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知文的狀況不佳,執醫和執墨不敢大意,也不肯假他人之手,他們打發了內監宮娥們,兩人輪換著不停的拿冷毛巾給月知文降著溫。一直折騰到第二天傍晚,月知文的燒才算退了,他終于不再說胡話,沉沉的睡了。
重傷醒來的執典也趕來了,他看著滿臉大汗,但是神色稍松的執醫和執墨,知道月知文已無大礙,抽出三尺青鋒穩穩的站在月拓帝的寢殿外,說道,「你們去歇息片刻吧,陛下這里,典自會守護周全。」
還沒等執墨和執醫說話,一個小內監手里舉著一張密封的折子,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皇上,急報。」
下意識的,執墨一手捂住了小內監的嘴,壓低了聲音訓斥道,「吵吵什麼,陛下才剛剛睡安穩了,不要腦袋了?」
這個小內監也是早就暗地里跟了月知文的,如若不然,執墨就不是捂他的嘴,而是直接擰了他的腦袋了。小內監被封了嘴,急得一對大白眼珠子轉來轉去,向著自己手里的密信撇去。
執典一把拉開執墨,對著小內監沉聲問,「到底什麼事,讓你這個奴才敢在這個時候驚擾陛下?」
小內監一下子跪倒在地,喘著粗氣,委屈的說,「墨統領,是永州來的密報,需要馬上呈送皇上的。」說著,雙手把密信遞了上來。
永州來的?那里有穆家大軍壓境呢,借他幾個膽子他也不敢擅自作主啊,執墨看著信封上大捷的標志,他臉色變了幾變,不知道該不該叫醒月知文,一時間,躊躇不定愣在了當場。
就在執墨幾個面面相覷,誰也沒有主意的時候,寢殿內竟然傳出了月知文的暗啞的聲音,「是不是孫延年來信了?」
見月知文還是被吵醒了,執墨恨恨的看了一眼小內監,不敢耽擱,拿著密信進了月知文的寢殿,「陛下大喜,永州大捷」
月知文聞言,眸中一喜,就要翻身坐起來,誰知道渾身乏力,身子一軟又躺了回去,執墨趕緊上前一步扶起月知文,旁幫侯著的親近小內監拿來一個大靠枕,為月知文披了件衣服,又在背後給他放了個靠枕,扶著他斜倚著坐了起來。
執墨這才遞上密信,月知文親手撕開封口,抽出里面的信箋,他一邊看一邊皺了眉頭。
明明是說捷報的啊,執墨心中疑惑了,月知文看著迷糊的執墨,沒有解釋,直接把信箋遞給了他。
執墨頓了一頓,接過來密件,匆匆的看完,也發現了問題所在,他一下子驚訝的叫了起來,「什麼?永州城外的穆家軍竟然沒有死戰到底,而是四散潰逃了?」
月知文凝重的點點頭,突然問道,「還記得在邊關時穆宛清密會姜醇的時候,穆家有多少心月復將領出手相助麼?」
「有五個三品,八個四品的,一共十三個高級將領。」執墨想也沒想的直接回到,說完他卻迷糊了,不知道月知文怎麼突然問起了這個。
「嗯,」月知文見執墨臉上疑惑,沒有解釋,反而又問了一句,「這次在永州城外斬殺了幾個?」
「跟著穆家老2穆東浩回援的一個是九個,我們斬殺了八個,」執墨恍然大悟,點數著說,「只有一個最狡猾的劉鳳章溜了,穆家軍群龍無首,這才趁夜四散潰逃了」
月知文面色恢復了正常,他點點頭,「傳明旨,嘉獎孫延年和永州守城的將士們,傳暗令給執朔,不惜一切代價追殺劉鳳章,不要放虎歸山,讓他和邊關的穆家軍匯合了。」
「是,屬下這就去辦。」執墨說著,還未動身,外面又一陣急碎的腳步聲傳來。
一個小內監急聲奏報,「報,邊關急報。」
「念」月知文不帶喜怒的吩咐。
「穆北楚擅自調兵欲增援永州,圖謀不軌。中郎將邱風廉聯合李三水等將軍忠君報國,擒拿穆北楚,刀劍無眼,穆北楚當場死在亂軍之中。邊關帥印暫時被邱將軍保管,穆北楚的人頭正被送來南京的路上。」
听著執盾傳回的情報,月知文鳳目一亮,「好個邱風廉,你給了朕一個大大的驚喜啊。朕果然沒有看錯你。邱風廉承襲忠烈侯的旨意發出去吧。」
「是,屬下這就去辦。」執墨看著興奮的月知文,心里也高興了起來,興頭頭的轉身就走。
「且慢,」月知文略一沉吟,喊住執墨,「再發一道旨意,邊關帥印不必送回,就由邱風廉接任,統領邊關大軍,護衛我大月安寧。這事,執典去辦吧。」
「是。」執典答應著,自去安排了。
打發執典去安撫邊關眾將,月知文沉了臉,冷聲說道,「把這兩封軍報給北苑的送去,讓穆貴妃徹底清醒清醒。」
雖然穆家被定了謀逆的罪,而且斬殺了九族,但是穆貴妃是先帝的貴妃,又育有二皇子月習武,月國是禮儀之邦,忠孝傳國。所以穆貴妃只是被圈在北苑,二皇子月習武也只是被送回他的皇子府,暫時不準外出。
醒過神來的穆貴妃,漸漸冷靜了下來,她知道月知文名不正言不順的,暫時不能把她怎麼樣,等穆北楚和穆東浩的大軍一到,月知文還不得乖乖的滾下寶座,等月習武一登基,她就是太後。
因此,穆貴妃雖然被關在北苑,但照樣對宮人們頤氣指使,宮人們這些年一直在她的yin威下,反而被她的威勢嚇住,一直好吃好喝的供著她。
執墨帶著月知文的皇命來的時候,穆貴妃正舒服的吃著燕窩,執墨心中不屑,敷衍著行了個禮,輕飄飄的說,「太貴妃娘娘過的很滋潤啊,這里有兩份軍報,陛下讓小的送來給娘娘請過目。」
一听說是軍報,穆貴妃眼神晶亮,顧不上計較執墨的輕慢,大笑著說到,「哈哈,軍報?可是我穆家軍到了?月知文害怕了?他怎麼不親自來求本宮?說不定本宮看在他是先帝遺孤的份上,能賞他一個痛快。」穆貴妃說著,急切地一把搶過了執墨手里的軍報。
見到了此時,穆貴妃還在作著穆家軍圍南京的美夢,還如此的囂張跋扈,執墨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這回怕是要讓讓太貴妃娘娘失望了。」
執墨說話的功夫,穆貴妃已經匆匆瀏覽完了軍報,「什麼?北楚和東浩都死了,穆家軍全部潰散了?」穆貴妃不可置信的大聲嚷了出來。
突如其來的打擊,讓穆貴妃徹底的失去了最後的希望,全身的力氣一下子被抽空了,軟軟的癱坐在了地上,連執墨什麼時候走的,都沒有發現。
穆貴妃就這麼整整坐了一夜。
第二天天色剛亮,穆貴妃終于喚人進來梳洗,她仔細的盛裝打扮了,然後嘶啞著嗓子的吩咐道,「本宮要見皇上,你們去通報吧。」
昨夜,執墨臨走前交代過了的,小宮人不敢怠慢,趕緊報了上去。
「哼,」听到奏報,月知文鼻子里輕哼了一聲,露出了一抹滿意的笑容,「她終于想通了,還不是太蠢嘛,帶她來吧。」
不一會兒,一身盛裝的穆貴妃被人攙扶著帶了進來。
沒有了曾經的囂張,穆貴妃眸中無喜無悲,一團沉沉的暮氣。她進的門來,對著御座上的月知文,規規矩矩的跪下,嘴里開門見山的說,「本宮伺候先帝多年,現在先帝去了,本宮請旨去陪伴先帝,還請陛下恩準。」
月知文沒有叫起,他揮手打發了閑雜人等,淡淡的說,「太貴妃娘娘如此知情知意,有你陪著,父皇泉下定然不會寂寞的,朕這個做兒子的自然是要成全的了。」
「不過,本宮有一個條件。」穆貴妃說著,驀地抬起頭來,眼中燃起不甘和牽掛。
月知文自是知道穆貴妃的牽掛,她之所以這時候還跪倒在自己腳下,完全是為了他的兒子月習武。月知文心知肚明,不等穆貴妃把話說透,就直接允諾說,「你殉葬之後,朕自會放月習武去他的封地固寧,這點你不用擔心。」
「武兒單純善良,不會妨礙陛下的事的,但願本宮去了之後,陛下能善待他。」穆貴妃說起自己的兒子,終于泣不成聲,她用自己識趣的死去來換兒子安穩的活著,一切都值得了。之所以現在這麼請求,只不過是一個將死的母親的不舍罷了。
月知文有瞬間的動容,真心的說到,「月習武是朕的胞弟,他的秉性朕自是了解,沒有了別有用心之人的在他身邊挑唆,朕自然也不會虧待了他的。」
這一點,月知文倒是沒有說假話,他知道這個弟弟對自己還是有一點手足之情的,他的箭術師承穆彪,穆彪能當場射殺綺羅,在自己心痛慌亂的時候,月習武本可以一箭要了他的命的,但是他沒有。穆家軍既已潰逃,穆貴妃再一死,沒有人在月習武身邊蠱惑,他自然也能做一個富貴王爺,自己也樂得做一個寬宏大量的大哥。
穆貴妃得了比自己預期中還要多的承諾,終于放下心來,決然的說,「好,本宮信你先帝靈前,請陛下備下一口棺木,本宮這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