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早在穆家大軍和司徒家的人馬交戰正酣的時候,執墨已經悄悄地帶著人模了過來,但是本著不管穆家還是司徒家,能消耗他們一分是一分的目的,執墨樂得看他們拼命,只是趁機在背後放了幾只冷箭,讓司徒青斬殺穆南昭更輕松容易些。
執墨早在剛趕到戰場時就模到綺羅公主的馬車旁,想悄無聲息的救了人出來,但是當他悄悄的模過去的時候卻傻了眼,綺羅公主的車駕上已經空無一人了,只看到了柔妃娘娘的遺物,那把綺羅公主時時帶在身邊的碧璽古琴。
執墨當時也是焦急萬分,一面悄悄地收了碧璽,一面急忙把人撒開了,滿場的去找,可是戰場上本就混亂,幾十萬大軍中要找個人談何容易,找了一圈還沒有綺羅公主的影子,執墨的心里就涼了半截。
不過穆家軍敗退之後,司徒青令人打掃戰場之時,還是沒有找到綺羅公主的影蹤,執墨心中有升起了一絲希望。
就在執墨心中是喜是悲的時候,就看到自家殿下瘋了般的撲向了戰場,忘形的抱著一頂混著血和淚的鳳冠淚流滿面,他何曾見過自家殿下有這麼失態的時候,即使每逢殿下的母妃忌日他也只是躲起來悄悄地傷心,從來都是把人遠遠的都打發了的。
可是現在,殿下竟然什麼也不顧及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把他那一貫的儒雅淡定統統拋諸腦後,什麼都不在乎了,就這麼萎頓在這片剛剛吞噬了近二十萬生命的人間煉獄里。執墨又心疼又著急,一下子紅了眼圈,他疾步奔到月知文身邊,沉著聲音說,「殿下,大局為重,……」
執墨還沒說完,就被月知文飛起一掌拍了出去,他如受傷的猛獸一般低沉的嘶吼了一聲,「滾開,你們這麼多人都沒有救下羅兒,養著你們有何用?」
執墨被月知文的掌風掃到三丈開外,摔了一個嘴啃泥,他委委屈屈的站了起來,但不敢再靠近,在原地小聲辯解道,「這,這也怪不得我們啊,我們趕到的時候,綺羅公主已經不在車上了。」
「你說什麼?」月知文听了執墨的話,突然幾步跨了過來,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一把薅住執墨的衣襟,啞聲吼道,「你再說一遍」
「殿,殿下,咳咳,咳咳……」月知文的異常提醒了執墨,他腦中靈光一閃,有了計較,他一邊用手抓住月知文的手,一面暗暗的想著說辭。
月知文一驚,趕緊松開了手,鳳目中燃起希冀的光芒,小心翼翼的問,「你說綺羅不在亂軍之中。」
「我們來的時候,他們剛打起來不久,我親自來車上看過,車上沒人,只有那把綺羅公主常帶在身邊的古琴。」執墨一面說著,一面偷眼覷著月知文的臉色,只見自家主子鳳目爍爍,臉上慢慢的有了些許神采。
執墨知道自己賭對了,他繼續說道,「穆家敗走時也沒帶著綺羅公主,司徒家撤走時也只帶了司徒鶴的尸體,我想公主定是已經被人救走了。」說道最後,執墨心里也肯定了起來,語氣中更是帶著深信不疑的篤定。
執墨堅定的說完,心中又忐忑了起來,他知道自家殿下向來精明,不是隨便幾句話就可以忽悠的了的,他腦中急轉,趕緊想著更有力的說辭,準備迎接月知文結下來的狂風暴雨般的質詢。
可是讓執墨沒有想到的是,月知文竟然很容易的就接受了執墨的說辭,不但沒有瘋狂的質問執墨,而他竟似被執墨說服了,月知文略一沉吟,不再是僅僅對著執墨,而是掃視著自己的忠心耿耿的暗衛們,突然揚聲吩咐道,「來人啊,伺候孤梳洗一下,咱們這去穆家大營。」
「呃,殿下?」執墨一個怔愣,迷惑了起來,剛剛還如此瘋狂的自家殿下,怎麼就這麼冷不丁的冷靜了下來了?他眸中閃爍的清冷的光輝,已恢復成往日泰山崩前不變色的沉穩冷靜,這,這轉變也太快了吧?
月知文知道執墨的疑惑,他緩緩的解釋道,「或許這又是那個姜醇的一計,綺羅公主根本就沒有在他們的大軍之中,而是他令人悄悄的帶走了,咱們這就去他穆家大營一探究竟。」
「穆,穆家大營?那里可是幾十萬的穆家嫡系子弟啊,殿下就這麼去他們那,這太危險了綺羅公主說不定是被別人救走了呢。」執墨剛剛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穆家大營幾個字又刺激的他結巴了起來,要說全大月國,二皇子月習武的勢力最強的地方那就是邊境的穆家大營了,殿下這時候去那里不是自投羅網麼?執墨怎麼能不著急,他結結巴巴的趕緊勸阻。
「退一步講,即使綺羅公主不在穆家大營,是有人在亂軍中救走了她,那肯定也是有目的的,穆家大營目標大,我們正好也可以去那等消息。」月知文穩穩的駁斥說,「至于危險麼,孤到不認為,穆南昭新亡,穆彪不在軍中,姜淳畢竟還是姓姜不姓穆,此時正是一探穆家大營得好機會,也順便探一探這個姜淳,否則這幾十萬人的穆家大軍將來也是個麻煩。羅兒以身範險,給了孤一個好的契機,孤怎麼能不好好利用一下呢。」
月知文說著,鳳目微眯,精光內斂,已經完全恢復了往日的莫測高深,讓人猜不透他到底是擔心這綺羅公主,還是感激著這個千載難逢的機遇。
「好,屬下听殿下的,就陪著殿下去穆家大營。」執墨心頭松了口氣,他家精明的殿下又回來了,他自然也就不用擔心了。
「那穆宛清這個女人怎麼辦?」這時,執典氣喘吁吁追了上來,適時地插問了一句,他們終于帶著一身狼狽的穆宛清趕到了。
月知文深深的剜了一眼只穿了件中衣,凍得有些瑟瑟發抖的穆宛清,只見她披頭散發的像是街頭的乞丐一般。月知文想也沒想得就抬手揮掌打暈了她,成功地讓她閉上了混雜著怨恨、恐懼和幸災樂禍的眼楮,「丟了耀國的綺羅公主,未來的皇後娘娘,孤作為求親正使辭其咎,她這個副使麼,也是有責任的,瞧在她急得連衣服都沒穿好就跑出來找尋公主的份上,孤自然是要和她同進退,共入邊境大營了。」
「好,屬下這就讓人準備,闖一闖穆家大營。」一旁的執朔摩拳擦掌的說,他剛從耀國西南的十萬深山之中秘密帶來了精銳之師,正想好好的一展拳腳呢,結果晚了一步,現在听說要進穆家大營,立即又興奮了起來。
「你,」月知文頭也沒抬的吩咐,「你帶著你的人,找個穩妥的地方悄悄的安頓好,給我嚴密監視著穆家邊關大營,不要放過任何可疑之人的行蹤,尋找綺羅公主的事還是要著落到你的身上。」
「是,屬下遵命。」執朔接了這麼一個棘手的差事,不敢多說什麼,悶悶的退到一邊。
「殿下,您就帶這麼幾個人去穆家大營?」執典有著和執墨一樣的擔心,但是他來的晚,沒听到月知文的考量,疑惑的話忍不住沖口而出,想要勸阻一番。
「邊寨大營還是姓月,而且永遠姓月,如果孤連走入邊寨大營都沒有勇氣,談何讓他們臣服,走吧」月知文扔下一句霸氣十足的話,打馬遠去,把面面相覷的眾人拋在了身後。
執墨看一眼還是滿臉憂色的執典,現學現買的貶損他說,「木頭人,你就別白費腦子了,姜淳不傻,殿下就這麼正大光明的去了,他能怎麼樣?他又敢怎麼樣?」
執典若有所思,點點頭,輕聲嘟囔道,「殿下沒費一兵一卒就折了穆家十多萬人馬,這次又能趁著穆家沒有主事之人的機會,正大光明的進入穆家大營,怎麼看這次變故也是有賺沒賠的。」
執典說完,突然激靈靈打了寒戰,不由自主地抬起頭來,只見遠奔而去的自己殿下突然轉回頭來,目光如刀子一般隔著十幾丈遠狠狠的剜了過來,不知道是他听到了什麼,還是單純的不滿意他們的磨磨唧唧,沒有及時跟上去。
「莫,莫要讓殿下等急了,咱們快走吧。」執典一把撈起昏迷在地上的穆宛清,不敢再有任何的遲疑,飛快地說。
執墨也看到了月知文凜冽的眼神,他垂下頭,嘴角輕輕顫抖著,幸災樂禍的說,「木頭人終于也被殿下記恨上了,讓你自認為聰明,嘿嘿。」
執墨悄悄地嘟囔完,正經了臉色才抬起頭來。可是,他身前哪還有執典的半分影子呀,遠遠的只看到了執典馱著僵硬的穆宛清的背影,「哎,哎,你們等等我啊。」
執墨高聲嚷嚷著,看了眼身邊到處堆積著的殘肢斷臂,他禁不住一哆嗦,也趕緊上馬,追著月知文的身影向著穆家大營方向飛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