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殿下並沒有對小的說明是為什麼,」執典結巴著,生怕綺羅公主不肯跟他走,想了一會兒又憋出一句來,「想是殿下擔心公主危險,或者是擔心因為這事連累了巴郡的百姓,公主日後不依。殿下昨夜一夜的疾行,現在也差不多也該遠離了邊境大營,有了這一夜的拖延,對殿下來說足夠了,如果再讓公主有了危險,殿下怕是得不償失了。」執典有點語無倫次的說完,竟然又蓬蓬的磕起頭來。
看來上次因為小牧馬事件,這個木木的執典挨的教訓不輕啊,為了完成主子的任務,讓這麼一個木頭一樣的人也敢大膽的揣測自家殿下的想法了。不過,不知道這個月知文的近侍猜測的他家殿下的心思是否對呢?他真的會因為怕連累了巴郡百姓,擔心自己日後不舒服才決定提前接了她走的?綺羅心中轉了幾轉,又不確定了起來。
一旁的雲霜看著沉思不語的綺羅,又看看一旁同樣一臉若有所思的商蘭,再瞅瞅下面磕頭如搗蒜的執典,心里也開始盤算了起來,執典最後的幾句話打動了她的心。如果今天公主在巴郡招搖過市之後再走,那肯定是被穆家的人盯上的,那前路的危險自不必,如果穆家軍打著公主的主意再來趁火打劫巴郡那就更得不償失了。
如果公主趁著清晨神不知鬼不覺地走了,一來可以避開正面接觸穆家大軍,二來她們這一走,頂多一個時辰穆宛清也就知道了,穆家軍就在沒有了攻擊巴郡的理由和閑工夫了。
思來想去,雲霜怎麼想怎麼覺得越早離開巴郡越好,最好是立即就走,她清一清喉嚨,小聲的嘟囔著建議說,「大殿下考慮的甚是周全,真是一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呢。」
雲霜聲音不大,綺羅卻听了個清清楚楚,自是明白了雲霜的意見,她微微一點頭,對著還在磕頭不已的執典說道,「好了,本宮跟你走就是了,你且稍候片刻,本宮收拾一下就走。」
綺羅說是收拾,其實也簡單的很,綺羅公主的嫁妝早就分散完了,她只有幾個隨身的小包,也是丁香早就給她收拾好的必需之物,雲霜、商蘭和彩霞等一個人帶了一個包袱,綺羅自己也撿著最重要的一個貼身藏了。即然是悄悄地走,自然不能帶太多的東西,這幾個小包袱剛剛好,綺羅慣性的服了一顆無憂逍遙丸,環視了一下這個住了短短幾天的寢宮,沉聲說,「這就走吧。」
「是。」雲霜答應著,彎腰抱起古琴碧璽,隨著綺羅出了寢宮。
「啟稟公主,咱們還是悄悄的走吧,小的臨行前,大殿下再三的吩咐過,不要過早的驚動了不該驚動的人。」執典額頭上還頂著他奮力磕頭時沾的一腦門子土,對著娉風閣的方向努了努嘴,那木木的神色中參雜著一點緊張。
這個是自然的常識,在場的哪個不都是有著七竅玲瓏心的,那還用著的這樣多余的囑咐,月知文嗦,而這個一向木納的執典離了他主子的眼好像也多話起來了。
綺羅心中誹謗,還是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了執典的話,不再計較其他,帶著雲霜、商蘭、彩霞三個大丫環上了早就備好的馬車,馬車上一如既往的布置的很舒服,東西齊備,還燻了淡淡的香。就連綺羅平時身邊伺候的小宮人們也給準備了馬車,這麼匆忙,還準備得如此周到,也真是難為了月知文主僕了。
見綺羅主僕都已經上了馬車,他沖著另一輛馬車上的趕車的小廝打了個眼色,執典嘴里恭敬的說道,「請公主和各位姐姐們坐好了,咱們這就出發了。」
執典恭敬的說完,大手一揮,馬鞭高高地揚起,在晨曦中甩出一道長長的弧線,馬兒吃痛,揚蹄急奔,清脆的馬蹄聲在寂靜的早晨顯得格外的響亮,一路不停,出城而去。
一直在側耳假寐傾听著動靜的穆宛清,听著那悠長的鞭聲和清脆的馬蹄聲漸漸遠去,她心中狂喜,慵懶的起身,自己披上了一件厚實的外衣,愜意的對著門外問道,「把人都接走了?」
「回稟小姐,都接走了,听這聲兒,這回兒怕是快出城門了呢。」小燕伸手推開大門,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乖順的答到。自家小姐心情舒暢了,她做丫頭的自然也少挨點訓斥的。
「嗯,吩咐下去,昨夜綺羅公主睡得晚,誰也不要去打攪了,閑雜人等沒有吩咐不得靠近疏風殿,讓公主好好的休息足了。」穆宛清帶著歡暢的笑意煞有介事的大聲囑咐道。
「呃,」小燕听了穆宛清的話,卻頓住了,她仿佛想起了什麼,驀地打了個寒顫,趁著小姐心情好,她大著膽子把心里的疑惑說了出來,「小姐,咱們不趕緊走麼?萬一,萬一,被人發現綺羅公主她……」
穆宛清自然是看到了小燕臉上一閃而過的恐懼,她臉色一沉,打斷了小燕的話,「沒見識的東西,你怕什麼?如果咱們現在貿然就走,驚動了秋爽殿里的那些人,他們驚覺了追了出去,本小姐豈不是前功盡棄了?綺羅公主,你叫得倒是好听,過不了多久她就是本小姐手里的一條狗,公主又怎麼樣,照樣給本小姐老老實實的匍匐著,匍匐在本小姐腳下」穆宛清說著,神色一展,忘記了惹了她生氣地小燕,又兀自得意了起來。
「是,」小燕看到穆宛清勃然變色,嚇的撲通一聲跪倒,「小姐教訓的是,是婢子魯鈍。」小燕雖然垂著頭沒有看到穆宛清後來的洋洋自得,但是還是從她的聲音里听出了喜悅,小燕的心稍微放松了一點。
果然,難得的穆宛清心情好,她沒繼續和沒有見識的小丫頭多計較,恨恨的說,「滾起來吧,該干嘛干嘛去,若是不小心漏了行藏,壞了本小姐的事,你一家八口的腦袋都不夠賠的。」
穆宛清說完,帶著快意的笑容自己又躺了回去,有這一個時辰的空檔,她美美的睡個回籠覺剛剛好。
穆宛清在宣威行宮內巍然不動,綺羅一行的馬車卻風一般的沖出了洞開的巴郡城門。
馬車出了城,立即棄了大路,拐上一條山間小路,山路崎嶇不平,疾行的馬車立即顛簸了起來。
綺羅一個沒注意,身子被彈起,頭磕在了車篷上,突如其來的撞擊讓她腦中靈光一閃,心頭驀地就涌起一股子不安,事情好像有些不對勁啊,月知文身邊的執典平時從不多話的,整天木著一張臉,丁香笑他是根豎著的木頭,是怎麼說來著,「整天的木著一張臉,活月兌月兌就是跟會動的豎木頭,如果不熟悉的,還以為他是戴著人皮面具呢。」
‘人皮面具’這四個字一蹦入綺羅的腦海,一連串的不對勁都一下子冒了出來,例如深秋的早上綺羅自己都冷的有點哆嗦,但是這個執典卻是冒了一腦門子的汗,而且後來他連續的用力磕頭,額頭上沾了很多的塵土,卻奇怪的沒見一絲血絲。
綺羅暗自懊惱自己魯莽了,整天木著一張臉,又不肯多話的人,是多麼好冒充的啊,而自己自以為聰明問的那些問題,如果對方早有準備,混入了奸細,費些手腳,這些事還是可以打探出來的,月知文計劃突然改變,卻沒有帶來有說服力的只言片語,一切都是這個有心人之人似是而非的猜測而已。
是自己太著急了,急于把巴郡軍民從穆家大軍的虎視眈眈中摘清楚,以至于迷了心智,被有心之人利用了。零散的事情一但串連在了一起,綺羅越想越覺得有道理,頓時,冷汗順著她的鬢角滾了下來。
綺羅心中想的明白,一扯雲霜她們的衣袖,壓低了聲音,把自己的疑慮簡單的說了一遍。雲霜和商蘭聞言雙雙變色,手按上劍柄就要亮出武器沖出去,彩霞則嚇得雙手緊緊摳住了車避縫隙,瑟瑟的發起抖來。
還沒等綺羅出言阻攔,沖動的雲霜和商蘭就同時身子一軟跌倒在了車上,對方早有準備,這個燻香有問題
緊急關頭,綺羅再也不顧不上藏私,她伸手探入懷里,拿出貼身放著的一個不起眼的小瓷瓶,到出了里面的無憂逍遙丸來,,「這個藥丸能解百毒,希望可以暫時壓制一下燻香的毒性。」綺羅把無憂逍遙丸每人一顆放在她們的手心里,然後小聲又急切的說。
雲霜聞言,看也不看手中是何物,她毫不遲疑的抬手、仰頭,服下手里的藥丸,暗自調整內息之後臉上露出了欣喜之色,「果然好多了。」
一旁的商蘭稍微一頓,眸中閃過一絲考量,也學著雲霜的樣子,抬手、仰頭,服下了藥丸,暗自調息之後,點頭附和道,「確實是好東西,有了它咱們就可以緩得一時,放手一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