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萬物欣欣向榮,甚至和大千世界里的那些平常植物一樣結出了果實,公子御的心里卻沒有一丁點的高興,他心不在焉的扔了手里的一粒谷粒,擔憂的說,「如果按照萬物生長的規律,公主用以布陣的繁花怕是也撐不了多久了就要枯敗了,能用什麼東西替代了這些七色繁華才能繼續有這種神效呢?」
其實,在看到杏子冒出了枝頭的那天早晨,綺羅也開始擔心這個問題了,不過她仔細的觀察過周圍的景色之後心中有了底數。此刻見公子御說出了這個擔憂,綺羅用手一指窗外,篤定的說,「只要這個海島還在,那些七色花就不用擔心的,你且看來。」
有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公子御上次被七色繁華陣晃了心神之後,一直不敢看那些被當作陣旗的七色繁花,此刻听了綺羅這麼說,他也只好緊緊地收攝了心神,小心地向外看去,一看之下,公子御心頭一下子高興了起來,他徹底的放下心來。
只見他們用來擺陣法的七色繁花,竟然沒有和外面的那些春花一樣隨著春去夏來而凋謝,而且它們不但沒有凋敝,反而是越開越旺,公子御的擔心實在是有些多余了,他訕訕的笑著,懸著的心才踏實的放了下來。
當屋外杏子熟、桃子香的時候,夏天已經悄悄地來臨了,綺羅和公子御的心弦又漸漸的緊繃了起來,因為這個詭異的心虛冥幻境移山倒海的乾坤挪移的時候就快到了,他們費了這麼多心思,等得就是這一天,他們要在自己還清醒的時候看著它變幻,以便從中找出破解之法。
經過了好幾個月的消耗,綺羅他們當初存的那點鮮花制作的食物早就吃光了,米面等糧食也都快吃光了,兩人每天只能靠喝些稀米粥度日,而且就算是這樣,大米也是存量不多了。
這一天,喝了大半碗照得見人影的稀粥之後,公子御裝作很飽的拍了拍肚皮,自然地說道,「每天呆著不動,就是吃不下飯去啊,我活動一會兒,公主先行休息吧,後半夜我再喚醒你。」
明知道存糧的狀況,綺羅並不拆穿公子御的節省,她知道這個時候不需要無謂的推讓,保存體力才是最重要,因此她點點頭,應承到,「那就有勞公子守前半夜了。」
綺羅說完,自行去休息,公子御也不再強撐著了,他撫模著空空的肚皮,眼楮一眨不眨的盯著窗外的滿樹的碩果,生怕錯過了身邊突起的變化。
突然,月朗星稀的小木屋外急劇的刮起了一陣狂風,飛沙走石的,天地間一片昏暗,連明亮的月亮都被完全遮住了,公子御隨手捻起狂風帶起的灰塵,臉色大變,他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窗外,嘴里卻大聲地呼喚了氣來,「情況有變,公主快來看。」
綺羅雖然和衣去睡了,但是她肚中空空的忍著饑餓,心中又惦記著快要到來的異變,因此睡的極其不踏實。朦朦朧朧間,猛然听到公子御的喊聲,她一骨碌就爬了起來,幾步奔到窗邊,順著公子御的目光也抬頭望去。只見,原本月明星稀的晴空中出現了極為怪異的一幕,一半是圓圓的月亮照耀下的朗朗星空,另一半則是漆黑一片,就像是無星無月的暗夜一般。
亮與暗的分際是那麼明顯,綺羅和公子御同時意識到了,那就是這個詭異幻境的破綻幾乎是同時,綺羅抄起身邊的一塊石子,而公子御則亮出了從不離身的短刃,一齊用盡力氣向著明與暗分際的天空擲去。
可惜的很,綺羅擲出的石子剛離了小木屋就被無形的屏障彈了回來,骨碌碌落在了屋外的地上。而公子御得短刃情況卻好的多,它沖破了第一道無形的阻礙,可是就在短刃要到達明與暗分際的一線時也功虧一簣的被擋了回來。
待到綺羅和公子御紛紛抓了東西再想第二輪投擲之時,那明與暗分際的天空卻再次發生了變化,明亮的月夜被黑暗漸漸吞噬,與此同時,空中的狂風肆虐的更厲害了,幾乎卷走了一切可以帶走的東西。
異像陡生,綺羅和公子御兩人都猝不及防,本能的以手護面,遮住了最易受傷的眼楮,隨即一起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等他們再次醒來的時候,小木屋外的景物已經完全的大變樣了,不再是那個海上孤島的滿樹碩果,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的黃沙,一覽無余的毒日頭映照著炙熱的大地,恨不能把被烈日榨盡了所有水分的黃沙再烤出油來,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炙熱沙漠在烈日的肆虐下,仿佛沒有了任何的生機。
自然的,綺羅和公子御二人合力種在小木屋外的七色繁花也都不見了一絲一毫的蹤影。
綺羅懊惱的直用拳頭捶打自己頭的頭,嘴里自責地說著,「沒用,我真是沒用啊,費了這麼大的力氣,就是為了等那幻境出現裂縫的那一刻,沒想到頭來卻還是功敗垂成,看到了破綻又如何,還是不能一舉破了它。」
這一回,相比于綺羅的懊惱,公子御卻是顯得悠閑的多,他劍眉一挑,朗目有光,隨意的撢一撢身上的灰塵,朗聲相約,「公主不必懊惱,我本想等以後有了時間再邀請公主去漠北一游,沒想到今日竟然提前達成了願望。公主你看,這窗外的無垠荒漠,就是我漠北獨有的豪邁風光啊。」
綺羅听公子御還有誰那麼閑情逸致的說什麼大漠風關,腦中靈光一閃,眼神也亮了一下,徑直問到,「看公子如此悠閑,莫非公子已經有了破解這幻境之法?」
「然也。」公子御篤定的點點頭,「如果公主還有辦法延緩浪飛逝的時光,再現那幻境的破綻之處,本公子有辦法用利器破了它」
就像公子御沒有問綺羅那延長時光的陣法法門一樣,綺羅對于公子御說是的利器也直覺得相信了,不再多問,而是提出了另一個問題,「只要公子能找到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之物,我就有辦法再現這詭異幻境的破綻。」
「無論生物還是死物?」公子御鄭重了臉色,確認般的追問了一句。
「最好是生物,若是湊不齊生物也不要緊的,只要有活水撒在上面也成。」綺羅認真的想了想,肯定的說。
「好,公主不必擔心,天黑之前,我定尋來你所需之物。不過,」公子御胸有成竹的說著,緊接著語氣一轉,臉上也輕松了許多,「不過,在此之前,還請公主嘗一嘗我大漠上的美味。我之前吃了公主的百花宴,這回我也要盡一盡地主之誼才行啊。」
听了公子御這話,綺羅就真的不擔心了,她放松的一笑,隨意的調侃道,「如此,就有勞公子啦,我今天也吃個現成的異域風味。」
「好,定不會讓公主失望的。」公子御自信滿滿的說著,提氣抬頭飛身而去,一眨眼的工夫就消失在了綺羅的視線里。
公子御不愧是漠北之主,來到了沙漠之後,別人看來是遍地黃沙,驕陽如火,對他來說卻是如魚得水,廣袤的沙漠有取不盡的寶藏。
也就大半個時辰,公子御去而復返,帶回了一大背的戰利品,竟然還有兩大袋的清水。
有了放心的飲水,綺羅的心就放下了一大半,忍不住輕輕的搓著手掌,期待起公子御許諾的沙漠美味來。
看了綺羅興奮的模樣,公子御一陣得意,仿佛得了寶貝的小孩子,忍不住要找人炫耀一般,他興奮地把背囊放下,洋洋得意的指著里面的植物一樣樣的介紹了起來︰仙人掌、沙蔥、泡果沙拐棗、羅布麻、沙棘、脹果甘草、沙冬青、管花肉蓯蓉,……
看著越說越興奮的公子御,綺羅忍不住暗自嘬舌,回到了大漠的公子御整個人都活潑了許多啊,如果不是綺羅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根本就看不出這就是讓司徒家頭疼心焦,讓鸞家無奈切齒,讓商家也忌諱著的大漠血鷹之主了。
公子御卻沒有發現綺羅的小心思,他一臉興奮的說完,又補充道,「你不要看這些植物樣子不好看,那是他們珍惜水分,把有限的水分都充分利用了起來,給人們提供了各式各樣的美味哪。」
「听公子這麼一說,我真是迫不及待了呢。」綺羅也被公子御的興奮所感染,放下心頭的雜念,禁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尷尬的笑著說。
見了綺羅的糗樣,公子御不但沒有趁機奚落,反而痛快地說,「這回你就在一旁等著吃好了。」
公子御說著,又變戲法的取出一些已經清洗好的沙漠狐猴肉,把采回了的植物一頓煎炒烹炸。小半個時辰之後,他們的小木屋里就溢滿了各種菜香。
面對著放了一大桌子的菜肴,公子御臉上滿是獻寶的神情,嘴里卻故意謙遜的說道,「招呼不周,請公主見諒了。小可親手做了些粗鄙的菜式,還請公主品鑒一番。」