了。
反倒是彩霞沒有受傷,跌落的比綺羅和雲霜她們都晚一會兒,她之前從來沒有經歷過這些,是連驚帶嚇得暈了過去的。
好在,現在是深秋季節,耀國又恰逢百年不遇的大旱,山中儲水已經所剩不多,懸崖下的幽潭水流也就不是很急了,綺羅她們順流而下,隨著潭水漂向了下游,在一個凹進去的拐彎處,幾個沖撞之後,就被擱淺在水邊上。
此處避風避水,人跡罕至,上面殺的昏天黑地,與她們無關,太陽從高懸頭頂漸至西移,最後暮色漸濃,金烏盡沉,銀蟾東升,清清亮亮的月光籠罩著靜謐的清泉,也籠罩著睡熟了一般昏迷不醒的綺羅公主她們。
按照公子御和隨影商量好的,太陽落山,月亮升起之後,他們就準備離開這里,趕回老巢漠北。可是噬天弓和二十萬亡魂的戾氣還是超出了公子御的預料,待帶太陽落山之後,他的意識已經有些模糊了。
隨影看在眼里,急在心頭,他只得帶了公子御,雙人一騎,帶著隨劍他們趕緊趕往漠北。
當他們轉過一個山坳,路過一片溪流邊的時候,看到就是綺羅公主昏迷,側臥水邊,這麼一副靜謐安詳的畫面。
「小心,前面好像有人」狂奔中的隨劍還不忘自己的職責,隨時戒備著,他發現前路有人,馬上警惕的手按佩劍,壓低了聲音提醒道。
隨影也看到了前面的人影,但是他現在心急如焚,卻已經顧不上別的了,他們都低估了噬天弓霸道的戾氣和戰場亡魂鮮血的影響力,尤其是現在十月十五月圓之夜馬上就要到了,公子已經被邪魔所惑,性子開始狂躁起來,眼楮赤紅布滿寫絲,隱隱都有提前發作的前兆了。
隨影心中有了決斷,他一手扶穩了公子御,一手按了佩劍,沉聲說道,「只要她們不妨礙我們,咱們也不用招惹她們,趕路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